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1945 第6節(jié)
儲欽白既然有丈夫這個身份,那就是個不二選擇。 但眼下再看,這顯然是個錯誤決定。 儲欽白認(rèn)出他的那一刻已然為他的到來定了性,緩緩開口:“結(jié)個婚你還真覺得能威脅得了我?”他將拿在手上的手機咚一聲丟上茶幾,掉頭看著他,句句帶著暗諷和警告:“你私底下問范姐要了多少錢,一百萬?兩百萬?我不是她更不是你爸周聲,該給的范圍內(nèi)我一樣不缺你的。但我說沒說過,別來我跟前臟眼睛?” 周聲沒開口。 反倒是放在茶幾上,還沒掛掉的手機里傳出聲音。 范姐:“儲欽白,人沒問我要錢?!?/br> “還有,他失憶了,根本什么都不記得?!?/br> “呵?!眱J白扯了嘴角輕笑,“這種鬼話你都信,你小學(xué)剛畢業(yè)?” 范姐:“……” 儲欽白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走到周聲面前。 點點頭,說:“失憶了?!?/br> 又上下打量他,“穿得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好玩兒嗎?” 旁邊的陳燈燈從儲欽白那句結(jié)個婚開始,就已經(jīng)咽著唾沫往后退了。 她雖然挺怵儲欽白,但其實只要工作不失誤,他從不會無緣無故發(fā)脾氣。畢竟她小心翼翼工作一年,雖然被罵過不止一回,但老板從沒說過要炒她魷魚的話。 如果她知道帶進(jìn)來的人,就是自家老大那個從沒露過面的結(jié)婚對象。 打死她都不敢擅作主張。 這個周聲絕對在他的黑名單首頁。 見一面都嫌多余那種。 而且兩人都站著的時候,儲欽白比周聲高了大半個頭。 他不屬于粗獷的類型,甚至是精致中又帶有些野性的凌厲感。肩寬腿長,面對如今單薄寡瘦的周聲,氣勢上完全是壓倒性的。 但周聲只是很平靜地迎視著他。 他甚至有心情回復(fù)一句:“并不好玩。” 陳燈燈頓感敬佩。 敢接老大這句話,基本上是在找死了。 儲欽白果然笑了。 他大概是覺得現(xiàn)在周聲勇氣可嘉,所以還問了一句:“行,說吧,這次究竟要什么?” “婚姻關(guān)系內(nèi)的一些合理權(quán)益罷了?!?/br> 周聲很淡然,既然不能心平氣和解決問題,他也總不能任人宰割。 周聲看著儲欽白說:“儲先生,我想你既然如此不喜歡我,卻又和我結(jié)了婚。那證明我的存在對你是有價值的,我猜想,你有不能離婚的理由對嗎?你覺得這個理由,夠威脅你嗎?” 儲欽白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這個時候陸銘及時站了起來。 他走到儲欽白旁邊,用手掩著嘴巴小聲說:“有備而來啊。你小心一點,周啟淙雖然看不上這個兒子,但人畢竟是親生的。既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得罪周家。你也不想被你爸抓住把柄吧?” 陸銘說著不顧儲欽白的反應(yīng)。 轉(zhuǎn)頭就對著周聲說:“嗐,不就是住在這里嗎???!這么大個房子還住不下你啊?!?/br> “我有條件?!敝苈曊f。 這下連陸銘的臉色都跟著變了一下。 周聲當(dāng)做沒看見。 他并不想挑釁,但他看得出來對方也不愿把事情弄得太糟。 談判場周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知道關(guān)鍵時候占據(jù)主動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需要這個房子的臨時使用權(quán),使用時間不定期,但不會超過半年。在此期間我們互不干涉,合理范圍內(nèi)的需求我需要被滿足,比如日常所需,部分信息知情權(quán)。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從我個人出發(fā),絕對不會涉及到儲先生的隱私和日常習(xí)慣。半年后我會將一切所得折現(xiàn),歸還至儲先生的賬戶當(dāng)中?!?/br> 陸銘都傻眼了。 這不就等于白嫖加空口承諾嗎? 可人家站在那兒,半點看不出心虛。 陸銘都佩服這人的厚臉皮,沒想到生死關(guān)頭走一遭,成了進(jìn)化版流氓。 