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jian相他哥遺孀(重生)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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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這副哭得七零八落的模樣很容易被敏銳的小叔子察覺異樣,繼而把一切都抖落出來。 必須想個法子,稍稍掩蓋住這些痕跡。 堂屋你一言我一語,除了奉承便是想暗暗討要好處,求他給些田地,救濟(jì)救濟(jì)沾親帶故的窮親戚們,也像他對馮玉貞似的,也帶著他們雞犬升天。 崔凈空幾乎不說話,只冷淡瞧著,桌上的茶一口也不喝,連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這些熟悉的臉都在他眼前一一閃過,全數(shù)印在腦子里。 曾有在他五歲時指著鼻子罵他喪門星的崔四叔,也有十歲那年他被靈撫寺趕出來,跌跌撞撞尋到老宅門口,卻被他一腳踹出去的崔大伯。 他們怎么敢同馮玉貞相比呢?幾個男人綁著加一塊,也比不上馮玉貞一個指甲蓋重要。 如若不是寡嫂想回來看看劉桂蘭,恐怕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jī)會,又或許下次見面……便是老宅眾人的死期。 最好是一場不知起源的大火,熊熊燃燒,徹夜不息。將這幾間房子全燒塌了,噼里啪啦散架,里面的人將活生生困死在濃煙和烈火中哀嚎,逐一痛苦、絕望地死去。 崔凈空垂眼,淺淺的表皮下,血液緩緩生熱,疼痛與原先相比,算是微乎其微,念珠對他的束縛已然臨近消散了。 “空哥兒,空哥兒!”急促、慌張的喊聲打斷了堂屋里的對話,劉桂蘭跑進(jìn)來,氣喘吁吁道:“你快去看看罷,貞娘摔地上了!” 崔大伯正要呵斥她貿(mào)然插入男人們的場合,可劉桂蘭話音未落,只說到一半,他便看見方才耷拉著眼皮的青年忽地站起,像是一陣凜冽的風(fēng)刮過,眾人眨眨眼的功夫,崔凈空已經(jīng)站在了劉桂蘭眼前。 他神色越發(fā)冷漠,只對劉桂蘭道:“帶路?!?/br> 劉桂蘭忙點(diǎn)點(diǎn)頭,她轉(zhuǎn)過身,干巴巴往下咽了口唾沫,崔凈空真是有些著急了,一時沒有察覺她的異常。 “怎么摔的?” “都怨我,我沒注意,貞娘一腳絆到桌子腿,摔得不輕,我想把她攙起來,可她疼得不能動彈,臉都白了,我不敢動,這才來找你?!?/br> 崔凈空大步往前走,劉桂蘭跟不上,只能告訴他大致方向,崔凈空很快將她拋在身后,轉(zhuǎn)過彎,對屋的門就大敞著。 寡嫂狼狽趴在地上,她捂著左腿,今兒清早由他親手為女人戴上的披風(fēng)也蹭上大片灰土,皺巴巴地泛起褶皺。 馮玉貞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面色煞白,見到匆匆而來的崔凈空,眨了眨濕潤的眼睛,忽地垂下一滴淚來,她望著他,哽咽道:“好疼啊……” 這滴眼淚好似掉進(jìn)他緊縮的瞳孔里,崔凈空心下微動,下一秒,女人就被青年摟住腰肢,從冰冷的地上一把攬進(jìn)溫?zé)岬膽牙铩?/br> 崔凈空沒有要向隨后趕來的一眾人解釋的意思,他迎著那些虛情假意的詢問與關(guān)切,轉(zhuǎn)身向外走。 守在門外的田泰忙不迭打起簾子,崔凈空抱著人上車,只丟下一句:“回府。” 他橫抱著馮玉貞,低下頭,見人埋首在他的胸口,大抵是疼得緊,哭得渾身都在微微發(fā)抖。 崔凈空放輕力道,幾乎跟羽毛似的,落在她左小腿上撫摸:“嫂嫂,我們這就去找那個大夫?!?/br> 他看不見懷里人的神情,只聽到悶悶的應(yīng)聲,含著濃厚的哭腔,更是顧憐,將人護(hù)著后腦勺,壓進(jìn)懷里。 卻聽見女人甕聲甕氣道:“我的腿好多了……只是,澤哥兒的忌辰快到了?!?/br> 擁著她的兩臂驟然收緊,馮玉貞牙縫里溜出痛呼,旋即咬住,沒有出聲,頭頂傳來青年冷淡的聲音:“嫂嫂,你是想起了兄長,一時慌了心神才摔倒的?” 