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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jian相他哥遺孀(重生) 第17節(jié)

    馮玉貞本就睡得不好,起了好幾次夜,差點翻下床,還是崔凈空守在旁邊扶了一把。

    再見這個前世對她欲圖不軌,害她最終沉塘的罪魁禍首,正巧崔大伯若有所感看向她,馮玉貞登時感到一陣翻腸攪肚的強烈不適,甚至有些反胃。

    崔四叔覺得這事已經(jīng)板上釘釘,特意把人都叫過來,他很有些自得:“你一個外人,還有什么臉呆在這兒?”

    馮玉貞已經(jīng)不復(fù)昨天的氣勢,聲音雖然小,但還是有條有理反駁道:“就算我不在崔家族譜上,這房子是崔澤把我娶過門之后兩個人出錢出力一塊蓋的,里面也有我的一份,我說得上話?!?/br>
    崔大伯微微一笑,很大度地開口:“是這個理,可到底崔澤是老宅養(yǎng)大的,蓋房子必定是他一個男人干的多,他那份分攤給我們,以后輪著住不就成了?”

    這么大的屋子里,大多數(shù)人都站在她的對面,許多雙眼睛凝視著她,嘴里細細碎碎不知道在說什么。

    就連大伯母也礙于人多勢眾,她畢竟管著老宅,這事上不好太偏她,只能保持中立,馮玉貞的心頭驟然間涌上無可言說的哀愁,不禁懷疑自己還坐在這兒堅持的意義。

    崔凈空站在她身旁,瞥見她面容蒼白,不自然地捂著胸口,突然冒聲:“不對?!?/br>
    眾人都很新鮮地循聲望去,嚯,原來是半年前狠出了次風(fēng)頭的崔秀才。崔四叔嘀咕著:“崔二,你瞎攪和什么?”

    “哥哥死了,本就應(yīng)該順下來歸我。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理應(yīng)如此?!?/br>
    馮玉貞也看他,崔凈空的目光掠過她揚起的臉:“我已決意如此,倘若叔伯不同意,那便直接對薄公堂罷?!?/br>
    一時間內(nèi)外忽地喧嘩起來,崔氏眾人面色大變,主座上的村長也睜開了眼,崔二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威脅要鬧到衙門去!

    誰不怕那些黑臉捕快和宛如鍘刀一般的驚堂木呢?早年村里有人偷雞摸狗被抓了個正著,扒了褲子屁股都打爛了,奄奄一息抬回來。進去容易,不脫層皮甭想出來!

    “知縣老爺公正不阿,”崔凈空神情卻很平淡,說到最后輕笑一聲:“必然叫大伯四叔心滿意足?!?/br>
    第21章 共乘一騎

    村人對衙門的恐懼根深蒂固,所謂“民不與官斗”更是代代相傳、再明智不過的共識。

    在此之前,老宅想當(dāng)然地以為村里的事在村里解決,頂多鬧去請村長定奪,因而氣壯膽粗,絲毫不懼:誰不知道村長和崔大伯從小好得跟穿一條褲子長大似的?

    誰料憑空冒出來一個崔二給寡婦撐腰,這下可捅破了天,一不做二不休,寧愿把大家伙都拉到衙門里在知縣老爺面前升堂。

    崔凈空不害怕,他是去歲的院試第一,秀才被免除徭役,可以見官不跪,還不得對他隨意動刑。

    揭榜那天,從縣里來人吹鑼打鼓地將功名送進了鐘府,黔山村不知道多少年才又出了一個正經(jīng)讀書人。

    崔二嘴上口口聲聲說什么公正不阿,知縣偏袒誰還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只是到時候升堂,崔四叔和崔大伯都得跪在地上由板子往屁股上招呼。

    眼見崔大伯還想開口辯駁,崔凈空又出一語,這回堵住了他的嘴:

    “說起陳年舊事,老宅對我從未有過養(yǎng)育之恩,按大伯的說辭,父親的房地是不是現(xiàn)今該歸還我一半?”

