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玻璃飯盒推進微波爐，按好時間。

    葉北莚坐在茶水間等午飯，右手邊咖啡機徐徐往外噴出黑褐色液體。

    她回身從冰箱拿出一杯奶，倒進馬克杯，身后冷不防有人說道，“年后翊翎項目結(jié)束，咱們想想去哪團建。”

    叮。

    微波爐嗡鳴聲停止。

    葉北莚端著飯盒過來，兩個analyst興奮地討論，朝她招手，“北莚，來來。”

    “劇本殺怎么樣？”

    “好無聊。我玩過一家密室，微恐主題，超贊。NPC小哥哥都好帥。”

    “花癡。北莚你有沒有好主意？”

    葉北莚咬了口牛rou，說，“就不能出去走走，爬山涉溪徒步什么的。正好年后踏春去?！?/br>
    “不錯。你有推薦的節(jié)目嘛？”

    葉北莚搖頭。

    另一個姑娘吸了一口奶茶，興沖沖說，“我種草了一家茶園。開車三個多小時，也不遠。到時候我們可以爬山采茶，還能品到新茶，吃農(nóng)家菜?！?/br>
    “貴么？”葉北莚插嘴。

    “哎呀！”姑娘掃興，“你不要每次都問錢嘛?！彼僮欤媸堑?，這次又不要你掏錢。

    “你讓李筠掏錢，就跟割她rou似的。上次請我們吃飯，還找了家最便宜的店。你又要吃又要玩還要住，李筠心可是要滴血。”

    葉北莚說完，兩個姑娘哈哈大笑，附和著說北莚你形容得過于真實，太貼切了。

    說笑間，另個姑娘探頭瞅了下葉北莚的飯盒，“哇！你吃得好豐盛，海參誒！”

    嚼到一半的飯菜突然不香了，她含糊其辭應(yīng)了聲，“昨晚剩菜?！?/br>
    還沒轉(zhuǎn)正，就欠了公司一大筆錢，葉北莚夾起尾巴做人，誠惶誠恐，兢兢業(yè)業(yè)。

    王總和李筠讓她往東，她絕不往西。讓她打狗，她絕不罵雞。

    過年前兩周就跟真空似的，雖然不放假但也沒什么人干活。約內(nèi)外部專家訪談，人翻個白眼，年后再說。

    葉北莚不敢懈怠，她的每小時都是明碼實價的。

    死皮賴臉搞到一手數(shù)據(jù)，又連軸壓迫組里其他人追上進度。然后點燈熬油分析數(shù)據(jù)寫報告。

    李筠心思早就游蕩到不知哪里了。

    葉北莚跑去找她過第一版報告時，她迅速點掉正在看的網(wǎng)頁。葉北莚其實早就知道，她在某橙色網(wǎng)站給兒子買衣服，連著看了一上午不亦樂乎。

    “行?！崩铙拚f，“不錯，有進步?！?/br>
    一個字沒改，讓她往下繼續(xù)寫。

    第二版報告提交上去，李筠翻了一遍就說，挺好。

    原封不動給她，繼續(xù)。

    葉北莚心里沒底了。

    晚上回家坐客廳里正焦頭爛額，景楠卿優(yōu)哉游哉端著馬克杯過來，往桌角一倚，側(cè)首看她寫報告。

    她特想把屏幕扭向他，問一句你看這是你們翊翎想要的結(jié)果么？

    直接問最高裁判人，多簡單，結(jié)束。

    可葉北莚分得清晝與夜的區(qū)別。

    “最近這么刻苦，不去做烤冷面了，也不免費蹦迪去了。”

    “賣給公司了?！?/br>
    景楠卿喝了口咖啡，笑，“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比~北莚推了推鏡框，目不轉(zhuǎn)睛看屏幕，敲著鍵盤。

    “多少錢？不僅包了你白天。”景楠卿放下杯子，俯身把她耳邊碎發(fā)撩起理在耳后，“晚上也占用，跟我搶人?！?/br>
    指腹若有若無撩過臉頰，葉北莚縮了脖子側(cè)過臉，合上筆電。

    “請教你?！彼ь^。

    景楠卿還挺意外，“說?！?/br>
    葉北莚說，今天培訓討論了幾個商業(yè)模型。你看我這么分析對不對。一二三四五。

    “不錯?！?/br>
    葉北莚信心滿滿又翻開筆電打開文檔，景楠卿了然，不點破，但說了句，“還差點意思。”

    湊到她屏幕前，她扭過去擋住報告，斜眼瞥他，“商業(yè)機密別亂看?！?/br>
    “知道是商業(yè)機密你還說出來問我？”

    景楠卿補充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最后道，沒有絕對答案，比其交付結(jié)果，我更看重分析維度和思考過程。

    什么培訓模型，他在心里笑，聽著跟翊翎的項目不說毫無關(guān)系，也是一模一樣。

    很少注意她在深夜里加班的狀態(tài)，原來是這樣。喝最濃的黑咖熬最深的夜，整個人一絲不茍精力充沛。

    景楠卿記起了第一次陪她加班，他給她說晚安，她收了傲氣，試探問她能不能讓項目順利通過，因為事關(guān)她轉(zhuǎn)正去留。

    那晚，他問她以什么身份求她。

    葉北莚心思都放在報告上，腦中齒輪正飛快訊轉(zhuǎn)，驀然溫潤的唇落在她后脖頸。

    被吻住的皮膚泛起酥麻，擴散到下身，她瑟縮了下。

    齒輪卡住。

    臀部在椅子上攪動，指尖頓住。寫出的單詞不成字句。

    景楠卿的吻從脖頸繞到耳后，“等項目結(jié)束，我要把這幾天的連本帶利追回來?！?/br>
    翊翎項目第二階段最終交付那天，葉北莚沒去翊翎。

    彼時她正投入另一個項目初期調(diào)研，和vendor溝通了一整天，確定后面外部訪談時間表。然后坐下來和團隊一個問題一個問題過問卷。

    李筠不在，氣氛比較輕松。

    春光正好，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鋪在地毯上，幾個姑娘邊喝咖啡邊在會議室聊市場調(diào)研計劃。

    有人打岔，又問起團建，葉北莚說別高興太早，翊翎項目還沒驗收，不回款什么都白搭。

    “你就是太謹慎了。今天王總他們?nèi)ゾ褪亲邆€形式，報告早就給對方了，沒有什么異議?！?/br>
    “我覺得北莚不是謹慎，是翊翎那個景楠卿太雞賊了，要求一大堆。你說是吧北莚？”

    葉北莚頂著黑眼圈正在白板上畫思維導圖，嗯嗯應(yīng)著。

    不僅雞賊嘴毒，還下流無恥。

    昨晚又折騰了大半宿，現(xiàn)在她腰還酸。她雙手抱在胸前站在白板旁，問，“他們還有什么pipeline，我沒寫上?！?/br>
    “讓我看看?！蓖履闷鹞募?。

    會議室門嘭被踢開，李筠活似羅剎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