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30節(jié)
沈嬌卻又已經(jīng)抓著她的胳膊睡著了,大概是有心事,雪白的小臉上略帶了些許愁容。 “太后娘娘。”半夢半醒間,沈嬌扒拉著姜氏,“能不能讓陸清顯做伴書,給他一個機會呀?” 燭火爆出的劈啪聲細細侵擾著沈嬌耳膜,她聽見太后娘娘略帶困意的低語,“嬌嬌,你究竟是喜歡林景珩,想要故意令他吃味。還是真的撒開手了?” 聞言她可立刻就不困了,眼珠子睜得跟個葡萄似的坐起身子慌忙說道,“林景珩他懦弱不堪,配不上我,我早看清了?!?/br> 姜氏輕笑一聲:“嬌嬌,你須知剛極易折的道理。你嫌他懦弱,我瞧他卻倒還好,長于混亂之中獲取平衡,哪怕是再艱難的局面,這林景珩也能想出法子來穩(wěn)住。將你交給他,我其實是放心的?!?/br> 沈嬌沒聽懂,懵著眨了眨眼,但提起這個林景珩就心煩,只是問她,“平衡……不就是委屈了一些人,然后去顧全所謂的大局嘛?” 太后摸摸她的頭,“你說得對,不過你還小,有些道理看不明白。” “如果我是那個要被他委屈,才能顧全大局的那個人呢?”沈嬌執(zhí)拗地躲開了,她語氣堅定,“如果是我,那我該怎么辦呢?” 百口莫辯、百思不解,只能絕望地接受那宛如窒息一般的捆縛,沒人在意她的憤怒,反而讓她去體諒林景珩的難處。 沈嬌不懂。 “需要委屈一些人來換取的平衡局面……本來就是不好的?!彼卣f,“極力維持這種局面的那個人,也是個壞人?!?/br> 林景珩就是個壞蛋。 她好似抓取了一道靈光,還在極力地想下去,姜氏此時卻默默站了起來,背影略顯疲憊,悵然地嘆了口氣:“我累了,送嬌嬌回去罷。” 沈嬌也跟著跳下了床榻,“……我讓您難過了嗎?” “不?!碧蠡仡^對她勉強一笑,“只是你方才那個樣子,我曾是見過的?!?/br>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三公主聰慧過人,沈嬌亦是大智若愚。 就好像是石洞中的隱藏著的水晶,哪怕身處陰暗里,亦是如此的明晰、透亮。 因為發(fā)生了這種大事,學堂也整整停了三天。 這三天里,沈嬌閉門不出,每天都在盤算著各種利害關系,可恨腦袋都要盤禿了,她腦子里卻也還是一片漿糊。 只堪堪理清楚了幾點。 第一:林景珩想要調查清楚當年那出宮闈禍亂的事,正在慢慢地接觸當年相關之人。 想來自己當時失足落水,還真的未必是意外。 第二:陸清顯此人心機深沉,如果是平時,沈嬌絕不會與虎謀皮。 但他快死了,而且會被追封為皇帝。 如果不想陷入上一世那千夫所指的境地里,沈嬌需要陸清顯遺孀的身份。 第三:她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覺得每個人都不是好人,越是覺得這每個人的背后都有一籮筐子的心眼與秘密。 這三天的喘息之機一晃而過,太后娘娘終于出了懿旨:陸家為謝氏一族鞠躬盡瘁,雖說一時犯了錯,但既然闔府人死得差不多了,便額外開恩放過陸清顯這根獨苗,還特許他來學堂中做林景珩的伴書一職。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沈嬌上學前,豪氣地對沈青說道,“不要擔心我。” 沈青現(xiàn)如今去了羽林衛(wèi)里,對沈嬌是照看不及,他嘆了口氣,“阿姐,你真能應付?” 沈嬌自然地點點頭:“我能呀,我上半月還把那李如卿打了一頓呢,你看看,如今誰敢來惹我?” “倒是你?!彼d致勃勃地從車里探頭出來,“你在羽林衛(wèi)里怎么樣?聽說和那個侯爵家的女將軍關系不錯?” “秦昭然?”沈青不以為意,“碰過幾次面,不過她性子頑劣不堪,我曾見?????過她與旁人過招,手段也不大正經(jīng)。你從哪兒聽說的我和她關系不錯?” “……這樣啊?!?/br> 說早了,最初之時的沈青與秦昭然確實不大對付,后來二人合力去平了凜州十八疊山的山匪,這才親近起來。 阿青也借由此事,擺脫了三公主之子的桎梏,開始為楚國這邊的武將接納。 馬車在此時來到學宮殿門之前,沈青他輕輕地停下了車,轉過頭來叮囑道:“不提我了。你難道不知一向是暗箭難防,如今得罪了那齊國公家,其余一些與之牽連著的世家大族也勢必對你不懷好意。” 難得聽他如此正經(jīng)的啰嗦,“你又分不清這些暗流涌動,定要小心謹慎才是?!?/br> 茜玉插了一句嘴:“她要是小心謹慎了,那還能是她嗎?!?/br> “青哥兒,你怎地如此緊張?”襄金也疑了,“放心,我們替姑娘照看著?!?/br> 沈青跳下了馬車,牽著沈嬌的手將她牽下來,“罷了,你們兩個多照看些,尤其是那……林景珩。” 他的語調有瞬間的低沉,又很快恢復正常,“此人面善心硬,阿姐,你切莫再被他哄騙了去?!?/br> 沈嬌剛要點頭,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謝衷就連忙接過話頭,“是是是,對對對?!?