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jian相他哥遺孀(重生)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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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刻,她忽而意識到,血緣這東西剪不斷分不開,哪怕素未蒙面,女兒卻依然繼承了生父嗜血的本能。 第76章 借 雨歇,馮玉貞打開大門,擎著掃帚,將院子里被雨打落的落葉碎花全掃了出去。 有人朝她打招呼:“貞娘,起這么早呀?” 馮玉貞直起身,才看見是對面那戶人家的周大娘。一年下來,街頭巷尾都彼此熟絡(luò),她應(yīng)一聲道:“誒,大娘,我是昨晚被雷驚著了,一直沒睡好?!?/br> 周大娘了然地點點頭,道:“貞娘,你男人還沒回來嗎?你一個女人,又帶著孩子,到底還是辛苦了些。” 馮玉貞神色未變,大抵是被問多了,將臉側(cè)的碎發(fā)往耳后一攏,無奈道:“昨日回來的。他走南闖北的,十分不易。沒兩天又要走?!?/br> 正說著,一個中年男子從馮玉貞身后走出來,他留著兩撇胡子,面容精明,一瞧就是個商販,扭頭對她道:“該吃飯了?!?/br> 馮玉貞順勢同周大娘分開,轉(zhuǎn)身進了院子里,關(guān)上門,那個中年男子忽而薅住自己的頭發(fā),往上一扯,那張精明的臉便成了皺巴巴的一張皮,被拽了下來,露出原本清俊的少年五官。 無論看過多少回,馮玉貞都會感慨于嚴燁這手出神入化的偽裝,竟然連聲音都能隨之變幻。 他揉了揉腦袋道:“行了,明日再出去轉(zhuǎn)兩趟,這下又能撐三四個月?!?/br> 馮玉貞將灶臺上的粥盛一碗給他,由衷道:“太辛苦你了,對了,壁櫥上有我腌的小菜,要是嘗著滋味好,便拿走一壇罷。” 說罷,她把另一碗粥端在手上,轉(zhuǎn)身回屋,并非是她把人撂在廚房,只是喜安不待見嚴燁,兩個人坐在一塊,這口飯誰也吃不好。 她推開門,喜安果然已經(jīng)醒了,乖乖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串九連環(huán)擺弄,這是她之前不過一個時辰就解開過的,此時只是百無聊賴解悶用。 “安安,先吃飯吧?” 聽見娘親來了,喜安立馬扔下九連環(huán),挪到床邊,馮玉貞為她穿好鞋,喜安便十分自覺地自己爬上一只椅子上,馮玉貞望著女兒的小臉埋在大碗里,呼嚕呼嚕喝粥的可愛模樣,可思及那把花剪的事,不禁微微走神。 說起來,馮喜安自小便異于常人。她尚在襁褓之中時不哭不鬧,只有餓了才哼唧兩聲,誰都能抱,只拿兩只圓溜溜的、烏黑透亮的眼睛瞧人。 到了牙牙學(xué)語的年歲,她也只能從嗓子眼里冒出兩個氣音,別的孩童蹣跚學(xué)步時,喜安卻連爬都費力。 當時許家的婆子們都瞧出異常,在馮玉貞面前卻安慰她放寬心,只道“貴人語遲”。 私底下卻漸漸起了推測:這個大姑娘半路接上、來路不明的馮夫人,怕是生了個癡傻的閨女。 流言蜚語不脛而走,馮玉貞明面上是許家雇的繡娘,卻單獨住于樓閣之上,早早便有人猜測馮玉貞曾與老爺在豐州時暗通曲款,是許雍見不得人的外室。 對于那些戳在她身上的明槍暗箭,馮玉貞頂多只覺得些許不適,然而這些冷言冷語挪到喜安身上,卻是如同扎了她心窩一般。 