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你陪我踏青,求求你了
留給盧瑟悲傷的時間很短。 哭了一整夜,雙眼皮褶皺都腫得撐開。葉北莚頂著腫到發(fā)光的眼皮,照例換上職業(yè)裝拎了包包一大早出門。 只是不再趕公交擠地鐵。 原本要從指縫里搶來的時間,一下子如大壩泄洪,無比充裕。 這突如其來的時間卻將她殺得措手不及。 裝作上班的樣子在家附近咖啡店泡一天。無非是給熟悉的獵頭打電話寒暄,上網投簡歷。剛從畢業(yè)找工作的夢魘里爬出,頃刻又被打回遠點。 不到一年的工作經驗,沒有成功轉正,每個獵頭都揪著這點不放。葉小姐,他們委婉地說,您學校不夠出彩,經驗過于單一,恐怕很難。 葉北莚不死心,金三銀四,現在不是用工旺季么? 獵頭說,工作好找,好工作難尋。我這一堆機會,待遇都是您原來薪資的五折,您接受么? 仍舊每天早出晚歸,早中晚飯都在711解決,她時常坐在店里吃冷藏加熱便當時暗示自己,還在工作,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 閑下來,有空細細回想景楠卿曾經的冷嘲熱諷。他說為短期利益損失長期利益,是最愚蠢的投資。其實那時候她是詫異的,他給她的印象是精明利己,看中投入產出比的商人。 他卻做到能夠放棄眼前的利益。 曾經飲鴆止渴透支身體跑去蹦迪做氣氛組賺辛苦錢的葉小姐,開始學著策劃緩稱王廣積糧的職業(yè)路線。 春風和煦,重瓣櫻花從枝頭洋洋灑灑飄下,鋪落滿地。 葉北莚坐在木椅上,手邊咖啡杯早就空掉。她扭頭托腮看路對面幾個姑娘,站在樹下拍照,流光溢彩。 估么著年齡和她差不多大。 真好啊。她心里感嘆。她幾乎沒有放松下來的時候,永遠在實習兼職工作,她不敢停,光腳的跑得本來就慢。 葉北熙給她發(fā)信息說今天去醫(yī)院給mama抓下個月的藥方了。她罕見地沒跟葉北莚要錢,卻叨叨了幾句爸爸火鍋店賺錢不容易。 就是她此時跟她要錢,葉北莚苦笑,她也是山窮水盡了。 眼淚不自主就流下來,葉北莚展開捏在手心的紙巾,在臉上擦了又擦,卻總也擦不干淚。 擱這悲春傷秋沒意義。她打開網站,繼續(xù)海投。 服務員過來收空杯,又放下一杯馥芮白,下面壓了張紙條。 “我沒點續(xù)杯?!?/br> 服務員指指斜后方的男人,“那位先生買單,讓我端過來的。” 葉北莚順方向看過去。白襯衫,草綠色格子羊毛坎肩,休閑褲,無邊眼鏡。男人放下手里的書,在桌上的咖啡渣里按滅煙頭,沖她暖笑了下。 轉回來拿起紙條,上面一行鋼筆行草:這幾天都會遇到你。看你哭了好幾次,請你喝杯咖啡,開心點。 葉北莚騰地站起,拿起杯子和紙條走過去。 “謝謝你?!?/br> 男人回笑,“不客氣?!?/br> 她把咖啡放在書旁,“我從來不喝陌生人的東西。” 剛結束一場視頻面試,葉北莚長舒一口氣,整個人虛脫。 好變態(tài),竟然要她當場寫PPT。 她趿拉著拖鞋走出客臥,景楠卿回頭看她,噗嗤一聲笑了。 上身穿著人模狗樣的正裝,下身是草莓圖案睡褲,松松垮垮。 葉北莚無視他,去冰箱找吃的當晚飯。 景楠卿問,“我等了你好幾天,你怎么不來找我?” 冷氣撲在臉上,熱氣從身后襲來,葉北莚無精打采說,“找你干嘛?” “我問問身邊圈子里熟人,看有沒有合適的崗位,幫你推薦幾個?!?/br> 景楠卿把她困在冰箱和身體之間。葉北莚甩上冰箱,回身,“不用?!?/br> “我沒有看不起你,就是想幫你?!?/br> “不要你幫?!?/br> 景楠卿不解,“聰明人都善于資源整合?!?/br> “我不是聰明人。” 他曲起手指刮了下她鼻尖,笑,“借力并不是服輸,你什么時候才學會收起滿身的刺?!?/br> 葉北莚說,“我不食嗟來之食。”說完從景楠卿腋下輕巧鉆過。 