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將, 您干嘛呢？”維克多問道。

    中將不走, 他也不敢走?。?/br>
    布雷特朝他擺手，手掌撲棱的像扇子:“去去去, 我正煩呢！”

    維克多不解:“有什么好煩的？”他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因為浮游因子的事情？”

    布雷特瞪大眼睛，快步朝他走近，一把捂住他的嘴, 緊張的朝房間看了一眼:“少說兩句?！?/br>
    “唔……唔嗚嗚？”

    布雷特把他拉到外面的大廳, 靠著欄桿目光直愣愣看著前方:“第一軍團第三小隊的是韓諾上將帶著去的。”

    維克多:“……”

    他聽說過那位上將, 是一個正氣凜然, 不畏強權(quán)的人，很有軍人的風范, 因為是平民出生, 好不容易才晉升到上將的職位。

    “我, 韓諾，和常州，我們?nèi)齻€是同學……”

    維克多跟著布雷特的時間不長，他加入第二軍團的時候，布雷特剛剛晉升為第九團的上將，沒有兩個月就因為打架斗毆被停職，休息了整整半年才重新歸隊，被調(diào)到第二之后，就一直是中將的職位。他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做過什么，維克多通通不清楚。

    “嗯?！?/br>
    布雷特的話沒說完，噎進了哽咽里。

    維克多懂了，他們?nèi)齻€的關系大概很好，看中將跟元帥相處就看得出來，如果那些浮游因子真的是韓諾上將的話，元帥現(xiàn)在必定非常難過。

    精神力慢慢回收，殷萊緩緩睜開眼睛。

    隔壁床的觀測員還沒回來，殷萊沒有開燈的習慣，房間于是昏黑一片，只有外面公共的廊燈的余光照射進來。

    生物小組的人現(xiàn)在應該忙的不可開交，可能這幾天都沒有時間好好睡覺。

    腦中回想著剛剛聽到的話，殷萊穿上外套出門。

    氣動車在b512的飛行速度太慢，她這次出門駕駛的是機甲。

    機甲劃過b512稀薄的氣流層，殷萊來到位置較高的巖堆上。

    月光照射下的浮游因子快速運動，放大看像極了夜空中飛舞的蝴蝶，可是再放大數(shù)倍，那些美麗的蝴蝶就變了猙獰的枷鎖。

    他們在夜晚極其活躍，殷萊有一個想法需要印證，為了印證這個想法，她需要從夜晚等到白天。

    在b512晝夜交替的一瞬間，浮游因子開始發(fā)生波動，某一瞬間，他們的速度達到了頂峰，在達到頂峰之后又快速地緩慢下來，于此同時，殷萊感受到了高頻率的磁場，方向很遠，像是天邊劃過的一道流星，激烈而快速，她沒有辦法立刻追蹤到。

    回到空間站之后，殷萊先回了房間，觀測員剛躺下，黑眼圈快比眼睛還要大，連連打哈欠。

    她淡淡地瞥了殷萊一眼，無暇去顧及殷萊。

    她實在太困了。

    殷萊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實在無法入眠，她起身進了生物實驗室。

    實驗室的正中間，管狀玻璃皿中高速浮游因子正在進行抽氧誘導，旁邊的顯示屏上是不斷旋轉(zhuǎn)的dna序列，螺旋的組成部分像一顆顆六邊菱形，不斷分散組合，但始終無法聚集。

    殷萊嘗試放出精神力，同時控制住即將爆裂的精神力檢測儀，精神力盈滿整間生物實驗室的時候，休眠狀態(tài)的浮游因子重新活躍起來，在水中高速運動的浮游因子承受不住龐大的精神力，發(fā)出刺耳的鳴叫聲，像是極速剎車時在地面留下的摩擦聲。

    在空蕩的實驗室里，既凄厲，又詭異。

    “……”她似乎有一點摸到了當初相柳說過的話。

    精神力，真的有莫大的能量。

    “還沒睡？”常州走了進來，余光瞥了一眼處在飽和狀態(tài)的精神力檢測儀，眼底有瞬間的錯愕，但是很快就恢復如常。

    殷萊點點頭:“常叔叔，你也沒睡嗎？”

    殷萊抬眼，視線從精神力檢測儀上掃過。

    心知肚明。

    彼此都是。

    “睡不著，過來看看，”常州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面對著實驗皿，背影有幾分清癯，“過幾天中央會派地質(zhì)和生物學的專家過來?！?/br>
    殷萊墨色的瞳孔晃了晃。

    “……”

    “常叔叔，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最需要的不是地質(zhì)學家和生物學家?！?/br>
    常州轉(zhuǎn)過來看她:“？”