馮玉貞如何不知曉喜安的異常呢?她摟著女兒,有時望著臂彎中小小的身影,暗自垂淚。 她的喜安雖說不出話,卻知道伸出軟乎乎的手,為阿娘擦去臉上的眼淚。 她把嘴唇貼在女兒額頭,幾乎是懺悔的語調(diào),不求她日后榮華富貴,只盼今生災(zāi)厄永消,喜樂安康。 等到喜安兩歲,馮玉貞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了,能獨自帶孩子,便正式向許宛秋道謝,只說不欲再打擾,是時候該收拾東西離開了。 然而許宛秋的回復(fù)卻來的很遲,等了半個月,才托人回她:“孤兒寡母在外謀生,未免太過不易,再遲一年罷?!?/br> 許家執(zhí)意留她的傾向已然十分明顯,馮玉貞困惑至極,實在不懂自己有什么可供這些貴人們覬覦的,想來想去,又繞到唯一可能同這些人勾纏著關(guān)系的崔凈空身上。 可這都兩年多過去,按話本所言,他理應(yīng)步步升高,嬌妻在側(cè),何故又和她一個不清不白的寡嫂藕斷絲連呢? 馮玉貞面上應(yīng)承,心里卻知曉其中蹊蹺,另想法子要帶著女兒從許家脫身。 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半年后的一日,馮玉貞出樓辦事,分不開身,照常由身邊相處了兩三年的丫鬟代為看顧喜安,回路走到半截,那丫鬟卻慌慌張張來尋她。 喜安把小主子弄倒了。 女兒連話都說不明白,平日里跟個小木頭人似的,怎么會出手傷人? 馮玉貞跑的鞋都要掉了,那丫鬟都險些追不上她,她甫一進門,便見那個金貴的小男孩窩在同樣金貴的許家主母懷里,哇哇大哭,一眾奴仆慌慌張張圍著,無從下手。 自己的小姑娘卻孤零零坐在一旁的冷板凳上,頭上她親手扎的小辮子亂七八糟地散開,身上灰撲撲的,兩只小手乖乖的放在膝頭。 馮玉貞心里泛酸,沖過去將喜安一把揪進懷里,著急地問:“安安,可是哪里不舒服?” 喜安仍然訥訥的,任由她娘捧起她的臉,這一下便瞧見小臉上的手印,又挽起兩條胳膊,胳膊上也有類似的印跡。 小孩皮子薄,力氣大點就青紅一片,馮玉貞心疼極了,她低聲問道:“疼不疼?” 喜安不說話,只埋頭在她胸口,那邊,馮玉貞聽到那個男孩抽抽噎噎控訴道:“她是個怪、怪物嗚嗚……” 許家主母坐在上位,冷眼睨著她,她不用開口,一旁的乳母倒是張嘴,利落地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少爺無非是想同她玩耍,誰知一下被推到了地上,這也就罷了,還非要打臉——馮姑娘,你自己瞧瞧?!?/br> 這個男孩正是許家主母的幼子,比喜安大八九個月,均是同年所生。一瞧,可不是么,男孩哭花的臉上掛著彩,還留有一道淺淺的血痕。 自己的女兒,馮玉貞哪兒會不知曉她的性情?她不只聽聞這乳母一面之辭,低下頭溫聲去問:“安安,你告訴娘,是你先動的手嗎?” 喜安抬起頭,直直望著她的臉,搖了搖頭,小聲道:“阿娘,他擰我的臉,疼?!?/br> 乳母卻不依不饒:“小姑娘家家的,怎地戾氣如此之重?把臉都劃了,沖著眼睛下手,馮姑娘,你是沒在當場,你女兒撲上來打人,真像個怪——” 馮玉貞眼疾手快捂住喜安的耳朵,脾性柔和似水一般的女子驀地抬起眼,硬生生頂了回去:“喜安不是怪物,還請嬤嬤慎言?!?/br> 她全身緊繃著,不容任何中傷插在女兒身上,不知曉她懷里的喜安仰頭,愣愣盯著母親同往日截然不同,甚至頗為冷硬的神情。 