小兩口兒(種田)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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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太清楚大少爺為何鐵青個臉。 大少奶奶回來了,他不是該高興么? 不是因?yàn)樗[騰,所以府中興師動眾要找人么?怎么這會兒卻要浪費(fèi)時間精力問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問得這么下細(xì)。 “怎么是他背回來的?” “不知道哩。” “大少奶奶受傷了?” “是啊,暈倒了?!?/br> “是背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暈倒了么?還是回府后才暈倒的?” “好像是之前就不省人事了吧,反正從進(jìn)門起我就沒見她說過話,一直趴在少爺背上呢?!?/br> “什么傷?很嚴(yán)重嗎?居然不省人事了?!?/br> 張老頭兒為難地張了張口,這問題他回答不上。 周保臉現(xiàn)不忍,代張老頭兒回復(fù)道:“暫時不知道什么傷,林大夫已經(jīng)過去看了?!莻€,大少爺,折騰許久,林大夫也沒吃晚飯,那邊齊山少爺招呼他一塊兒正在東苑喝酒吃菜。等會兒我就去仔細(xì)問問大少奶奶的傷情?!?/br> 頓了頓,再道:“齊山少爺、林大夫和大小姐都沒叫人過來給您捎口信兒的話,想是大少奶奶沒大礙,可能就是受了點(diǎn)驚嚇而已。我先前聽薛掌柜說起,他們遇到大少奶奶的時候,她正在被狗追,不過沒被咬到,估計(jì)就只是受了些驚嚇罷了,睡一覺就好了,大少爺您寬心些。” 周?;胤A得這么詳細(xì)周到,也未能令郁齊書滿意,他又問:“那林大夫瞧過后,大少奶奶醒了么?” 周保:“小的待會兒就去大小姐那里問問看?!?/br> 郁齊書:“那她……” 房門沒關(guān),蘆花咬著唇出現(xiàn)在門口。 她也聽不下去了。 屋里周保和張老頭兒一眼看見她,微微驚訝地張了張口。 郁齊書順著二人的視線看過來,目光就定住了。 世界萬物仿佛就此凝固。 誰也沒說話,屋內(nèi)屋外僵持著。 還是周保見機(jī)快,沖蘆花無聲地點(diǎn)了個頭,就扯著張老頭兒快步出了房間。 蘆花于是猶猶豫豫地跨進(jìn)屋來,結(jié)果門后面還跪著個雙頰被扇得腫得老高的清簫,把她嚇了一跳,趕緊揮揮手叫他離開,不忘叮囑他找坨冰塊敷臉。 等到清簫痛哭流涕地走了,蘆花關(guān)好門,回身就站在門邊不肯近前一步,也不知道手腳往哪里放,左右不自在。又覺得房間太安靜,空氣凝固得叫她窒息,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后她便沒話找話,小聲嘀咕說:“你懲罰清簫干什么?明知道他就是個只知道聽主子吩咐做事的,不管事情好壞對錯……” 蘆花不知道郁齊書現(xiàn)在脾氣很大,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火藥桶,不定時會炸一下,喜怒無常,連王婆子劉婆子幾個都不敢在他面前叨咕了。 所以,就見郁齊書聽了她那話后,寒聲道:“過來。” 蘆花:“……” 鼓起勇氣看過去。 郁齊書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 他正在發(fā)高燒。 下午他發(fā)瘋般地自己扯掉了腿上的繃帶和夾板,受了鞭笞的雙腿,皮膚尚未長好,他生生再撕開,血流如注,又因?yàn)椴豢显俳壴阃蠓蛑鼙讉€拼命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剛剛還強(qiáng)打精神審問張老頭兒,人哪里還正常?腦子已不正常! 