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春空 第49節(jié)
他的氣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些。 晨間清冷的曦光投落在他面容上,襯得本就俊朗的容顏輪廓愈發(fā)深邃起來。 清雋的眉眼依舊溫潤柔和,像是三月里的和風(fēng)細(xì)雨。 在他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子。 那人長著一張討喜的鵝蛋臉,端莊地坐著。 即便是瞧不太清楚她的面容,青梨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溫婉的氣質(zhì)。 就連她唇角微微彎起來的弧度,也是格外得體的。 那女子朝著俞安行所在的方向靠了過去。 她不知小聲對俞安行說了一句什么,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眼角眉梢里一時都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哎嘿,想不到吧,今天我雙更了(叉腰)!小可愛們五一快樂! 第34章 湯 【三十四】 青梨在原地停了片刻。 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兩人, 她腦海里突然就蹦出來一個詞——郎才女貌。 青梨會寫的字其實并不多,只是她朦朦朧朧記得,她能勉強看懂的話本子里都是這么寫著的。 似乎是察覺到青梨的視線, 俞安行抬眸望了過去。 微風(fēng)輕輕撩動著她的裙擺。 地板上, 她的身形被淺燦的晨光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她就站在門口,云鬢峨峨, 美好得好像是春日枝頭上一朵明媚的薔薇花。 俞安行覺得,她今天也很好看。 他走了神, 視線長久地駐留在她身上。 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在空中相撞。 周遭一下變得安靜下來。 似乎有無法抓住的東西在兩人之間流竄著。 俞安行討厭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 他皺著眉, 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再看她。 于是他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青梨剛欲彎起的唇角僵住。 她看著俞安行很快別開眼, 又同身旁她不認(rèn)識的那個女子低聲交談起來。 心里像是突然被尖銳的針輕輕地扎了一下,有些悶悶的, 又好像有點酸酸的。 青梨說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受,只是突然的,她就想到了昨夜里的那盅湯。 還有對她閉門不見的俞安行。 青梨不再看他們二人。 目光從那陌生女子的面上掠過,也未多作打量,只是規(guī)矩地欠身,一一對著廳內(nèi)的老太太和扈氏見禮。 面上的一顰一蹙、身上的一舉一動, 皆是妥帖得宜的。 再抬起頭時, 青梨才注意到老太太身后還站著一個身著緋色宮裝的女官。 她嘴角緊緊繃著,面色瞧著很是嚴(yán)肅。 也不知因著什么,老太太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青梨行禮完畢,她并未再像往常那般, 目光停在青梨身上挑剔地打量著, 反而語氣和煦地招手同青梨介紹。 “這是宮里的趙尚儀, 此次過來府上是來瞧一瞧你和姣姐兒, 好將你二人的名字呈上去,為皇后娘娘來年開春的百花宴作準(zhǔn)備。” 說罷,老太太又抬手指著青梨,轉(zhuǎn)過頭去看向趙尚儀。 “這便是老身的二孫女,名喚青梨。人是個齊全懂規(guī)矩的,只可惜她生母福薄去得早,便只是常年呆在她嫡母身邊,由著她嫡母教導(dǎo)?!?/br> 青梨此前聽小魚提起過皇后要辦的這百花宴。 明面上說是各世家貴女陪同皇后的賞花宴,實則不過是給如今的太子殿下挑選合適的枕邊人罷了。 俞青姣已及笄兩年,親事卻遲遲未定下來,等的就是這個百花宴。 只是……青梨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要一道被寫上去。 她心里一點也無進(jìn)宮的意愿。 但老太太不會容她拒絕。 低著頭,青梨靜靜思量著,眉眼間卻是作出了一副不勝欣喜的模樣。 半垂下的眸子干凈剔透,似含著秋水般,輕易便能勾走人的心神。 趙尚儀長著一雙單眼皮,眼睛不大,但是眼神很犀利,如同鷹隼一般,銳利地從青梨身上慢慢掃過。 縱使趙尚儀在宮里閱人無數(shù),也不得不承認(rèn)站在眼前的人確實生得極美。 