    置身事外看熱鬧的崔二伯一見禍水東引,這才忙不迭地起身,崔三郎那地界兒現(xiàn)在由他兩個兒子住著。

    牽扯到自己的利害,他于是勸道:“行了行了,四弟,你一年能去山上幾回?快別丟人現(xiàn)眼和小輩計較,一家人湊湊合合過得去就不賴了!”

    崔四叔本就對報官一事很有些畏懼,像個王八似的把腦袋縮回去,已經(jīng)慫了,可嘴頭上還要過癮:“我看是你崔二和這臭娘們有點齷齪,大家都是姓崔的,怎么就你胳膊肘往外拐!”

    “四弟,你又搭錯筋欠收拾了不是!”他這話就純屬惡心人了,劉桂蘭當(dāng)即開口斥了回去。

    然而這番詆毀偏偏誤打誤撞,崔凈空倒是不在乎,他甚至愿意當(dāng)場點頭應(yīng)下,坦白自己確實對寡嫂的心思算不得良善,可是馮玉貞卻不行。

    她把雙手放在膝頭,兩手摳著布料,顯然是感到難堪。

    “我和嫂嫂有沒有齷齪不清楚,可四叔——”崔凈空語氣有些遲疑,像是真的感到費解:“前幾年,一天晚上月黑風(fēng)高,我怎么好像無意瞧見四叔從土溝李家提著褲子走出來?”

    他話鋒一轉(zhuǎn),又輕飄飄丟下一句驚起眾人的話:“說起來也巧,李叔出去大半年,回來不過一月就懷上了孩子,誰不說是件喜事呢。”

    “你、你胡咧咧些什么!”崔四叔臉都要白了,門外嚷動聲層出不窮。

    李家男人五年前到縣里做工,足足干了有半年才回來,說是賺了一筆錢,這事村里都知道。至于崔四叔那時候確實行為不端,坊間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有過,可這被人實打?qū)嵞繐魠s是頭一回。

    崔二何必騙人呢?這回可好,等門口的人散了,不用兩天,這事必定傳地全村上下、婦孺老幼皆知。

    一直不搭腔的四叔母這時候猛跳起來,她本就是個潑辣的性子,直接沖出來擰崔四叔的耳朵:

    “我老早就說你和李家那個娘們眉來眼去,這兩年越瞧那孩子越覺得和你像,這倆蒜頭鼻丑一塊去了,崔老四你再給老娘裝!”

    這回老宅可就真亂得宛如一鍋粥了,混亂源頭的崔凈空卻悠然站在原地。

    村長見這場面消停不下來,他和崔大伯委實私交甚好,此番過來也是撐場面,以為拿捏一個寡婦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這筆爛攤子真鬧到衙門里去,萬一把崔三郎房地連同崔澤族譜的事也卷進來,查個水落石出,私扣下人家地契和牙牌的崔大伯根本跑不了。

    于是村長拍了拍桌子,清嗓后下了定論:“行了,村里崔三郎的房地以后歸崔家老宅,山里房子歸馮玉貞和崔凈空,這樣可滿意了?”

    崔四叔正被媳婦揪著耳朵喊疼呢,哪兒顧不得上這個,不愿意也只能贊同了。

    許久不言的馮玉貞卻忽地開口,她抬起來臉,一字一句地道:“四叔,你們的東西該拿的都拿走,我隔日上山收拾屋子,到時候有什么東西留下,我直接往山里扔,若是叫虎狼叼走,可不歸我管了。”