蘆花看他臉色潮紅,眼神兒也不太對,既害怕他又擔(dān)心他,終究是擔(dān)心大于了恐懼,乖乖地摸到床邊,然后打算坐下來同他好好聊聊。 結(jié)果,屁股剛剛挨到床沿,就被郁齊書一把拽住胳膊,人給他拉下去了。 蘆花一臉懵的撲在郁齊書的胸膛上,正要撐起身來,下一刻,她的唇就被郁齊書張口咬住了。 他咬得好緊,死死的,狠狠的,蘆花呼痛掙扎,郁齊書的另一條手臂也伸過來,張開的兩條手臂像螃蟹的大鉗子般將她牢牢鉗住,蘆花就覺得自己跟只蝦米似的被封在了緊閉的蚌殼里,既無處逃生,更動彈不得。 她的眼淚都疼出來了。 他這一口可真狠。 鐵銹的味道縈繞鼻尖,嘴里也有了腥咸的味道。 是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淌進(jìn)了自己嘴里,也淌進(jìn)了郁齊書的嘴里,他方才稍稍將牙齒松開了些。 然后,蘆花聽到他恨恨的,咬牙切齒地說:“我這一口應(yīng)該咬在你脖子上,一口咬死你干凈,省得為你牽腸掛肚!” 第86章 郁齊婉進(jìn)屋, 看見清簫跪在床邊一壁嗚嗚的哭,一壁扇著自己耳光。而她哥哥郁齊書則靠在疊成尺高的棉被上,手里拿了本書正優(yōu)哉游哉地在看書呢, 對地上可憐無助的人視若無睹。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 近前笑道:“干嘛啊你們這是?哥, 難不成你在考教清簫的文采么?哈哈。據(jù)我所知, 他也就是讀了一年私塾而已,會認(rèn)幾個字倒是真的,可吟詩作賦就不行了?!?/br> “不是的, 大小姐, ”沒等郁齊書應(yīng)答,清簫已抬起淚眼同她打招呼, 又沖她磕了個響頭, 跪求她道:“大少爺要趕我走,大小姐,求求您幫我求求情, 叫大少爺不要趕清簫走!” 郁齊婉就看向郁齊書, 張口欲言。 郁齊書已淡聲道:“仆不為主,留著何用?” 清簫登時又汪汪地大哭起來,耳光扇得更響亮了。 他是買來的家奴, 郁家不要他,只會將他轉(zhuǎn)手再賣。 他已經(jīng)去求過周保求過張玉鳳,兩人給他出主意說這事兒只能找郁齊書求得諒解。 馮慧茹那廂看見清簫就心梗,會想起她做的蠢事, 導(dǎo)致兒子同她生了嫌隙, 自顧不暇, 又哪里還會可憐他一個下人? 清簫自也曉得該求自己的少爺, 可他心里有愧,哪里有臉求他呢?但聽說牙婆子下午就要上門來領(lǐng)人走了,他這才慌了。 郁齊書脾氣好,從來沒苛責(zé)過他,他要是被賣出去,十有八九再遇不到這樣的好主子。當(dāng)下一邊狠狠打臉,一邊哭著道:“大少爺,我死也不離開您!” 清簫那耳光雖然沒扇到自己臉上,可看起來也很疼呢。 郁齊婉于心不忍,故作不耐煩地抬腳踹了下清簫屁股,呵斥道:“我說你也是笨!你求他有什么用?傻傻的把功夫用在怎么把左右臉扇一樣腫上面,以為我哥就會原諒你?蠢而不自知!我告訴你,你再怎么求他也沒用的,你應(yīng)該去求我嫂嫂!” 清簫一愣,隨即驚喜異常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兒就跑了。 郁齊婉愕然,指著門口對郁齊書道:“你看見沒?你的小廝真是在你面前做戲呢,剛剛明明已經(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抬手都費(fèi)力了,這下子跑得比兔子還快?!?/br> 郁齊書橫她一眼,“你沒事?lián)胶臀椅堇锏氖虑楦墒裁矗俊?/br> 郁齊婉訕笑,“哎呀哥,你是我親哥,我過問過問你屋里頭的事情,那也是因?yàn)槲谊P(guān)心你啊?!?/br> “哼,關(guān)心我?十天半個月不見你來看過我一眼,我真是你親哥?” 郁齊婉在床沿邊坐下來,勾著腦袋扯著他的被子一角捏在手里把玩兒,問道:“哥,我沒來看過你,你生我氣了么?” 郁齊書盯著書本,淡淡道:“沒有?!?/br> 他隨口說說而已,真要是郁齊婉要來看他,他一萬個不愿意。 