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71節(jié)
她搖了搖頭,“我不能夠為了喜歡你,就將自己置于弱者的處境中?!?/br> 是有點喜歡他的,但在沈嬌的心里,喜歡別人的這件事情本身,卻是無足輕重的。 她不再是上一世,那么不管不顧的沈嬌了。 陸清顯微微后退,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感情,“很好?!?/br> 入口處居然沒有守衛(wèi)! 沈嬌驚訝不已,身下的馬兒因為慣性還在往前跑,她卻不住地回頭,“人呢?” “我們遲了數(shù)日?!标懬屣@答道:“想必是秦昭然知曉輕重,知道攔不住我們,已經(jīng)將人調(diào)走了?!?/br> 不,秦昭然是下了令。 ——捉拿沈嬌,押回都城。 沈嬌皺起了眉,忍不住喃喃念道:“不可能,秦昭然沒道理順著我。” 她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傀儡皇帝,自己如今做了不聽話的事情,秦昭然一定會想辦法阻撓她的。 沈嬌已經(jīng)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沒料到撲了個空。 “那便等回去的時候,親口問問她吧?!标懬屣@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輕聲說道,“你看,前頭就是光陳寺了。” 姜氏,就在前頭。 馬蹄的踢踏聲此起彼伏著重重落入耳里,沈嬌終于不再回頭去看,而是抿緊了嘴唇,后仰著貼住陸清顯,“姜太后,一定知道當年的事情。” 事情已經(jīng)蓋棺定論了,自己的母親確實在先帝暴斃之時,下令封鎖了御龍殿,讓消息不能傳出。 之后就是兩位皇子的派系各執(zhí)一詞,每個人都說這是三公主在幫助對方,三公主該死。 可是無論三公主幫了誰,先帝他確然是要立四皇子為帝,如果不是她橫然插了這么一手,二皇子根本沒有半點機會。 沈嬌有些害怕,她怕自己的母親會真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這也是她始終不能直視陸清顯感情的最大原因。 “別怕。”陸清顯抱?????得更緊了一點,傳遞出穩(wěn)穩(wěn)的力量,“沈嬌,逃避不能解決問題?!?/br> 她是可以現(xiàn)在就回頭,繼續(xù)回到皇宮里做她的帝王,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安安穩(wěn)穩(wěn),又孤獨地度過一生。 “你是你,她是她?!标懬屣@說道,“我不曾見過三公主,也不曾被三公主所傷害過什么,卻因你而真正活著?!?/br> 道理說起來是如此的簡單。 但橫亙在其中的,是殺父之仇。 沈嬌輕輕地點點頭,“無論如何,我要弄明白當年的事情?!?/br> 第61章 小瀾山地處幽僻、植被茂盛,越是往里面走,越是能感到籠罩而來的一股涼意。 馬蹄聲逐漸不再密集,在確認了這山里居然不曾有人看守之后,沈嬌便和陸清顯下了馬,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光陳寺的階梯處,山上云霧繚繞,可遠遠的,還是能看見一襲閃爍著金光的黑色華服,亦是向他們走來。 “嬌嬌——”姜姒并不年輕的臉上已然是布滿了淚痕,步伐匆忙地前來迎接沈嬌,“你總算來接姨母了?!?/br> 她眼里閃爍著熱切的瑩光,一把拉住沈嬌的手,不等沈嬌答話,便焦聲問道:“好孩子,你可是滅了那秦家了?” 沈嬌微微一愣,她爬了半天的山,還在大口喘息著,便被姜太后拉著手往廟里走。 陸清顯要落后一步,面對沈嬌回首時的目光,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時間還未至正午,夏日清亮著的驕陽并不曾透過云霧,沈嬌的裙擺都被山間的霧氣所打濕,被姜太后拉著向山上走,叫喚了兩聲,“姨母,你走慢些?!?/br> 數(shù)月不見,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姜太后,手指卻似乎不像是往日那般細膩柔軟了,拉著沈嬌的動作,有一股不曾有過的力道。 