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煙不知道自己身體什么時候差成了這樣。

    早上只是喝了一杯涼水，結(jié)果就因為這件事犯胃病進了醫(yī)院。

    她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叫了顧余來，他全程照顧了她一天，晚上打完吊瓶，又親自開車把她送回家里。

    “還是我送你進去吧。”到了小區(qū)外面，顧余越看她的臉色越不放心。

    然后沒等她說話，他便堅持攙住了她的胳膊。

    含煙沒逞強，和他道了句謝，察覺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抬眸，與他恰巧對視上。

    顧余神色有偷瞄被抓包的窘迫，不自在地咳了咳。

    “總看我做什么？”剛才在車上，他從后視鏡里瞟了她不下十次，含煙只不過沒戳破，但他太過頻繁的目光又讓她心生怪異，于是摸了摸臉，問他，“臉上有東西？”

    顧余還是咳，然后搖頭：“沒，你當我閑得無聊。”

    他用笑容掩蓋眼中的異樣。

    他不想說，含煙也沒深問，只是在樓道分別的一刻顧余突然叫住她，猶豫再三后開口問道：“你…和溫嶼…你們…”

    含煙抬眼，淡聲重復道：“我們？”

    “我那會……”話講到一半，顧余觀察到她神色細微的變化，停了聲音。

    她的反應使他明白現(xiàn)在并不適合說這些。

    “…我是說，你記得吃藥，晚上早點休息。”顧余訕訕地說，“醫(yī)生說的那些話你千萬別忘了，搞垮身體就不好了?！?/br>
    含煙的手扶著門框，輕輕摩挲了下，在他臨走前一刻喊了他的名字：“顧余。”

    他身形頓了頓，下意識應了一聲，問她怎么了。

    默了兩秒，含煙沖他牽了牽唇角：“今天謝謝你?！?/br>
    顧余擺擺手，走下樓梯。

    *

    對于溫嶼在單元樓門口這件事顧余一點也不意外，挑了挑眉，他正準備忽視，對方先一步攔在他身前。

    顧余停住了腳，朝他看過去。

    半晌，聽到他啞聲道：“她…怎么去醫(yī)院了？”

    顧余第一次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打量起這個男生。

    他以前在學校代課的那些日子常聽到的一個名字，可他當時注意力全在含煙身上，自然沒心思留意旁的。對方低落的語氣令顧余怔了下，心中的怪異愈發(fā)加深，具體是哪，又說不太清。

    “胃病。”愣神只在一瞬，顧余沒有瞞他，如實說道。

    溫嶼垂落身側(cè)的手緊了緊，又問：“她還好么？”

    顧余想說，那你為什么不親自上樓。話經(jīng)嘴邊，轉(zhuǎn)瞬便想到在醫(yī)院大門石柱后少年藏匿起來的身影，那時，他明明可以走過來，可他最后卻躲進了人群里，默默地看著他們。

    顧余思忖了一路，還是沒有跟含煙說起這件事，只是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念及這，他看向溫嶼的眼神一時錯綜復雜起來：“輸了液，已經(jīng)好多了?！?/br>
    溫嶼抿了抿唇。

    不知怎的，顧余看著他的樣子，一句安慰的話忽然從嘴里冒了出來：“不嚴重，你不用太擔心。”

    溫嶼說：“謝謝?！?/br>
    從這句謝里顧余沒聽出幾分真心實意，卻總感覺似有似無地無形間拉開了自己和含煙的距離，他聽得渾身難受，幾秒后，扯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別，用不著?！?/br>
    說實話，他不怎么待見含煙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更別說，他們之間如今不倫不類的關(guān)系。

    一個兩個都跟他道謝，他可承受不起。

    *

    回校后，同桌便纏在含煙身邊擔憂地問這問那：“怎么我感覺你這兩天瘦了好多，是身體不舒服嗎？”

    說著用手背貼上了她的額頭。

    含煙對同桌笑了笑：“不是發(fā)燒，就是有點小毛病而已，已經(jīng)好了?！?/br>
    同桌觀察再三，確定她不是說謊，舒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嚇個半死，給你打電話沒打通，我本來想去你家找你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不根本清楚地址，不過還好，剛出班門遇見了溫嶼，我就把你請假的事告訴他了?！?/br>
    含煙一頓，眉宇間神色平淡：“這樣啊?！?/br>
    同桌未察覺她的不對，繼續(xù)回想，不乏羨慕的口吻：“我看他一定很喜歡你，那天我連話還沒說完他就匆匆走了?！?/br>
    要是她的男朋友在她生病的時候也能這樣對她就好了，她估計會開心死。

    含煙用胳膊壓著卷子，拿起一支碳素筆寫起了作業(yè)，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