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幢呈四方形狀的紅色大樓，空中連廊，高二和高叁，面對著面，隔空相望。

    溫嶼幫同學(xué)辦完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從主任辦公室出來，沒走幾步，同學(xué)發(fā)覺他沒跟上來，又退回去問：“怎么不走了？”

    他恍若未聞，怔忡地望著一處。

    同學(xué)秉持好奇的心態(tài)，往過探視搜尋，最后鎖定在走廊一端的一對男女身上，男人西裝革履，金絲鏡框，女生看上去是個高叁學(xué)生，短發(fā)，稍長于下巴。因角度問題，看不清她的正臉，只能憑身影揣度，正臉長得必然丑不到哪去。

    那位男老師他認(rèn)得，任職不久，學(xué)校風(fēng)頭正盛，很多女學(xué)生趁課間的功夫，都要佯裝散步，跑到高叁部“偶遇”。他后來還仔細(xì)研究過這位老師的性格特征和穿衣打扮，得出結(jié)論，可能大部分女孩都比較喜歡成熟有魅力的老男人。

    同學(xué)抱胳膊挑眉，嘖了一聲：“這姓顧的老師桃花可真盛，到處勾搭小姑娘，不過——”他暗自琢磨，話音一轉(zhuǎn)，摸了摸下巴，“這倆人是不是認(rèn)識啊？你看沒看見那女生剛還踩了他一腳，他居然沒計較?！?/br>
    溫嶼朝他瞥去一眼，臉掩在陰霾下。

    氣氛微冷，同學(xué)頓時感覺后頸涼颼颼的，不禁思量起自己剛才的話，他說什么了嗎？沒有吧。

    “班長……”話未完，一抬眼人已經(jīng)走了。

    他走得很快，不想再繼續(xù)看下去，像有人拿鈍刀凌遲他的心臟，瘋狂折磨著他，于是換了另一條路，有意繞開。

    不看，就不會想。

    一聲脆裂。

    少年對著鏡子，抽回思緒。

    電影票從手中滑落到水池里，他打開水龍頭，兩張薄薄的紙沒多久就泡變了形。

    他撈起，塌軟的電影票被他握進手里，慢慢揉成一團。

    鏡子里的他，平靜到極點。

    他將早已面目全非的紙團扔進垃圾桶，開始一遍又一遍清洗自己的手。從指根一點點往上，他用的力氣很大，沒一會，兩只手背就揉搓成一片片紅。

    和自虐一樣。

    他告訴自己，他一點也不生氣。

    *

    考試結(jié)束后的一天，江昌民提出要見面。

    這次是以關(guān)心她作為開場白。

    他問：“考得怎么樣？”

    她說：“成績還沒出，你問早了?！?/br>
    江昌民自動忽略她的話，道出來意：“小煙，明天有空嗎？爸爸想請你吃頓飯?！?/br>
    她知道他打什么心思，盯著一個小時前溫嶼發(fā)來的消息，勾唇一笑：“好啊，地址給我。”

    掛斷之后，她撥了另一個號碼。

    不到叁秒那邊就接通了，含煙懷疑他是不是從發(fā)完那條消息后就一直守著。

    “抱歉，剛看手機。”

    溫嶼用右手接電話，左手松開琴鍵，來到陽臺，聽她還帶點沙啞的聲音，思索片刻：“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要是打擾了呢？”

    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就完了？”

    他啞然：“那我…聽你的?！?/br>
    “什么都聽？”

    “嗯。”

    倒顯得弱小可憐極了。

    仿佛她只要給個甜棗，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人騙回家。

    含煙趿著拖鞋去廚房倒水，有點燙，她放著沒動：“我想吃橘子，你待會能給我?guī)c嗎？”

    他問還有沒有別的。

    含煙想了想：“貌似沒了?！?/br>
    *

    “你買了多少？”

    “都拿了些?！?/br>
    茶幾托盤擺滿的橘子讓含煙有點頭疼，誰曾想他居然買這么多，還細(xì)致地分了種類，可前提是她只有一個人，哪來那么大胃口。

    轉(zhuǎn)頭就是他無辜的臉，含煙放棄了掙扎，她隨意挑一個撥開，分一小瓣，貼近他唇邊：“張嘴?！?/br>
    他直直地看著她，完全下意識啟唇，飽滿的汁水自舌尖崩裂，因為清晨沾了露水，有點涼，但他的注意力沒在自己的味覺，全都被唇上的一抹柔軟吸走了，她收手時指甲不小心刮蹭過他，細(xì)細(xì)癢癢的觸感仿佛殘存許久，令他雙唇輕抿。

    他屏息，靜靜地吞咽那瓣橘子。

    “你先幫我嘗嘗?！焙瑹熥⒁曀姆磻?yīng)，“好吃嗎？”

    少年低著頭，木訥地點頭。

    含煙隨之咬了瓣橘子，一只手撈過書包，掏出一沓大大小小的卷子：“今天從哪開始？”

    他緩了半天才消化掉她話里的信息，轉(zhuǎn)而對上她：“不…不去圖書館了？”

    “你想去？”如果他想，她沒意見。

    他沒回答，躊躇半晌，輕聲道：“上次我給你做的筆記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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