馮玉貞的脊背挺得很直,全然相信自己的女兒,猶如張開翅膀護崽的母鷹,沉聲道:“喜安說不是她先動的手,是少爺擰疼了她的臉?!?/br> 許家主母稍動了動,她拍了拍懷里的小兒子,這才搭腔問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少爺?shù)募t眼睛呼溜呼溜轉(zhuǎn)了兩下,憋著哭腔:“我,我就是想和她玩,她不理我,我就掐了掐……” “那臉上的口子呢?不是說被她劃的嗎?” 被一個女孩壓在身下打,小少爺一時又氣又急,況且馮喜安當時像個炮彈似的飛過來,面無表情揍他,伸手要挖他的眼睛——想想還是犯怵。 于是自然把什么罪名都推在了她身上,如今被仔細一問,自己也迷糊了:“娘親,我記不得了……” 江邊多碎石,興許是推在地上時,恰好劃出來的痕跡。 馮玉貞的袖口忽地一緊,她下意識低頭,卻見女兒此刻好似不大一樣。往日烏沉沉的眼眸中好似亮起點點微光,牽動原本木訥的神情也活泛了起來,像是總算有了靈魂一般。 她心中微微一動,喜安將手心攥著的那塊尖銳的石頭松開,悄悄放進自己的口袋里,整個依偎在阿娘懷里。 無非是小孩之間打打鬧鬧失了分寸。這點事有什么好搬上臺面說的? 許家少爺嬌生慣養(yǎng),瓊枝玉葉一般,或許是丫鬟抱著喜安,下樓走了兩圈,在江邊恰好碰上。 喜安生的圓潤喜人,小少爺往日說一不二,見喜安并不搭理他,小孩子心性,生出惱火,伸手擰臉拽胳膊,下手沒輕沒重,還把女孩推搡到了地上。 喜安并不哭鬧,只是自個兒爬起來,趁著他一旁的乳母反應(yīng)不及,徑直把他也一下撞倒在地,撲上去要以牙還牙給他幾下。 然而就是因為這樁小事,馮玉貞終于忍受不了,當時周圍并非沒有奴仆,卻無一人去攙扶起她的喜安,哪怕是相熟的丫鬟也被喝止住動作,只得匆匆來尋她。 這回契機送到了她手上,馮玉貞把女兒牢牢抱在懷里,心里生出沉甸甸的安穩(wěn)來,徑直起身道:“承蒙夫人這三年間對我們母女二人的恩情,民婦打擾的時日已久,應(yīng)當自行離去。” 這一番話才說到正題上,許家主母不像許宛秋似的百般挽留,她聽從丈夫的指示,知曉馮玉貞大抵失去用處了,遂果斷點頭答應(yīng)。 不過許宛秋已嫁作新婦,不在此地,念在許宛秋與她相識一場的份上,特意派許家的一名侍衛(wèi)前去送她一程。 這個侍衛(wèi)便是嚴燁。 嚴燁彼時只有十二三歲,臭著一張臉,腰間別著足足有他半身長的劍。馮玉貞乍一瞧是這樣一個侍衛(wèi),只覺得哭笑不得,在她眼里,這委實還是個小孩。 她一笑,嚴燁臉更臭,覺察出是笑他年歲輕,話也不跟她說,馮玉貞權(quán)當哄小孩,一個是哄,兩個也差不到哪兒去,兩手各自拉扯著兩個小孩,一路向南。 嚴燁雖然年歲小,身手卻十分了得,總是來無影去無蹤,時常告知她有些事宜急需處理,離開一兩日,卻叫馮玉貞不必等他,自行趕路即可,他不久后會跟上。 最后,馮玉貞停駐在了江南的一處小鎮(zhèn)上。鎮(zhèn)上人不多,同京城隔著萬八千里遠,民風(fēng)淳樸。橋下路邊,處處是水,氣候宜人。 馮玉貞看好了一間窄院,不算大,但住安安和她兩個人住綽綽有余,她拿著這些年的積蓄買下,住進去的當晚,她摟著女兒,雖然周圍陳設(shè)簡單,心口卻是熱的。 冥冥中知曉,這里是她們娘倆以后真正的家了。 嚴燁雖然明面上不冷不熱,可還在長身體,一路上沒少吃馮玉貞做的飯,吃人嘴短,再加上兩人相處融洽,便想著送佛送到西。 馮玉貞和馮喜安娘倆二人,無異于行走在鬧市中抱著金條的小孩,他們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常有貪財好色之徒盯上。 