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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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延凌晨才回到基地,剛下車,身穿軍裝的小兵抱著步槍走過來,叫了他一聲“先生?!?/br> “嗯?!背裂訏吡艘谎鄞怪X袋的守衛(wèi),隨之關上車門,他穿過白色拱形門,一路向內走去。 小兵快步跟上他,低聲道:“組長,長官說有個人暫時放在你這里照顧一下,對方叫謝淮……” 小兵還沒說完,沉延駐足看著他,沉默著,興許是小兵對獵殺組敏感,現(xiàn)在心里有種會隨時喪命的錯覺。 分分秒秒成了折磨。 小兵害怕,聲線微顫,音量還是那樣小,沉延都快聽不到了。 “這是徐博士的意思?!?/br> 頭上是一片星星點點的黑夜,但基地依舊明亮。 “……” 沉延像是不在意,收回目光繼續(xù)走,他的衣服是濕的,身上有汗味,這讓他感到不舒服,他想回去洗個澡,趕緊上床睡覺。 小兵傻乎乎地一路跟著,沉延已經走到門口了,他冷聲問:“你還要跟著?” “額……”小兵這才恍過神來,他感覺好像有什么事還沒有匯報,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更可惡的是,他越是努力回想,大腦就越是一片空白。 “沒有。”他干笑,“先生,我去工作了?!?/br>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冷氣裹上來,沉延第一件做的事不是開燈,而是給槍上膛。 他收斂腳步聲,警惕地向床的方向走去。 謝淮累壞了,睡得沉,什么聲音都沒聽到,直到有冰涼的東西抵在他的額頭。 外面有微光照進來,謝淮眼睛微睜,琥珀色的瞳仁在這一刻有些迷離,他眼珠子動了動,不消片刻后又心安理得地合上了。 沉延:“……” 他有些不解,都這樣了還不緊張,這心是有多大? 不過,沉延現(xiàn)在更疑惑的是,這人怎么會在自己的床上,而且還反客為主,睡得挺舒坦。 事實上,這張床是真的舒服。 下午才被人用槍指著腦袋,方才謝淮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更驚悚的是,居然還夢到了長官口中那個擁有什么眼的家伙,冷冰冰的臉居然如此逼真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謝淮的身子微微起伏,劉海散開,眉眼暴露在溫柔的月光下,沉延看著他纖長的睫毛發(fā)呆半響,抬手想要拿走被子,目光下移的時候又看到了對方凸起的鎖骨和露出一截的肩膀,然后才是被他搭在肚子上,用手抓緊一角的被子。 謝淮的睡顏讓人感覺到他很乖,不過,沉延不相信任何人,以及任何表面事物。 今晚,他這個不愛說話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無語,地獄眼浮現(xiàn)一個綠標,他想這家伙應該是打完阻隔劑了。 算了…… 沉延收了槍,屈起腿,坐在床上,生生將對方拍醒,謝淮喃喃幾聲,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沉延:“?” 謝淮換上了工作人員給他準備的白色短袖,他比較瘦,后頸的骨節(jié)微凸,從沉延這個角度,隔著薄薄的衣料,他還能看到對方肩胛骨的輪廓。 面對白墻的謝淮睜開眼睛,后面的人沒說話,他有些緊張。 他會殺了我嗎? 沉延拿過放在床頭柜的空調遙控器,他調了溫度,滴滴幾聲后,謝淮聽到對方走進浴室的聲音。 沉延脫下衣服,把臟衣物扔進桶里,隨即開了花灑。 水聲連成線,冷水順著沉延繃緊的肌rou線條流下,他低頭,認真搓洗指縫間干涸的血跡。 他最近在外執(zhí)行任務,已經很久沒有回基地了。 謝淮睡不著,他發(fā)呆,心跳有點急,突然,嘩啦的水流聲停了,他又迅速閉上眼睛。 沉延穿好衣服后從浴室走出來,帶著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謝淮身上的味道一樣,后者警惕地閉眼裝睡,不消片刻后感覺到床微微下陷。 他上床了? 謝淮的心情大翻車,由幾秒前的緊張害怕,變成現(xiàn)在的震驚。 這是要跟他睡覺? 想到這些,謝淮咽了一下,頓時就不太想睡了,然而,現(xiàn)在除了這里,他沒別的地方可去。 這或者就是寄人籬下的無奈吧。 謝淮想翻身,但怕驚醒旁邊的人,只好作罷。 熬到半夜,他想去上廁所,終于躺不住了,他偷偷摸摸地翻過身,想看一下身邊的人睡了沒。 沉延平躺著,謝淮看到他穿著件黑色T恤,對方神色平靜,給人一種在閉目養(yǎng)神的感覺,謝淮也不知道他這是睡了還是沒睡。 他呆了半響,莫名覺得旁邊這張臉還挺好看的。 基地的人很重視沉延,從房間的裝潢和家具等方面,謝淮覺得對方受到的待遇是真的不錯,就像現(xiàn)在躺的這張床,很軟很舒服,他算是半個小少爺,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睡到這么舒服的軟床,頓時沒出息得賴在這里度完余生的心都有了。 