含著秋水般眉目只這樣低低垂著,也叫人忍不住凝神注視著,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 無論樣貌,亦或舉止,皆尋不出一點錯處。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合她心意的人。 趙尚儀滿意地點了點頭。 再看了看先過來的俞青姣,未免便覺得有些不入眼起來。 只趙尚儀面上未敢顯露絲毫,開口將兩個人都夸了一通。 “老夫人的一雙孫女倒是都出落得極好。若是無甚意外,百花宴一過,將來定都是大有造化的。” 簡單簡單的一句話,老太太聽了,一時間眉開眼笑。 一旁的扈氏卻是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她沖著倚在宋姨娘膝邊的俞云崢招手,讓他過來。 打上次落了胎之后,宋姨娘就一直心神恍惚了許久。 大抵是念著腹中早逝的胎兒,聽拂云說,宋姨娘近來老是往云哥兒的小院里跑,只恨不得將云哥兒當(dāng)作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扈氏蹙眉打量了一眼已瘦得弱不禁風(fēng)的宋姨娘,護(hù)著俞云崢的手緊了緊。 再一看到站在眼前的青梨,扈氏心里更是愈發(fā)煩躁起來。 明明之前已經(jīng)同老太太說的好好的,只讓姣兒一人去參加百花宴…… 她的姣兒為之等了整整兩年……眼下卻是誰人都可過來分一杯羹了…… 莫說別的,單論那一張面皮,姣兒就落在了下風(fēng)…… 扈氏捏著手中的茶盞,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狀似不經(jīng)意開口提起。 “梨姐兒到了府上多年,常年由我來看著,在禮儀規(guī)矩上頭自然是頂頂好的,教人挑不出半點兒錯處來……只是她從未上過家學(xué),琴棋書畫都不甚精通,若是就這般直接進(jìn)宮……” 話說到一半,再借著茶盞的遮掩偷偷一瞥,果見那趙尚儀面上的神色變了變。 天家選妃,自然不能單只看臉。 門第要夠,才學(xué)自然也要夠…… 本來進(jìn)展順利的事被扈氏的一句話給攪了個亂。 老太太有些著惱地皺起眉,對著鶯歌使了個眼色,鶯歌忙將懷里早就備好的東西塞到了趙尚儀手中。 廳內(nèi)的眾人一時都眼觀鼻鼻觀心,只當(dāng)作什么都未瞧見。 “眼下才剛近年關(guān),離著百花宴還有這么長的時日,期間梨姐兒只要好好學(xué)上一段時候,不說要多出眾,自然也能打下個基礎(chǔ)來應(yīng)付過去?!?/br> 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對著趙尚儀笑。 趙尚儀掂了掂手上拿著的分量,才又點頭。 “老夫人說的是。京都貴女如云,自然不能奢求人人都是出眾的,能勉強過得去,那也就行了。更重要的,還是要能入得了貴人的眼?!?/br> 坐在俞安行身旁的那女子很是會察言觀色。 她覷了一眼老太太的神情,也跟著輕笑了一聲。 “我今日第一次見二表妹,即便是二表妹未習(xí)過字,我也覺得表妹身上的氣度遠(yuǎn)勝京都大半的貴女,想來百花宴上也不用過于憂心?!?/br> 聽了這句話,老太太頷首:“婉兒說的對。” 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梨,才拍了下膝蓋恍然過來,指著那女子同青梨介紹。 “瞧你祖母我,人老了,今日的事一多,差點便忘了。這是你柔婉表姐,知曉了國公府要替你兄長辦家宴的消息,一早便帶著東西從寧府里趕過來了?!?/br> 寧府便是老太太的娘家。 青梨當(dāng)時跟著娘親到了國公府,娘親擔(dān)心她年紀(jì)小會冒犯了府里的人,同她說了許多遍府里各處的關(guān)系。 當(dāng)時她只聽得云里霧里。 但聽娘親說多了,即便如今長大了,青梨也還記著。 老太太未出閣時,其實并非是寧府里的嫡姑娘,而是府中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在她之下,還有一個幼弟。 當(dāng)年,俞府同寧府議親時,老太太同俞老太爺兩人不知如何便看對了眼,尚且年輕的俞老太爺固執(zhí)地娶了還是寧府庶女的老太太為正妻。 成親一載,俞懷翎出世,恰好遇上外夷來犯,俞老太爺只能離家奔赴戰(zhàn)場。 老太太不放心俞老太爺一人前往,讓自己的幼弟也跟著一塊去了。 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俞老太爺殞了性命,老太太的幼弟卻是力挽狂瀾擊退進(jìn)犯的敵軍立了功,獲封了軍銜,寧府一族自此便愈發(fā)興盛了起來。 青梨隱約還記得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