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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41節(jié)

    李如卿面色大變。

    她古怪地望了沈嬌一眼,直讓她莫名其妙,坐直了身子嚷道:“干嘛,怎么了???”

    堂上亦是有三三兩兩的丫頭們接頭交耳竊竊私語著,不約而同將目光放在了左上方那個空掉了的位置——那是許久不來上學的秦昭平。

    沈嬌心頭忽而劃過了一陣不安。

    “秦昭平死了?!崩钊缜涞偷偷?,“她被正在議親的那男子親自上門退婚,之后便自縊身亡?!?/br>
    這件事已經(jīng)被人議論開了,是個十足的丑聞。

    沈嬌的指尖繃緊——“不可能。”

    秦昭平跟那晁商可是郎情妾意,上一世秦昭平嫌棄晁商出身下賤,這次沈嬌已經(jīng)安排給了他一個沈府養(yǎng)子——背后就是太后娘娘撐腰的身份了。

    李如卿已經(jīng)恢復如常,“有什么不能的?!?/br>
    她和秦昭平素日里走得近,可是得知了好友死訊,也不過是皺眉喟嘆了聲,“到底是個蠢東西,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

    忽有所感,二人此刻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望向那面色不太好看的吳若霖。

    吳若霖此刻亦是聽聞了秦昭平的死訊,她頗有些失神,正在和丫頭低聲說著什么,隨后用手捂了捂胸口,喃喃道:“晁商哥哥對我果然是真心的,原來真的是我誤會他了……”

    沈嬌立即站起了身子,卻讓李如卿默默拽了回去,盯著她問:“你是想打人呢,還是想去論理?”

    沈嬌瞪大了眼睛,心亂如麻地張了張口,“他媽的……蠢貨!”

    她罵得是吳若霖。

    實在沒想到,晁商居然會不愿意娶秦昭平,看這樣子,甚至……甚至還故意用此事,來向吳若霖作擔保。

    “一個是手中無權,仰仗著自家武將大房作威作福的小官之女。一個是郡主與太師的嫡女——吳若霖家里還沒兄弟?!崩钊缜湔f得不咸不淡,好像是在議論著不相干的人,“換做你是一個滿腔抱負的窮男人,你卻選誰?”

    學堂里炭火一向是頂好的,熏得人有些發(fā)醉。

    而旁人那些竊竊的‘不檢點’、‘想匆匆嫁了卻讓人瞧不起’、‘跟沈嬌脫不了干系呢’私語,便也宛如無孔不入的暖氣,紛紛涌入了沈嬌的耳朵里。

    “……沈嬌jiejie?”姜云錦不安地問了聲,不知何時她來到了沈嬌身前,關切著摸摸她的額頭,“jiejie,老太太說沈青哥哥他要cao辦生日,但你們不熟悉都城難免不方便,不如將地方挪去姜家,好一起熱鬧熱鬧。”

    老太太生怕他們姐弟兩不受待見,屆時的宴會上沒人來顯得冷清,挪到姜家去辦,一些搖擺不定的世家大族們,也不好意思太不給面子。

    沈嬌只是嘆氣:“……此事容后再說吧?!?/br>
    姜云錦可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沈嬌疲累地揉揉鼻梁,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她只是撐著桌子站起來,招呼上襄金茜玉一同回家。

    傅明久久不回來,這學堂上已經(jīng)徹底亂了,沈嬌回去的動作也沒太讓人注意到。只是她在路過身后的吳若霖時,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秦昭平死了的這事,大概還是給這位縣主添了不少煩憂,吳若霖察覺到頭頂有片陰影之后也抬起了頭,微微昂著下巴,不冷不淡道:“還要謝謝你當日提醒了我一句,否則我險些讓那狐貍精蒙騙了?!?/br>
    而后又慢悠悠地、施舍般地講了句,“我會去你家赴宴的,哪怕是你現(xiàn)今名聲不大好,就當是報答……”

    沈嬌吐出一口氣,也沒理會這個自顧自說話的傻貨,只是悶悶出了屋子。

    一坐上馬車,她還是失魂落魄著,無論兩個丫頭怎么逗她也都不出聲,就這么頹喪著回去了家中,恰巧在門口處遇見了兩個抬著禮物的小廝。

    襄金把他喊住,“這是什么東西?”