一是為了降低風(fēng)險,二也是馮玉貞也想掩人耳目,嚴燁扮成一個瘦小精明、時常需要外出的賣貨郎,兩人在眾人面前偽裝成一對聚少離多的夫妻。 自從她定居后,嚴燁便算完成了任務(wù),回了許家,這兩年間偶然經(jīng)過此地,便會時不時來看她兩眼,馮玉貞將人當成弟弟來招待。 眨眼間就過去一年了,馮玉貞暗自感嘆,喜安吃飯很干凈,她鼓勵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還是蹲下身,和女兒對視,問道:“安安,是你拿了娘之前的花剪嗎?” 馮喜安并沒有隱瞞的意思,她點點頭道:“阿娘,我喜歡?!?/br> 她察言觀色的本事幾乎與生俱來,立刻補上了一句:“安安是不是不該拿?” 馮玉貞望著她女兒稚嫩的臉,盡量柔聲道:“安安沒有做錯,只是這種尖尖的工具,很容易傷到別人,也會刺痛自己,安安想用它來做什么呢?如果以后真的想用,就來娘這里借,好不好?” 就跟三歲的喜安說出沾血的手“好漂亮”那次一樣,她驀地生出一種走鋼絲的錯覺,馮玉貞知曉馮喜安聰慧,可是她的聰慧肖像其父,一經(jīng)點燃,不加控制便極易自焚。 喜安懵懵懂懂,她還是太小了,只明白了馮玉貞字面上的意思,于是拉著她的手,承諾道:“安安知道了。以后我若是想要,便向阿娘借?!?/br> 馮玉貞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將碗筷收拾起來。穿過檐下時,有水珠滴落在額上,沁地人心里清涼。 她忽地頓足,遠山青黛,近處煙火,歲月枯榮,都不過彈指一揮間,輕飄飄過去了。 俄而她回過神,又加快腳步。 得快些呢,今日午后兩個拜她為師的小姑娘上門學(xué)繡活,她也得趕緊收拾了。 第77章 重逢 “貞娘,從繡坊回來了?還是老樣子,我給你挑一條新鮮鯽魚罷?” “嗯,多謝周姨了?!?/br> 女人伸出手臂,將竹籃遞過去,聲音輕輕柔柔的,她在江南道呆了兩年,話音里也沾了點吳儂軟語的腔調(diào)。 周姨是個直爽性子,連連擺手道:“誒,怎地這么客氣?我還要謝你教我那個蠢笨丫頭,費心費力呢!喲,今天安安也跟著出來啦,小姑娘一天一個樣,真?。 ?/br> 馮玉貞搬來此地,依舊靠繡活賴以謀生,尤其她當年于許家當了三年繡娘,見識過不少全國各地極盡精美的織物,她自己又好鉆研,成天除了帶喜安,便是沉下心研習(xí),三年下來,于此行當更是大有長進。 鎮(zhèn)上唯一一家繡坊是縣里一瞧她拿來的繡樣,十分干脆利落地敲定了她,以生怕她跑了的架勢,給出的條件十分優(yōu)越。 就這么大點的地方,新來的一對夫妻里,女人有一手絕好繡工的事自然出了名氣,家家都盼望兒女有個本事謀生,有的人家便拎著臘rou雞蛋上門,將女兒送至她門下,只說請她收作學(xué)徒,任憑差遣。 馮玉貞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教別人,只是她的膽子這兩年大了許多,半信半疑接下,只拿出全力細致去教。 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兩年間,手底下帶過四五個小姑娘,前些日子還送了其中最大的一個出嫁,蓋頭還是她幫著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