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時工作人員跑過來，說拍攝時間到了，馬上進(jìn)場地。

    《紙船渡江》是年代戲，演員相繼換了戲服出來，第一組和許煦拍。姜宛還在低頭整理她過于短的套裙下擺和金腰帶時，耳邊傳來一聲口哨，抬頭就是西裝大背頭戴墨鏡的許煦。

    摘了墨鏡，一雙含情目看向鏡頭，攝影師立即試拍幾張，在打光板后舉起拇指：

    “靚仔！”

    他在哪兒，哪兒的場子會瞬間熱起來，沒人會舍得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天生演員的料。

    姜宛在此時也調(diào)整好了裙擺，走過去，站在許煦身邊。煙粉色及膝半裙，肩帶容易滑，她索性就讓它滑落著搭在肩頭。她的角色在毒梟養(yǎng)子身邊時，多數(shù)時間就是這個風(fēng)塵打扮。

    兩人配合默契，他很知道怎么拍雙人合照，帶著她走位，調(diào)整姿勢。但無論怎么拍，都略顯拘謹(jǐn)，連肢體都透著僵硬。姜宛每次靠近時，許煦就會下意識地退一點(diǎn)。

    他在拒絕她。

    “哎，怎么，你倆不是老同學(xué)嗎？自然點(diǎn)自然點(diǎn)。老馮，再給點(diǎn)面光，化妝師呢，補(bǔ)一下妝！”

    攝影師有些疲了，離開相機(jī)，朝他們走過來。許煦先上去道歉：“抱歉，今天我不在狀態(tài)?！?/br>
    姜宛看著許煦，思緒飛轉(zhuǎn)。片場的門再次被打開，凌然換好衣服走進(jìn)來。和許煦的設(shè)定恰相反，他演的是個始終站在陽光下的緝毒警。但今天他沒穿警服，只是一身純黑，腰間掛了槍套。作戰(zhàn)服凸顯了他的好身材，但沒人敢看。

    二郎神似的站在那，不怒自威。讓看的人但凡是有點(diǎn)非分之想，都會覺得是褻瀆了正經(jīng)人。

    “不好意思攝影老師，我們調(diào)整一下?！苯痖_口，走到許煦面前，拉了他袖角。許煦也看見了凌然，瞬間反手罩在姜宛背后。然而她先發(fā)制人，攥了他手腕就走。

    “去哪？”許煦被她拉著，兩三步走出攝影棚，關(guān)了門。

    走廊里燈光昏暗，姜宛左右四顧，看清楚了沒人，也沒攝像頭，作案似地迅速握住許煦的襯衫領(lǐng)子，把他拉得一個趔趄，單手撐在她背后的墻上。

    “干什么？”

    他慌了，不再像第一次見面那么裝熟，也不像昨天那么冷漠。

    “這是你欠我的。”

    姜宛不說話，煙粉色高跟鞋撐著，她終于能夠得著他。苦橙的冷冽氣息一陣陣飄在她鼻尖，讓她不斷回想起那個被所有人拋棄的冬天。

    她吻了他，在廣告紙墻面與攝影器材廢料之間，在時間不可逾越的洪流里。

    許煦被她吻懵了。姜宛這個吻很實(shí)在，兩人唇膏型號一樣，他能嘗到她的味道。塑料胸花硌著他，這裙子太短了。許煦腦子像燒紅的烙鐵，滋滋作響，發(fā)出的全是不能播的信號。

    飲鴆止渴。

    還沒來得及推開，姜宛已經(jīng)推開了他。許煦踉蹌一下，深黑的桃花眼從上到下瞟她：“什么意思？”

    “我和凌然在一起，有我的目的?！?nbsp; 黑暗中她還有心思整了整他額發(fā)，又拍了拍他的臉：“還好，妝沒花?！?/br>
    “總之，別再管我。還有，我們之間，真的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大門重開，姜宛精神抖擻地走進(jìn)去，許煦則插著兜跟在后面。然而兩人之間的氣場與之前大不相同。沒人看出發(fā)生過什么，除了凌然。他自始至終沒抬眼，卻在她進(jìn)門之后，甩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姜宛沒敢看凌然。莫名其妙地，她有種和野男人偷情被抓個現(xiàn)行的感覺。

    算了，解釋的事之后再說。之后的戲里她和許煦不光有吻戲還有床戲，總不能都要避嫌。今天的事就是個開始，誰也不能再用過去的事絆著她。

    聚光燈和打光板就位，拍攝再次開始。許煦這次氣場全開，完全沒了之前閃避的眼神，相反簡直熾烈如火。這次不敢直視的是她，但這躲閃的眼神卻符合她在劇中的臥底設(shè)定。

    她本不應(yīng)當(dāng)沉迷于黑暗，但又始終被黑暗吸引。許煦就是那團(tuán)燃燒的黑暗。

    最后一組照片，重要道具是絳紅色沙發(fā)椅，許煦瀟灑坐下，姜宛背對鏡頭，站在他身前，手腕被皮帶綁著，皮帶另一端攥在他手里，他摸她的唇。

    暗紅色燈光，濃綠墻紙。他動作很慢，姜宛咽了咽口水。在無人看到的鏡頭死角，他的手指陡然加重，眸色深暗。

    嘩啦。一個清脆響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拍攝暫停。

    凌然抬起手，嘴角上翹，卻不是笑容。腳邊是一個擺在窗臺前的玻璃花瓶，已經(jīng)在地上碎成幾片

    “不好意思，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