她來,只會看見他的狼狽,看見他的落魄不堪,叫他以后---如果有以后---叫他以后如何還在她面前做個威嚴(yán)清雅的哥哥? “那就好!”郁齊婉立刻開心地笑了,抬頭四顧:“啊,對了,哥,嫂子呢?” “她到母親房里去了?!?/br> “去干嘛?挨罵嗎?” 郁齊書又再剜了她一眼,“自是給婆婆請安。哪像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郁齊婉哦了聲,歪著頭又去拉蚊帳掛鉤上的絲絳玩兒。 郁齊書看她神色漠漠,忍不住放下書本道:“我看你似乎備懶了很多。是不是我不監(jiān)督你,你連詩書也不讀了?想必毛筆字也沒練了吧?琴棋書畫女紅什么的,早就荒廢了。你這樣子,到時候嫁到陳家去,婆家肯定嫌棄你。” “……”郁齊婉皺著眉頭,臉上隱現(xiàn)不耐煩之色。 她扭頭看屋里,這就看見了靠在窗邊的木榻,上面有兩床疊得齊整的被子和一個枕頭,微微挑眉,“咦,你們分床睡的啊?” 郁齊書停止說教,沒好氣道:“既不耐煩聽我說你,就別再杵在我面前了。我管你是回去繡花也好,睡回籠覺也好!” 郁齊婉撇嘴,“那我問一句,嫂嫂還活著嗎?” 郁齊書蹙眉:“你這說的什么話?” 郁齊婉肅道:“哥,我早聽下人說你變得好可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實(shí)話實(shí)話,我今日是過來看看我嫂嫂還活著的不?!?/br> “胡說八道!是哪個下人給你嚼的舌根?清簫?”郁齊書寒聲問道。 “你別管他是誰告訴我的。嫂嫂她孤零零一個小女子,娘欺負(fù)她,你也欺負(fù)她,婆家人都嫌棄她,唉,好可憐?!?/br> 郁齊婉做作的嘆了口氣。 看郁齊書抿著嘴不言語,再道:“昨晚上她從我那里回去后,我后來一直沒收到她的消息了,我真怕她承受不住你的雷霆怒火呢。唔,你說她好好的,看樣子你只是沒讓她上床而已。不過,木榻睡起來肯定不舒服吧?硬邦邦的。你也忍心???果然心狠得很。” 郁齊書終于賞她一個白眼兒。 郁齊婉忍著笑,刻意拖長聲,自言自語道:“嫂子真的是去給娘請安了嗎?現(xiàn)在日上三竿了啊,怎么嫂子還不回來?莫非,她正在被娘教訓(xùn)?罰跪了嗎?還是挨板子了?” 偷瞄了眼郁齊書,欲言又止:“也是哈,她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郁家上下都在議論她,娘覺得極沒面子,不拿她出氣泄恨才怪……” 郁齊書沉著臉,雙眉打結(jié),手里的書冊捏出了褶子也沒察覺。 郁齊婉再也忍不住,噗呲笑了,輕聲哄道:“逗你的!哥,娘不會生事了,我聽說爹要回來了?!?/br> 郁齊書回過神,看向妹子問:“你哪里聽說的?” “二房那個寶貝兒子不是昨晚回來了嗎?就是郁齊山同他那個長隨、就是大掌柜薛長亭一起回來的啊。兩個人沒坐轎子,走路回來的呢,原來郁齊山他把車馬都留在了漢陽城。爹滯留在漢陽城,是爹說要接幾房小妾回鄉(xiāng)下來住。另外,二房媳婦也要回來在公婆面前盡孝,郁齊山就將車馬全部留在了城里,等待家眷和東西到達(dá)呢。他同長隨先行一步,是為了叫家里做好準(zhǔn)備迎接她們。早上我出房來,看家里鬧哄哄的,原來是管家周保吩咐人去找了好些泥瓦匠和木匠回來,正在將那幾處跨院修葺一新。” “那幾房都回鄉(xiāng)下來住后,這家里肯定熱鬧得很。后院雞犬不寧,娘必然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管束那幾房上,也就沒心思再找嫂嫂的麻煩了,豈不是好?哥,你說是么?” 第87章 外面響起了零碎的腳步聲。 屋里兩人便停止了交談, 都向門口看去。 很快,郁齊婉笑道:“說曹cao曹cao到,嫂子你回來啦?” 蘆花猶豫地跨進(jìn)門檻來, 先斜眼瞟了下躺在被子上的郁齊書。 他目光沉沉, 面無表情, 瞧不出喜怒。 蘆花局促地站在門口就不愿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