    兩小廝合力端著一個偌大的紫檀云盤,上面是用墨綠色的絨布蓋著的禮物,瞧著倒是沉甸甸的。

    他們被叫住后便走了過來,恭敬道:“這是陸家的公子陸清顯方才差人送來的,小的們未曾掀開,也不知是何物。”

    聞言,沈嬌她三兩步就沖了過去,一口氣將那蓋布掀開,看清楚里面的東西之后,她的臉色便變幻了幾許。

    藏在華貴典雅的墨綠色絨布之下,原來是一個純金打造出的鳥籠。

    鳥籠子上方還鑲嵌了一顆耀眼奪目的紅寶石,金光與紅光交織著反射出雍容華貴的色彩,一時連襄金茜玉都失了神,只是喃喃贊嘆道:“這東西好是精巧貴氣?!?/br>
    籠子里關著的……則是沈嬌前些日子,親手為陸清顯挑選又送出去的金雁。

    它靜靜地被關在這純金打造出的籠子里。

    當時因為心里高興,瞧著這純金的大雁只覺十分神氣又威風,可是如今這雁子叫陸清顯關在了這么一個黃金打造出的籠子里,卻立時覺得被困住了,哪怕正抖落著自己的一對翅膀做出要遠走高飛的模樣——逃不出這手掌心。

    我贈君飛雁,君予我囚籠。

    襄金也察覺出了不對,嘀咕了聲:“陸公子這是想要壓住我們姑娘一頭啊?!?/br>
    沈嬌默默扔掉了手心里攥住的蓋布,又單手拎起了那金鳥籠子。

    隨后她一言不發(fā),只是大力又惡狠狠地將它扔了出去——

    純金打造的籠子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立時就被她摔的變形了,連那里面撲棱著翅膀的金雁也可憐巴巴地彎了翅膀。

    仆人們都大呼小叫著去撿,襄金急道:“姑娘怎么火氣這樣大呢。”

    沈嬌卻已經(jīng)嚎啕出了聲,她又沖上去不由分說地踩了幾腳,氣得只哇亂叫,“給我扔火里融了去……我讓他打籠子,我、我讓他打!”

    茜玉連忙拍著她的背哄道:“不怕不怕,咱們回頭打個更大的籠子,將那陸清顯也給關進里頭去!”

    “……對!對,把他給我關進去……”沈嬌抹了抹眼淚,咬牙道:“進宮!我要去見太后?!?/br>
    她就是耍賴了怎么樣,她如今可是一言抵千金的沈嬌,她要強嫁了陸清顯,何需旁人置喙?!

    沈嬌簡直氣昏了頭,連衣服索性都不換了,小臉紅的像是被火燒過,氣勢洶洶地就要入宮,然而才出了門,便看到陸府的馬車慢吞吞地駛來。

    這馬車停在了他家門口,從里面又跳下來一個小廝,他沒注意到一旁的沈嬌,只是上前沖守門的說道:“我們公子有禮相贈?!?/br>
    這是他們來的第二趟了,說著,就呈上來一個外觀厚重的木盒。

    還敢再來!

    沈嬌怒氣沖沖地跑過去,一把推開了他,劈手搶了木盒,在門口也直接將它拆開。

    里面只有一把刀。

    雖說模樣與沈嬌那定親的匕首頗為相似,可卻不是同一件東西,倒像是陸清顯照著它打得一樣。

    拿走了刀具,盒子底下還有一張散發(fā)著幽幽香味的杏花箋,上面還有字,沈嬌不由得念出了聲:“既已入局,不可回頭。食言者,食其惡果。毀諾者,毀其根基。無論所求,皆盡……什么什么,滅?要滅了我?”

    沈嬌拿給襄金看,指了下,“這字念什么?什么意思啊?!?/br>
    “……無論所求,皆盡湮滅。說得是都沒了,瞧這意思,像是在威脅姑娘?!彼龖n心忡忡道:“姑娘,你和這人到底有過什么賭局?這是隱約著威脅你,若是你食言,他就要與你同歸于盡?!?/br>
    沈嬌因為憤怒而氣得通紅的臉,一下子便又慢慢褪去了色彩,她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化為無奈的一聲嘆。

    手里還攥著那把匕首,硌得沈嬌掌心都有些疼。

    她忽而轉了身,腳步重重地往回走。

    茜玉高聲問道:“不去宮里了?

    她頭也不回只是擺手,“不去了,不去了!……讓車夫去將阿青接回家里來?!?/br>
    被這挑釁意味十足的寥寥數(shù)言反而激得冷靜下來,沈嬌用力按了按太陽xue,來到前廳之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還是生氣。

    不僅僅是因為輸?shù)袅速€局,隱約著她還有些介懷一件事:都怪自己出得餿主意,那秦昭平雖然該死,卻……卻也不必被那種惡心的男人羞辱之后而死。

    就算不嫁人,秦昭平原本還是有悄悄離開都城這一條退路的,可惜,可惜……她這么活生生的一條命,死后也不得安寧。

    如今算盤都落了空,沈嬌也只好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她胡亂塞了些點心在嘴里,慢慢思量著眼下的情況,試圖要將事情全都理清楚。