    那張平時溫順的臉上透出一股冷冷的、凍人的狠意,崔凈空眸光一閃,黏住在她的面容上,胸口又因為她這副罕見的模樣不受控地砰砰亂跳。

    這樁鬧事就這么草草了結(jié),兩人走之前,劉桂蘭暗暗塞給她幾個饅頭,讓他們路上墊補點。

    她目光復(fù)雜,好像是想說點什么,可最后只嘆了一口氣,再也沒說別的。

    崔四叔和李家鬧掰了的消息在村里如火如荼地傳開了。

    崔四叔在老宅避了半個月風(fēng)頭,直到有天不得不出去,回來時被揍得鼻青臉腫,鼻下冒血,胳膊都折了一條,村里人都知道是李家男人干的。

    時光飛快過去,日頭慢慢毒辣了起來,夏天悄然而至。這樣的季節(jié)里,萬物生靈都是生機勃勃、郁郁蔥蔥,卻唯獨不包括馮玉貞。

    很多傷痕只能靜靜晾在那兒,稍微碰一碰都鉆心的疼,沒人能替代她承受,馮玉貞只能硬熬,從小到大,來回兩輩子都如此。

    她剛回來那幾天,像極了只吊著一口氣的提線木偶,每當(dāng)聽見崔凈空喚她“嫂嫂”,便覺得莫名刺耳,心底猶如針扎一般。

    崔凈空先前之所以答應(yīng)她搬過來,無非是礙于情理照顧兄長遺孀,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寡嫂名不正言不順,可以說是個無用的負擔(dān),按照話本里恣睢的性子,神不知鬼不覺讓她消失也是有可能的。

    她擔(dān)憂了幾天,卻逐漸發(fā)覺崔凈空似乎并沒有這個想法,只是日益晚歸,每天回來時模樣都風(fēng)塵仆仆,總有零星的幾處濕泥粘在他的衣擺和鞋邊。

    今天也一樣。

    等崔凈空到家,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涼透了,馮玉貞又把飯回鍋稍微熱了熱。

    天氣躁熱,加上興致不高,女人胃口很差。

    她原本就不算有rou的鵝蛋臉更顯消瘦,下巴尖尖,瞧著宛如一朵蔫兒了的花,沒精打采地往嘴里一粒米一粒米扒拉,看著比喝藥還難。

    兩人本該如往常一樣各自歇息,崔凈空卻對她道:“我們現(xiàn)在上山去?!?/br>
    馮玉貞往屋里走的步伐一頓,呆了一呆,開口便是拒絕:“天黑了,現(xiàn)在去山里下不來的?!?/br>
    “不回木屋?!?/br>
    馮玉貞越發(fā)迷惑:“那是去哪兒?晚上總歸不好走?!?/br>
    崔凈空不松口,烏黑的眼珠子盯著她:“我借了馬?!?/br>
    馮玉貞驚愕地走出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匹黑亮的駿馬,它被拴在柵欄上,見人出來,迫不及待地打了個響鼻,拿蹄子來回蹭冒尖的草地。

    走到跟前,黑馬顯得高大異常,肌rou勃發(fā)。馮玉貞以前只遠遠見過,挨這么近是頭一次。

    她生出一縷對未知的恐懼,畏葸不前,搞不懂崔凈空的意圖:“空哥兒,我不會騎馬,何況又只有一匹,還是算了罷?!?/br>
    “我?guī)е悖渤艘或T?!?/br>
    “這怎么行,等……??!”

    女人的腰肢纖細,崔凈空兩只手牢牢握住,他雙臂往上一抬,馮玉貞便兩腳懸空,就跟拿放一個物件似的,輕而易舉地把人送上了馬背。

    她尚還驚魂未定,黑馬并不服她,晃著身體要把人摔下來,本就害怕,身子扭得東倒西歪,死死閉著眼睛,就等著被狠狠摔下地。

    可青年喉間溢出一聲類似獸類的低吼,方才不馴的馬就低著腦袋安生呆著了,崔凈空緊接著嫻熟利落地翻身上馬。

    “咱們怎么能挨著坐!”馮玉貞氣結(jié),也顧不上對他好言好語了,兩人一前一后坐一匹馬上,叫村人看見必定要落下口舌。

    坐在她身后的青年兩手繞過她的身子,頭湊在她頸側(cè),一把拽起韁繩,長腿一夾馬肚,黑馬立刻撒開四蹄,風(fēng)里只留下女人的驚呼和他的反問:“為什么不行?”