光陳寺設(shè)在了山腰處,前面是供奉的廟,后面則是三排廂房,共有數(shù)十位尼姑與侍女所居住,每日都得從遠處的溪流挑水來飲用,食物倒是不曾嚴苛,每日都有守衛(wèi)送上來。 將其余人全都留在了院里,姜太后打發(fā)走閑雜人等之后便匆匆?guī)驄蓙淼搅撕箢^的客房,關(guān)上了門后便雙手抓著她的肩膀,微微瞇眼問道:“好嬌嬌,我打聽出來,那秦家居然另立了你為帝王?” “姨母日盼夜盼……”她渾身都在細微顫動著,“總算是把你盼來了?!?/br> 從至尊的皇太后到這破爛寺廟里的階下囚,不過是秦家的一念之差,居然就能決定了她的處境,姜姒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姨母。”沈嬌無措地拍拍她的手,反過來安慰她,“那時天下大亂,受到林景珩的惑亂之言,皇上已然是不得民心,如果不想擁立林景珩,就勢必要推舉出新帝?!?/br> 而推舉出新帝之后,作為皇帝的生母姜太后,這幾年的實際掌權(quán)者,便不再適合重新回到宮中。 沈嬌望著她,“秦家的意思應(yīng)該只是想讓你避避風頭,待到局勢穩(wěn)定了,我會把你接回去的。” 這地方也算山清水秀,況且秦家當時有一勞永逸的辦法——殺了姜姒。 他們卻沒有這么做,而是好吃好喝地把太后供養(yǎng)在了這里,倒也算是仁至義盡。 “待到局勢穩(wěn)定?”姜姒高聲問了句,難以執(zhí)行地拂袖甩開沈嬌,怒氣騰騰地轉(zhuǎn)身坐到了小桌旁,用單手按了按太陽xue,疲累道:“你怎地如此無用,沈青他是秦家唯一的血脈,又對你百依百順,你也不知道拿住他?眼瞧著,你反而對秦家并無約束之處?!?/br> 沈嬌一時僵立在了窗邊,緊緊抿住了自己的唇。 姜姒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天性良善又容易輕信別人,想不到這些也是有的?!?/br> 她的眉頭還是緊緊鎖著,言語間卻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嬌嬌,姨母教給你一個法子,如今可惡的是那個秦昭然,你派她去剿滅南疆,以天下百姓裹挾她,她不能不從。” 如今南疆的防線固若金湯,已經(jīng)成了氣候。 “那秦昭然和她爹,在你的層層催促下,要么不能建尺寸之功,要么貪功冒進,隕于前線戰(zhàn)場上,你甚或可以悄悄派出刺客……”姜氏看了沈嬌一眼,語重心長道:“沈青他是依戀你的,只要那對父女兩一死,沈青便是秦家軍的掌控者,他那么聽你的話,你何愁不能夠掌權(quán)呀!” 沈嬌面色低沉地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聲問道:“那之后呢?” “之后……?”姜姒遲疑問道,露出來一個鼓勵的笑:“之后,那便再也沒人敢欺負嬌嬌和姨母了?!?/br> 沈嬌點點頭,忽而問道:“當日,姨母樂于見得阿青他認回了秦家,可就是想到了這層?” “不錯?!苯c點頭,又是冷哼了聲,“秦家這些年來仗著威望高,一直對哀家不冷不熱的,也不肯替哀家真正的辦事。哀家當時就想,若是讓沈青那孩子掌控了秦家,那往后該有多便捷啊?!?/br> 她快步走回了沈嬌面前,憐惜著撫著她的發(fā)絲,“你心思淺,想不到這些。不過做了帝王,往后就要多多學著,只是有哀家在,誰都不能欺負了我們嬌嬌?!?/br> 沈嬌似懂非懂地歪了歪頭,“姨母,秦家可有半分對不起百姓家國之處?” 她問得東西太過跳躍,姜氏一時間反而愣住,“你這是何意?” “宣威將軍三十年來縱橫沙場,擊退外族,保一方百姓。秦昭然自小在軍中長大,對邊線、對帶兵打仗都十分熟稔?!鄙驄陕恼f道,“姨母,你捫心自問,你掌權(quán)的這二十年來,朝堂上黨派之爭烏煙瘴氣,武將勢微,若是去了秦家,還有誰能保衛(wèi)邊疆百姓呢?” “你在說什么胡話?”姜姒忽而厲聲打斷了她,又在頃刻之間放軟了語氣,“秦家不除,你永遠只是被他們架著的帝王,天底下誰肯認你……” “如今的朝里。君王,秦家,文臣,這三方本就是互相架著的?!鄙驄梢驳暣驍嗔怂盁o論去了哪一方,都要遭殃?!?/br> 她這皇帝是做得有些窩囊,可沈嬌從來沒想過要去弄死誰。 