景楠卿狗皮膏藥似的黏著她跟在后面,“我嗟了么?你自尊心別總作怪?!?/br> “我就是自尊心作怪?!?/br> 她還往前走,手指被勾住。 低眼看去,景楠卿拉住她,捏著手心說,“寶,你緊繃了這么久,偶爾GAP一下,要學會享受。過幾天我們出去散散心,你想去哪?” 葉北莚說我不像你這么好命,我拼命找工作就是要無縫銜接。再說我也沒錢出去玩。景楠卿無奈,低著眉毛游說,我請你,就當你陪我踏青,求求你了。 葉北莚看著平時冷眼坐在會議室里吹毛求疵指點江山的男人扯著她,一雙眼睛濕漉漉像狗一樣期望著她。 “去哪?” 景楠卿說出了一個地名,葉北莚微歪腦袋眼睛向下思忖。 好熟悉的名字。 葉北莚應該熟悉這個地方,因為這是景楠卿從她前同事那里聽來的。 那晚她在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欠錢。 第二天就去了王總那,寒暄都省略,坦白直接,“葉北莚欠你們公司多少錢?” 捏著公道杯倒茶的小胖手懸在那里微頓,王總悠悠把茶盞推給景楠卿,“景總怎么問起她了?” “多少錢?” “四十萬?!?/br> “多加十個點,我以私人名義轉給你們公司賬戶。從此你們和她之間的事情一筆勾銷?!?/br> 眼前人特地當面來說這件事,王總雖不清楚二人關系,但由此可見一斑。他平靜點頭說好。 “她為什么需要這筆錢?” “很急?!蓖蹩偦貞浀溃八芳恿藘纱谓杩?,據說家里有事急用錢。具體什么事我不了解?!?/br> 景楠卿抿了口茶,也沒再追問。 兩人聊了聊后面合作機會,王總不可避免提起了李筠。 景楠卿雙手交叉放在膝頭,問,“王總在商場馳騁幾十年,識人用人一定有自己的準繩和方法?!?/br> 王總知道他要說什么,低頭笑著給他添茶,“一個能力強個性也強的人,與一個能力一般但是忠誠度高的人,若是景總,會留哪一個?” 沒等景楠卿回答,王總說,“巔峰誕生虛偽的擁護,黃昏見證忠誠的信徒。我一路摸爬滾打走過來,遇見谷底,李筠算是沒有離開的一個人?!?/br> 從王總辦公室出來,景楠卿步履略重。他沒有馬上下地庫,而是拐到一樓地面吸煙點,摸出煙盒。 春天的雨說來就來,不大,淅淅瀝瀝也惹人心煩。 烏云擦著樓宇邊角壓來,所有混亂抑或清晰的情緒都被蓋在其下,不得抒發(fā)。 景楠卿背風攏起火機,湊到嘴角叼著的香煙前。 “李筠太狠了,聽說了么。”身后兩個姑娘凍得哆哆嗦嗦,縮著脖子抽電子煙。“是她把葉北莚搞走的?!?/br> “她搞北莚干嘛?誰不知道她那些報告大都是北莚幫忙寫的。葉北莚走了,誰幫她干活。以她那水平,不露餡了?” “就她那水平能活這么久,你我怎么知道她到底在王總面前用了什么手段?!?/br> 其中一個姑娘深吸,吐出一口草莓味的輕霧,“可惜了,前幾天才和北莚說去白象山采茶。團建就這么胎死腹中。” 景楠卿轉過身,在滅煙處彈下煙灰,抬眼看向兩個姑娘。 眼熟,應該是之前和葉北莚來翊翎一起匯報過項目。 “是啊,她說想爬山踏青。要不然我就拉你們狼人殺去了?!?/br> 兩人收起電子煙,連聲說好冷,晃晃悠悠端著肩膀小跑回寫字樓。 “就去白象山采茶,好不好?”景楠卿關切地看葉北莚,“民宿我也安排好了。后山還有溫泉,我們去放空幾天?!?/br> 葉北莚說,我要等幾天。 為什么? 她說,因為有幾個面試可能要進入二面。 景楠卿趁她說話,側額在她頰上落下一吻,“有什么我能幫你的,你盡管提。” “晚上放我一個人回客臥睡覺。” “這個除外。” —————————————————— 葫蘆:好糾結。又要選擇。出去玩是先聊天再do,還是大do特do之后再走心聊天? 我發(fā)4,這回深聊真的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