馮玉貞窩在青年胸口,仰起臉,泫然欲泣道:“大伯母同我提了一嘴,我便想起他了,一時情不自禁?!?/br> 紅通通的眼睛好似飽含柔情,寡嫂嘴里的每一個字都輕柔極了:“空哥兒,你隨我一起去看看他罷?” 崔凈空一言不發(fā),他只是用視線一寸一寸勾勒過她的五官,良久,他抬手抹去女人眼角的淚珠,簡短回道:“好。” 懷抱不知何時也失去了本該有的溫情,一路上沉默無言。 只是一個死透的人。 崔凈空想,那個所謂的兄長早已黃土埋身,馮玉貞畢竟曾與他結(jié)為夫妻,她要去看,也不過只是出于往日的情意…… 不必在意,和死人爭什么?可越是理智,烏沉的眼珠卻宛若要流出濃黑的墨汁,臉上不自覺扯出一個陰冷的笑。 好一個情不自禁。 你為我那個早死的好哥哥情不自禁,那我又算什么? 自從二人回到府上,馮玉貞便開始緊鑼密鼓張羅起來。她特意出門一趟,也向崔凈空報備,是要去鎮(zhèn)上的兇肆。 她去買,也不買現(xiàn)成的,偏要購置幾塌厚厚黃白紙,篤定心誠則靈,自己親手裁剪,扎成金銀紙錠、嗩吶、聚寶盆。 該是要多扎一點(diǎn)的,她心里嘀咕著,崔澤生前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到了地府,可不全賴于她將錢財燒過去給他嗎? 大年初三都未曾停下的繡活都暫時撂放了,除了吃飯睡覺,馮玉貞便坐在院子里頭,身邊放一個盛放的竹籃,手頭一刻不停地忙活著。 幾天下來就折下兩籠,堆成兩座冒尖的小山。她并不讓旁人插手,丫鬟們只得在旁邊站著,崔凈空曾經(jīng)想坐她旁邊,也被客客氣氣請走去讀書了。 這是她跟崔澤的事。同木屋一樣,不想讓別人攪和進(jìn)來。 她捏完最后一張黃紙,嘴上恰好默念道:“一千。”馮玉貞把最后一筐拎起,放到屋里去,適逢崔凈空出來,兩個人便在門口撞見了。 對方先低頭,叫她一聲:“嫂嫂?!?/br> 這幾日沒顧得上他,雖然兩個人睡一張床,然而她沒心力去應(yīng)付,每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那張昭示真相的牙牌被她偷偷藏在衣柜深處,尚未想好如何同他攤牌。她斗不過,害怕再次受他蒙騙。 于是只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神情便顯得有些冷淡,拎著筐進(jìn)門,她并未發(fā)覺,二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青年抽出了她發(fā)髻上的那支玉簪。 是崔澤送她的玉簪。 馮玉貞已經(jīng)有段時日未碰過崔澤送她的首飾了。這兩日卻又拿出那個小盒,用心擦拭過,又佩戴起來。 而崔凈空送的那支銀釵,就想他本人一樣,早不知被她卸在何處。哪怕成天在她面前,也比不過一方遙遠(yuǎn)的墓碑。 崔凈空望著女人的背影,繼而收回視線,細(xì)細(xì)打量掌心里的物件,想要看出它究竟有什么過人之處。 瑕玉,花樣拙劣,橫著兩道淺淺的裂紋,是先前馮玉貞第一回 從崔澤手里接過,沒拿穩(wěn)扔壞的。 簪頭硌在rou里,生出鈍鈍的痛感。崔凈空不知想到什么,他握著這根簪子,面色如常。 卻突然抬高手臂,緩緩松開并攏的五指。 玉簪半空下墜,女人倉惶呼喊道:“不要!” 噼啪—— 它是這樣不堪一擊,本就有了裂紋,磕在地面的一瞬間便碎成了幾段,細(xì)小的碎片向四周迸濺而去,那些碎片如同細(xì)小的刀鋒,咻咻射入來遲一步的馮玉貞的眸底。 碎了。 澤哥兒送她的玉簪,碎了。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竭力伸長去接住的手上空空如也,姿勢可笑。 女人徒勞地拾起那幾截殘骸,鋒利的斷口劃傷血rou,試圖重新拼起一個完整的、崔澤當(dāng)初放在她手上的玉簪。 這是丈夫送她的最后一個禮物,崔澤捂著脖子倒下時也不忘送給她。世上唯獨(dú)一支,碎了就沒了,連一個念想都留不下。 兩個丫鬟上來拉她,竟然拽不動。直到一只大手掐住馮玉貞的手臂,使勁把人從地上提起來。 崔凈空掐住纖細(xì)的手腕,在女人虎口處用了巧勁兒一捏,她無力抗衡,只得頹然松開。 