有時犯傻了會遭至疾風驟雨般的猛烈批評,卻也讓她不至于做出蠢事。 可到時候若是秦家沒了,文官也都是些順著沈嬌的jian逆之臣,日子一長,再明厲的君王也會逐漸變得自大自滿,迷戀著自己手里的權(quán)。 人,是不能夠迷失在權(quán)力中的。 現(xiàn)今的局面,已經(jīng)是最好的選擇了——文武百官各司其職,不說勵精圖治,也算得上是令整個國度為之一新。 她窩囊,也值得——秦昭然也是這樣想的。 沈嬌說得認真,可是姜氏卻已經(jīng)失去了耐性,甚至狠狠推了她一把,恨鐵不成鋼道:“你當了皇帝,怎地也如此廢物?!” 滿口冠冕堂皇之言,與三公主真是如出一轍。 “我是廢物,罵我好了。”沈嬌踉蹌著站穩(wěn)了身子,單手揉了揉肩膀,悶聲說道:“太后娘娘,若是真的去了秦家,那么軍中必然大亂,你又如何能保證新出的將領(lǐng)不會是第二個、甚至更加忤逆的秦家呢?” “您就收收心吧。”她輕聲嘟囔著,“要那么多權(quán)力到底做什么呢?我知道您過得不快,等會兒我就悄悄把您帶走,只是不能讓你回宮,先回去盛州好不好,那里……” 她忽而小小尖叫了聲,雙手捂住了唇,難以置信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姜姒。 姜氏的手里,不知何時握了一把刀。 而她的右臉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正狼狽地捂著臉,驚恐地向屋外看去。 沈嬌提起了裙角,飛快跑到陸清顯身邊,癟著嘴牽起他的手,眼淚不過一瞬就掉了下來,低聲說道:“她想殺我。” 太后娘娘見她不中用,就想殺了她。 沈嬌覺得心臟好像被人用力攥緊,忍不住靠在陸清顯的懷里嗚嗚出聲,“還罵我是個廢物?!?/br> 陸清顯拍拍她的背,輕聲哄道:“知道了,嬌嬌受委屈了?!?/br> 姜氏還半倒在地上,冷靜地辯解道:“我是,一時怒急攻心了,我并沒想過要殺害嬌嬌……” “你何需提前備了兇器。”陸清顯還擁著沈嬌,輕描淡寫說道:“不過是預(yù)備著了?!?/br> 如果沈嬌不聽從她,她就會殺了沈嬌,想辦法逃往都城,以太后之身另立新君。 重回權(quán)力巔峰。 沈嬌抽搭著把眼淚蹭到他的衣襟上,悶聲罵了姜姒一句,“你不是我姨母,你是個瘋子?!?/br> 為了達到目的,令自己面目全非。 “不要難過。”陸清顯拍拍她的頭,“她不值得?!?/br> 話雖如此,沈嬌還是覺得心里像是被堵住了,她悶悶擦干眼淚,轉(zhuǎn)過身子冷冷望著姜姒,忽然之間氣勢十足地逼問她:“當年我母親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母親雖然性格豪爽,然而性子卻謹慎,怎么會中了味道那么大的毒呢? “嬌嬌,你胡說些什么?” 姜姒捂著自己被陸清顯暗器所劃?????傷的左半邊臉,哀聲泣道:“我與三公主親密無間,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 沈嬌還要繼續(xù)逼問,陸清顯卻只是伸手淡淡抵住她的唇,另一只手做了個手勢,便有人三四個侍從飛快趕到。 這都是沈嬌不曾見過的生面孔。 “我只剩這么些人了,都是跟了我數(shù)十年的。此事之后,他們?nèi)斡赡悴钋病!标懬屣@帶著沈嬌微微后退一步,看著姜姒被這幾個人捆起來。 “本來不想要你看到,免得你又對我生了防備?!彼Z氣輕快,含笑望向沈嬌,“只是如此也好,落云寨去了、我身邊的人亦被你知曉了個清楚、姜姒則是世間最后一位,知曉四皇子血脈之人?!?/br> 林景珩是個十足聰慧的人,何況有陸江瀾這些年的精密布局,他聲稱自己是四皇子唯一的血脈,自然就會將陸清顯的存在一一抹去。 就連傅明也自縊身亡,而姜姒則是最后一個有可能證明陸清顯身世之人。 姜姒不再開口之后,誰也不能再撼動沈嬌的位置。 沈嬌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她不敢回頭看陸清顯。 她知道,自己亮出了尖銳的兇器,不斷叫囂著要殺死他。而這個人卻則解開了所有的束縛,毫不猶豫地選擇擁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