面對周聲的要求。 儲欽白的反應(yīng)更直觀,他盯著周聲的眼睛,“你覺得是我腦子不太好,還是我看起來很像個冤大頭?” 周聲:“儲先生一表人才?!?/br> 陸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差點被口水嗆著。 面對一冷一淡看過來的兩雙眼睛,才干咳了聲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儲欽白接著道:“你既然敢得寸進(jìn)尺,就別說什么折現(xiàn)歸還。我差不差那點錢另說,就你也就當(dāng)街詐騙無知老弱那點能力,不如拿錢多買點書,重塑一下三觀和價值體系。” 周聲算是徹底見識了這人嘴有多毒。 時間要是再往回倒退些年,與各國和談的談判桌山不說割地賠款,舌戰(zhàn)群雄的光榮榜上一定能有這人一席之地。 周聲只好說:“儲先生有需要我的地方,也盡可以提。” 儲欽白看了他兩眼,不知道想起什么。 最后居然突然妥協(xié),話一轉(zhuǎn),點頭淡淡:“既然如此的話。住下吧?!?/br> 五點,周聲從容站在了這棟房子二樓的客房里。 房間面積很大,設(shè)施齊全。 打開窗戶就是樓下的泳池,以及花園里那一叢紅色月季。一場雨過后沒有絲毫凋零跡象,染著晶瑩雨珠灼灼盛開。 穩(wěn)定的住所是一切的基礎(chǔ)。 哪怕他知道儲欽白的條件也許并不簡單。 但相比起其他的不確定因素,這種明碼標(biāo)價的方式,他更喜歡。 而且他終于能抽出精力,注意一些別的。 比如手機里能得到的訊息。 打開聊天軟件,彈出密密麻麻的消息。 最早的要追溯到一年前,只不過大多就在兩個月之后沒了音訊。 而且里面的消息也是越看越讓人皺眉。 千奇百怪的名字先不提。 內(nèi)容幾乎離不開吃喝賭這三樣,唯一讓周聲覺得還算欣慰的,就是原主人沒亂搞男女關(guān)系。 而且從信息里面判斷,大多數(shù)人一口一個周少,幾乎都拿他當(dāng)冤大頭。 惹事慫恿他沖在前面,花錢讓他第一個掏。 偏偏原來的周聲就愛聽人吹捧,花錢如流水,對人沒有最基本的判斷。 關(guān)系網(wǎng)里幾乎沒有有用的人和信息。 唯一一個從一年前一直在給他發(fā)消息的人,叫許朝。 關(guān)鍵是周聲還從和其他人的聊天記錄里發(fā)現(xiàn),許朝家境不好,之所以讓他跟著自己混,完全是拿這人當(dāng)樂子耍著人玩兒。 但許朝明顯記著當(dāng)初周聲給他錢,為他母親治病的恩情。 這種普通家境的人,大抵是沒有渠道得知周聲出事的消息的。但能一年都在發(fā)消息問候,可見心性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手機拿在手里一整天。 第一次響起來,來電名字竟然也是這個許朝。 周聲愣了一下,才嘗試著往右邊滑過去。 對面似乎也沒想到電話會被接聽,好幾秒都沒有聲音。 然后才小心翼翼問:“周少?” 周聲嗯了一聲,對面聲音才激動起來。 “真是你啊周少?!你這一年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br> 周聲醒來這么長時間,遇見過不少人。 如醫(yī)生的關(guān)懷,小林的好奇,范姐的戒備,以及儲欽白那樣純粹的厭惡。 但他卻是第一次遇見,有人因為他的存在而真切感到由衷的欣喜。 周聲等對面安靜下來之后,才開口說:“出了點事,不過現(xiàn)在都好了。還有,不用叫我周少,叫我周聲就可以了?!?/br> 對方遲疑:“周……周聲少爺。” “沒有少爺?!敝苈暿?。 笑的時候,周聲又緩緩頓住,想到了一些故人。 總稱呼他為周聲少爺?shù)?,是順子?/br> 順子大名周良順,他雖然跟著姓周,但其實并非周家血親。他是小時候被人賣進(jìn)周家的,從小跟著周聲一起長大。 性子也如他的名字一般,善良、和順,忠誠。 他讀了些書,但沒多少雄心壯志,寧愿一輩子待在周家跟著周聲。 周聲十五歲那年,國內(nèi)已經(jīng)非常不安穩(wěn)了。 兩年后母親傾盡全力將他送往英國,三年后回來時,只有順子去接了他。 他常說的話總是:“少爺,周家只剩你了,我答應(yīng)過夫人要好好照顧你的?!?/br> 到死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