手掌不自覺顫抖著,低頭一看,不淺的幾處傷口蜿蜒著血跡,血珠幾乎淌到了手腕,好似又多出兩道暗紅的傷口。 “你……” 崔凈空還沒來得及出口,忽地變了臉色,目光一滯,生平頭一次話梗在喉頭,無法脫口。 馮玉貞漲紅了一雙杏眼,神情悲戚,她抵在桌前,一言不發(fā),咬唇直直盯著他,眼眸深處好似帶有一絲憎惡和怨懟。 憎惡? 一時晃神,馮玉貞已經(jīng)掙開他的桎梏,又把那只鮮血淋漓的手重新合上了,她垂下頭,扭過身子,一眼都不去理他。 將幾截碎玉放在桌上,她嘗試將斷口處首尾相連,拼湊完整,急急轉(zhuǎn)身去叫團(tuán)圓取白芨漿過來粘合,卻見門已經(jīng)合上,兩個丫鬟不見蹤影。 高大的身影迫近,青年面容異常陰鷙,他怒極反笑,身子壓下來,幾乎和女人鼻尖挨著鼻尖。 他道:“嫂嫂,你恨我?” 第62章 上墳 馮玉貞垂著頭,她不想理睬面前的青年,足尖一轉(zhuǎn),還未從旁走出去一步,下顎便被人托起,女子紅得悍然的眼睛便刺入青年的視野。 崔凈空從未見過她如此強(qiáng)烈的情緒。不,他是見過的,就在二人一起回木屋的那天,她不顧當(dāng)時生疏的小叔子就在一邊,也是緊緊執(zhí)著崔澤送她的簪子,痛哭出聲。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年,分明他陪伴的時間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崔澤,馮玉貞還是無可救藥地把這幾根破爛玩意視如珍寶,哪怕她明明知道崔澤故意沒有給她登上族譜,竟也癡心不改。 崔澤死了一年,尚且還叫留下的寡嫂念念不忘,設(shè)想他活著的時候,兩個人又該是如何一番恩愛的情景? 他的聰慧不幸派上用場,但凡碰過馮玉貞的男人,熟知女人軟和的脾性,引人深入的苦桔香氣,還有她動情時乖乖纏縛上來的白胳膊,哪個能不像他一般心折? 只消一想,便知道馮玉貞定被他那個兄長日夜摟抱,二人纏綿悱惻自不必說。這些晃過的畫面甚至并非是他臆測,而是確鑿存在過的。 他愈是想,愈覺得頭腦昏沉,像是有一塊大石自頭頂落下,砰一聲,砸得四分五裂。 女人那雙眼睛又挪開,一副半點(diǎn)不愿與他交談的厭棄姿態(tài),他嘗過無數(shù)次的軟唇也冷厲的好似兩片小刀,死死閉著。 推不開他,被困在方寸之地,馮玉貞總算無法忍耐,冷聲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摔它?” “嫂嫂明察,我一時失手,那玉簪在發(fā)間松松垮垮,幾欲掉落,我伸手接住,只可惜沒有拿穩(wěn),不慎滑落摔壞,嫂嫂要責(zé)怪我也是應(yīng)該的?!?/br> 青年語氣低落,好似真是一個無意間好心辦壞事的無辜者。 要不是馮玉貞親眼看見他面無表情松開手,指不定又要被蒙騙過去。想想從前不知多少次被他這樣當(dāng)猴耍,就連族譜那件事如今還瞞著她。 崔凈空這是擺明了睜眼說瞎話,臉不紅氣不喘,像是篤定她對他無可奈何—— 一時間心火旺盛,馮玉貞胸口起伏,撐著桌子的手往后一探,碰觸到桌上放置的幾截碎玉,有的便四散滾開。 破碎的玉簪令她從滿腔的心痛和悲憤中艱難找回心神。 當(dāng)務(wù)之急是粘合碎玉,沒空和這個小叔子揣著明白裝糊涂。 況且,澤哥兒的忌辰將近,就在后日,她不能同崔凈空大動干戈,至少不能是現(xiàn)在——不然他膽敢違背做出的承諾,不讓她給崔澤上墳,這并非沒有可能。 馮玉貞低著頭,攥緊桌角:“我知道了,現(xiàn)在可以走了罷?” 崔凈空哪里看不出女人的抵觸,她身子都極力向后繃著,好似半點(diǎn)也不愿意叫他碰到。 青年神色莫測,最終撕下了無害的偽裝,不由得嗤笑一聲,譏諷道:“嫂嫂信誓旦旦答應(yīng)過我,答應(yīng)你我二人日后做一對夫妻,待我高中后去京城成親。如今為了這么一根破簪子,連看都不看我了?” 破簪子? 馮玉貞忍無可忍,她忽地抬起頭道:“這是澤哥兒送我的簪子,再破我也歡喜?!?/br> 她的每個字都好似從火爐里蹦出來的,摻著呲呲的火星,一并扔擲到崔凈空身上,勢必要將他燙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