    有了一條人命橫亙在這,她沈府萬萬脫不了干系,侯府的大房人雖說與秦昭平?????關系不好,可他們到底是親人,不來找她沈嬌尋仇已然是他們講道理,不提生不出間隙了。

    這賭局她是明明白白得輸了,難怪陸清顯今天就送來了這兩件東西,也不知道他那天在收到自己的金雁之后,是如何嘲笑她的。

    ……罷了罷了,愿賭服輸。

    只是,她不知道陸清顯的打算,之前也是萬萬不曾想到,這陸清顯居然會想借著自己的手,來殺了林景珩。

    沈嬌原先只以為這兩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來竟是她太過單純。

    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沈嬌忍不住出去問道:“阿青怎么還沒回來?”

    他與那些軍功世家們有意交好,這些日子里掛了個虛職,一直泡在那練武場里,離家倒也不遠,按理說早該回來了。

    事情太大,還是該和阿青商量著來,她這次可不敢自己拿主意了。

    接應沈青的馬車卻也還沒回來,茜玉便又遣了輛和沈嬌一同親自去找,只是人還沒出大門,就有個連滾帶爬的家奴急急慌慌地趕了回來,“不好了姑娘……不好了姑娘!”

    而后被茜玉斥了聲:“有話好好說,別瞎叫喚,丟了我沈府的顏面?!?/br>
    “是……咱們家青哥兒讓他們侯府人給扣住了!”家奴喘了口粗氣,“本來哥兒今天在武場上,莫名其妙的遭人挑釁要比試,他倒是不怕,只是比到后……,那一旁默默看著的宣威將軍卻忽而面色大變,后來竟是一句話都不提,直接派上了四五個好手,硬生生把青哥兒押到了他的府里?!?/br>
    “姑娘別怕?!毕褰饟еf不出話的沈嬌,替她吩咐下去,“讓傳忠去宮里知會太后娘娘一聲,再讓趙氏去官中找人。”

    后半句她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可是沈嬌卻也居然不曾聽見。

    今天的事情一件借著一件,沈嬌連腦子都有些發(fā)暈,只是抓緊了茜玉的手,顫聲問道:“阿青不會有事的吧?”

    他們侯府死了人,就要拿沈青去撒氣……拿錯了呀,她才是那個亂出主意、招惹是非的人啊。

    天邊涌現(xiàn)出了一線的粉與橙交織著的晚霞,而身后是寂寥的黑夜緊迫地追來。

    沈嬌透過馬車的窗戶去看外頭,臉上的細小絨毛也讓晚霞映出了微微的柔光。

    難得的彷徨無助,她一想到沈青會出事情,心里就好像是被許多只螞蟻胡亂地啃噬著。

    襄金一直在溫柔地安慰著她:“不怕的呀,如果他們家想對青哥兒做什么,必定會找個由頭。如果真的是連由頭都不找了,仗著手里有兵權便橫行霸道,那么一開始,就不會喊底下人去和青哥比試,這也太沒頭沒尾了。”

    “那他們想做什么?!鄙驄烧0土讼卵劬?,喃喃自語道:“到底想做什么,才會不管不顧的綁走了阿青?”

    “到了!”茜玉喊了聲,“下車吧姑娘?!?/br>
    比她先到的,是城中令林景珩。

    以及他身旁站著的,一身黑衣的陸清顯。

    城中令擁有著調(diào)遣上千守備軍的權力,他今天居然直接調(diào)兵將侯府大門團團圍困住,想來也是才到不久,尚未來得及敲門,便瞧見了沈嬌的馬車。

    隨后臉色變了一變,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方才通信的家奴小聲說道:“我們前去接哥兒的那些人全叫林大人扣下了,小的我當時去墻角小解,這才能回家知會姑娘一聲?!?/br>
    沈嬌默默點頭,事實上她現(xiàn)在心亂如麻,眼里根本就沒有其他人。

    只是上前不客氣地用力拍著侯府的大門,嗓音微微沙啞,“秦昭然,秦陽朔,給我開門!”

    那大門是沉沉的紅木,上頭還有黃銅鐵釘,沈嬌只拍了幾下,整張手便已經(jīng)紅了起來,卻是恍然未覺,繼續(xù)用力拍打。

    林景珩腳尖微微一動,快步上前想要制止住她,只是單手才要抬起來,便叫跟上來的陸清顯微妙地擋了一下。

    “且隨她去吧?!标懬屣@淡淡說了聲,“莫做無用之舉。”

    “秦昭然!”沈嬌已然瀕臨崩潰,用手拍不動,便拿腳狠狠去踹,幾乎要聲嘶力竭:“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