    “我、我害怕,你快停下!拐彎、趕緊拐彎!撞撞樹上了?。?!”

    馬身顛簸得厲害,馮玉貞舌頭都打哆嗦,聲調(diào)抖三抖,嘴里喊的是什么都沒過腦,魂都要沒了。

    小叔子年輕、溫?zé)岬纳眢w緊緊貼著她的后背,馮玉貞一手把住她身側(cè)那條結(jié)實的手臂,本能地往崔凈空懷里窩得更深,眼里甚至被嚇出了淚花。

    不管她喊什么,求饒也好提醒也罷,崔凈空從不回應(yīng),只是笑。

    好幾回眼瞅就要直愣愣撞石頭或者樹上了,聽見寡嫂驚慌的喊叫驟然拔高,崔凈空穩(wěn)穩(wěn)勒緊韁繩,身下的黑馬才敏捷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三番四次下來,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人是在故意戲耍她了。

    馮玉貞又羞又惱,大概是迎面吹來的夜風(fēng)涼爽,好像所有困擾她的苦痛都被夜風(fēng)吹到腦后。

    天地之間只剩下身下奔馳的馬、前方蜿蜒的山路和背后的小叔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需要了。

    秉持著吵也要吵到你崔二停下的想法,她索性放開嗓子。

    叫得盡興,滿腔的怨氣被發(fā)泄一空,她兩頰都涌上兩朵暢意的艷云,很是可憐可愛,這時候崔凈空總算開口了,他的目光落在懷里女人的臉上:“側(cè)頭,容易灌風(fēng)。”

    “用不著你管!”

    馮玉貞可算硬氣了一次,崔凈空聽著她不客氣的話半點怒火都沒有,反而朗笑出聲。

    他從沒這樣放肆地笑過,更多時候只吝嗇扯起一點聊勝于無的弧度。

    她于是想,小叔子確實不是個好人,偏要在她耳畔笑,青年薄唇好似不經(jīng)意間蹭過耳垂,那處微微發(fā)燙,馮玉貞不自覺咬著唇,身子麻了半邊,聲音都軟下來。

    第22章 疼

    崔凈空繞著山路盤旋了十多個來回,之后朝樹林深處進發(fā),草叢逐漸茂密,不便騎馬了。

    他先行下馬,馮玉貞僵在馬背上手足無措,崔凈空又把人掐腰抱下來。

    反正已經(jīng)跟了一路,走到這里人煙罕至,再害怕也遲了。馮玉貞心一橫跟在他身后,青年撥開身前的灌木,忽地往一側(cè)閃身,她視野間豁然開朗,碧色的湖泊徑直闖入眼簾。

    古木蒼樹環(huán)繞下的湖面宛如光滑的鏡子,波光粼粼地卷著點點光芒,馮玉貞眼神一晃,抬起頭,無數(shù)繁星織成細密的星網(wǎng),鍥在湛藍的夜空里閃爍,熠熠生輝。

    崔凈空揀起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擲進湖里,霎時無數(shù)瑩白光點自她草叢里升起,像是一條閃爍的銀河凝聚在她腳下,片刻后散開,掠過湖面和草間。

    她伸出手,一只螢火蟲停在她指尖。身側(cè)的人靜靜望著她恍惚的側(cè)臉,問道:“他帶你來過這兒嗎?”

    他?

    “沒有,”馮玉貞回過神,眼里也好似倒映著星星點點的亮光:“我們住在山前,我從來不知道后山還有一片湖?!?/br>
    她很快便把他這幾天的反常聯(lián)系起來:“空哥兒,你這幾日是在忙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