但是,美中不足的也是這一點——太軟了,謝淮稍微動一下,就像掀起要什么驚濤駭浪一樣,旁邊的人遲早會被他吵醒。 果不其然,他的腳伸出去,腳趾才勾住拖鞋,就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問他:“干什么?” 有那么一刻,謝淮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不會跳了,他真怕這位哥看他哪里不順眼直接斃了他。 不過,對于沉延來說,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領地,這的確讓他有些不爽。 “我、我上廁所?!敝x淮低聲說。 沉延翻身背對著他繼續(xù)睡,像是不管不顧,同意他去廁所了。 進去后,謝淮才覺得氣憤,怎么回事?他都是個22歲的成年人了,剛剛在那誰面前居然跟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上個廁所都要征求對方的意見。 謝淮越想,這顆心就越是不舒服,跟個怨夫一樣暗戳戳地罵罵咧咧,等到回去睡覺時,他就慫了,畢恭畢敬地上床,躺好,全程小心翼翼。 沉延的睡眠一向很淺,就像森林里的狼王,一點的風吹草動,他警惕心就上來了。 反而是謝淮心大,雖然前半夜睡得不安穩(wěn),但沉延終究沒趕他走也沒為難他,于是他膽子大了些,后半夜睡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還連翻了幾個身,跟烙餅似的。 沉延原本跟他隔著楚河漢界,對方怎么動他也沒去搭理,他起初睡了一半的床,后來謝淮神經兮兮地越界睡過來,害得他一次次往邊上挪,直到身子已經挨到床邊。 再挪一下就要掉出去了。 然而,身后的人并沒有要睡回去的意思,甚至臉已經貼在他的后背了。 謝淮的呼吸很輕,氣息吐出,熱感隔著衣料傳過來。 沉延睡不著,突然起身出門。 劉臨出去和朋友吃宵夜,回來的時候見到大魔王在走廊吹風,他去自動售貨機買了兩瓶啤酒,一瓶給了對方。 “師哥,你還沒睡?” 沉延接過,并說了句“謝謝”,雖然那個叫謝淮的人跟他搶床睡,不過他沒有生氣,畢竟他不是什么小孩子,沒有那么多脾氣。 也沒有那么多在意。 沉延拉開拉環(huán),冷氣竄出來,喝了一口后,聽到劉臨問:“師哥,你知道那個謝淮是誰嗎?跟徐博士是什么關系啊?” 沉延喉結滾動,沒回答,劉臨又道:“博士讓你照顧他一下,怎么可能?。课覀儾皇堑米鋈蝿諉??總不可能帶著他這個拖油瓶去吧。” “基地里那么多人,不必擔心,讓別人幫忙也是一樣的?!彼ǖ卣f。 沉延剛出來的時候天還黑著,現(xiàn)在已經浮起一點深藍了,劉臨想不通,“莫非他有什么背景?不太可能啊,他不是大學剛畢業(yè)嗎?還沒工作能有什么人脈?” 劉臨一個勁地在那碎碎念,自己當起推理偵探,“難道他的父母是什么名人?” 但是,是什么樣的名人,居然能和徐閔蘭博士認識,要知道,博士喜歡清凈,經常待在研究院工作,偶爾來執(zhí)行院或者基地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交朋友。 劉臨在訓練營長大,之前有幸遠遠見到徐博士一面,對方舉止儒雅,一看就是那種不喜歡熱鬧的人,每次有重要會議她都是派助理來的,而且,飯局她一律推掉。 所以劉臨更迷惑了,到底是什么背景,居然得到了徐博士的關照,一個青澀的大學生就這么進了基地! 他借酒消愁,畢竟,基地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來的地方。 “對了,師哥?!眲⑴R問:“我聽工作人員說,長官讓謝淮先在你的房間住下?!?/br> 沉延怔住,原來是長官的意思,他起初還以為是謝淮不要臉來爬床。 劉臨笑笑,低聲問他:“師哥,怎么樣,他還好伺候吧?” 沉延又喝了一口酒,他道:“霸床,煩人得很,我睡不著,所以出來了。” “嘖嘖嘖,這就過分了啊,鳩占鵲巢還把主人給趕出來了。”劉臨說著,沉延一個眼神殺過來,他識相地閉嘴了。 不過,他注意到一件事,以他師哥的果斷性格,那個謝淮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居然還能活著,這可真是個奇跡。 “師哥,要不你去我那里睡?”劉臨說:“不過我那邊可能條件差了點?!?/br> 沉延搖頭,事實上,他習慣自己睡,跟別人一起睡會讓他感到不舒服,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誰也不相信,對人或事都很淡漠。 “那可不行,師哥,你一個要做任務的人,晚上要注意休息啊,要不我去找工作人員說說,看能不能給謝淮分個新房間出來,不用大,反正能住就行了,他在基地,這里這么安全,他不會出事的。” 沉延“嗯”了一聲,就當同意了,畢竟,他不喜歡和謝淮睡在一張床上。 真他媽的變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