    “我們需要的是精銳的武裝部隊。”殷萊看著常州，一字一句地說。

    “什么意思？”常州從座椅上站起來。

    殷萊凝重地說道:“常叔叔，這只是我的猜測，在精神力的刺激下這些浮游因子極度活躍，它們對精神力異常敏感，同時發(fā)出的高頻率放射物質(zhì)對精神力有著異常的摧毀力……”

    殷萊越說，常州的臉色越難看。

    “常叔叔，我們可能需要一些異族的基因樣本?！?/br>
    常州猛地抬起頭，指節(jié)死死扣在桌子上，目光注視著地面，視線卻沒有聚焦。

    昨天生物組就有人提出過浮游因子對精神力的高敏異常，當時他的心底就隱隱有了這種想法，但他不敢深思，不敢細想。

    殷萊殘忍地打破他最后的心理防線。

    “異族，很有可能就是人類，如果是這樣的話……”

    “別說了！”常州怒吼一聲打斷了殷萊的話。

    殷萊:“……”

    半晌，常州捂住自己的眼睛復又睜開，笑的有幾分勉強:“不好意思，我失態(tài)了……”

    殷萊:“沒關系的常叔叔。”

    常州直起身子，好像又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和中央聯(lián)絡說明情況，不早了，你早點休息?！闭f完，他起身離開了生物實驗室。

    實驗室里又只剩下電頻和微弱的波浪聲。

    殷萊能理解常州的心態(tài)，自己厭惡殺戮的異族，有可能是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恐怕多數(shù)人都無法冷靜，常州已經(jīng)反應的非常迅速了。

    嘆了口氣，殷萊離開了生物實驗室，她在門口頓住腳步，轉(zhuǎn)身朝走廊的右側(cè)走去。

    昏暗的廊燈下，布雷特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殷萊靠近，他才遲鈍地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一個人。

    難得的，布雷特沒出聲嘲諷殷萊，異常的平靜。

    “你介意我抽煙嗎……算了?！?/br>
    殷萊聽見布雷特說。

    后者站起來，走向回廊的盡頭，殷萊跟了上去。

    “跟過來干什么，不怕煙熏著你？你們小姑娘不是最討厭煙味嗎，就像我那個妹子一樣……”說完，他眼底涌上一層霧色，像是回憶，又像是落寞。

    殷萊:“你有meimei？”

    “病死了?！辈祭滋匚艘豢跓?。

    殷萊:“……”

    “說起來你恐怕不會相信，我們?nèi)齻€人里面，常州是最弱的，但是偏偏只有他，一路順遂，現(xiàn)在都當上元帥了?！辈祭滋卣f著，聲音里沒有羨慕或是嫉妒，他說的那樣平靜。

    殷萊知道他說的是哪三個人。

    “因為你們是平民？”殷萊問。

    成圈的煙霧在空中暈亂，布雷特的臉變得有些模糊。

    “那誰是最厲害的那個，你嗎？”

    布雷特聽了這話，忽然后背慢慢聳動起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誰是最厲害的那個……”

    “誰是最厲害的那個……”

    “是啊，是誰呢？”

    殷萊安靜地看著布雷特，對方不說話，她也就跟著不說話。

    過了很久，布雷特轉(zhuǎn)過來問她:“你說變成這個樣子還有意識嗎？”

    “肯定是沒有了？”殷萊回答，他不知道布雷特問的是哪種樣子，是浮游因子還是異族。

    布雷特相信了她的話:“肯定是沒有，不然，他們怎么會傷害人類呢……”

    他頓了頓，后面的聲音細若蚊吶:“他們明明最想保護人類?！?/br>
    離開的時候，殷萊沒忘記自己在這里待了半天是為什么，她對布雷特說道:“中將，剛剛有件事我沒來得及和常叔叔交待……”

    布雷特挑了一下眉頭。

    殷萊:“……”

    “布雷特叔叔……”

    布雷特的眉梢落下，嘴角似有若無的抿了一下。

    殷萊:“……”

    怎么還跟自己交上心了是。

    “你說吧，什么事！”

    殷萊鄭重其事地說:“我懷疑，是有人人為創(chuàng)造了這些異族?！?/br>
    布雷特捏緊拳頭，大喊道:“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說！”

    殷萊:“……”

    挺好，還是那個暴躁的中將。

    “我還不確定，我還在找共振的來源，但是我認為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先告知你們，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或者說是做好防御的準備?！?/br>
    如果說異族真的是人為導致的，那么一組屢次突破多位屏障進入到聯(lián)邦就可以理解了。

    布雷特立刻想到:“是聯(lián)邦的人！”他掐滅手中的煙頭，腳下生風般急急火燎地往休息艙的方向走。

    殷萊跟在后面:“都這么晚了，先不要打擾他們休息吧！”更何況她還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