/br> 硬生生地擠到了沈嬌身后,殷勤地幫沈嬌提裙子,“那林景珩就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啪——’他的手背叫沈青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叫喚兩聲,便訕訕縮回了手。 替沈嬌把裙角整理好,沈青順手又將沈嬌頭上的玉釵扶正,靠著沈嬌的肩膀低聲道:“等你下課了,我來接你?!?/br> 說完又瞥了旁邊一眼,才看見了謝衷似的,似笑非笑說道:“五王爺早啊,五王爺上了幾天的學,這男女禮數(shù)卻不見你學周全了?!?/br> 上來就提裙子,討人厭得很。 “你小子少編排我!”謝衷拿扇子抽他,梗著脖子說道:“我對沈姑娘那是滿心愛護之意,我可沒半點壞心思!” 能日日見著這天仙般的美人,他也知足了,多看兩眼就多樂兩天,自然是想湊來。 沈嬌也對他笑了下,“五王爺早呀?!?/br> 謝衷露出了個燦爛至極的模樣:“早,早!” 還想再多說兩句,此時他身后一個小廝滿臉駭然的湊近,急聲說道:“王爺……趙瀾兒她突然被人毒啞了!還請您去看看。” 不光是他,連沈嬌都愣了,不可思議問道:“真的假的,誰干的?” 是誰替天行道了?! 沈青則是默默把她向后扯了扯,“阿姐,這不干我們的事?!?/br> 那小廝只說不知,但是請謝衷前去看看,畢竟二人交情匪淺,謝衷也令人給他告假,忙不迭的去了萬花樓。 走之前還顛顛地跟沈嬌告別,只是沈嬌沒搭理他。 謝衷一走,沈青也得趕去羽林衛(wèi)那邊,又叮囑了兩聲,才慢慢地駕馬離去。 一直到學堂里坐定,沈嬌還是有些默然不語的樣子,此時此刻,她心里滑閃過了一人——上一世的新皇。 是因為趙瀾兒向自己透露陸清顯的身份,所以她被這個未來的皇帝懲罰了? 如此說來,毒啞趙瀾兒這份功勞,大概是得算到自己的頭上。 這大概也是第一次,她利用了自己對未來的掌控能力,故意且主動,實打實害了一個人。 ……卻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的。 學堂門口居然還有個面目和善的嬤嬤,一見到沈嬌便笑著過來,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隨后便問了聲早:“沈姑娘來得可早,老身特地在這等你?!?/br> 沈嬌不認識她,莫名其妙道:“等我做什么?” 嬤嬤臉上只是一團和氣,對她露出個瞇眼睛的笑,“這是太后娘娘和國公府的夫人們昨兒商議的,李如卿姑娘她實在是懼怕貓兒狗兒的那些,特來讓老身……” “行了,我今天沒帶!”沈嬌不耐煩,“我又不是故意要嚇她,那小狗如今在我家里好好的呢?!?/br> 這時,有個穿鵝黃色長裙的學生從后面慢悠悠走來,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可我聽說。上次沈嬌你是把小狗塞進了懷里,偷偷帶進來的吧?” “正是。”她旁邊的秦昭平接口道,“沈jiejie倒是不怕狗,敢揣在懷里帶著過來??晌覀儗W堂里那么多人,許多可都是見了狗兒便怕得要命的?!?/br> 嬤嬤和兩個太監(jiān)還在攔著沈嬌,而室內的李如卿身子坐得直直的,仿佛沒聽見門口的動靜。 只有姜云錦不安地望過來。 穿了鵝黃裙子那姑娘緊跟著就添了一句,“嬤嬤,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你定要好好盤查才是?!?/br> “那你想怎么盤查?!鄙驄擅鏌o表情望著她,只是露出個親和的笑,“難道是想要我脫了衣裳給你看嗎?” “沈jiejie倒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鼻卣哑綄⑼橥砗蟪读顺叮扒皟翰糯蛄巳?,難道今兒又想來打吳meimei?她可是平寧郡主的千金,容不得你在這兒放肆?!?/br> 說著,那嬤嬤居然真的要伸手來抓沈嬌,卻冷不防讓茜玉推了一把,“該死的東西,這可是太后娘娘的義女,你敢動一下試試?” 嬤嬤被推得唉喲倒在了地上,而那秦昭平則尖銳地問了一句:“什么義女?她不過是個庶人,永不能有任何身份的罪人之女罷了!” 三公主被貶為庶人,子孫永遠不可加官進爵,太后娘娘就算是認了她做義女也不過是口頭上的,否則怎么會連個郡主都不曾封給她? “你不過是一個丫鬟,狗仗人勢的東西,居然還真敢打人?”姓吳的女子驚訝得不行,她是今天才來學堂里,從沒見過沈嬌這份做派,當即柳眉倒豎:“真就無法無天了?來啊,把她給我捆起來!” 學堂門口是有侍衛(wèi)看守著的,此刻卻都紛紛面露難色,默默對望一眼,都不敢上前。 沈嬌只是冷冷站在原地,她身邊這兩個小丫鬟居然也是面帶譏諷,“這老東西敢來摸我們姑娘的身子,合該把手砍了才是?!?/br> 吳若霖從未見過沈嬌這么囂張的庶人,氣得用手指著門口那些侍衛(wèi):“你們都死了?我一個縣主,她一個庶人,難道我的話也不聽了?!” 而那則是秦昭平低低道:“這沈嬌實在太猖狂了。吳meimei,你萬萬不可沖動,她仗著有太后娘娘撐腰,可是……” 沈嬌雖說時常被人挑撥,可一見到別人挑撥之行便覺生氣,此刻居然直接上前一步,用只有三人聽見的聲音耳語道:“我有太后娘娘撐腰,你秦昭平有你那吳meimei的未婚夫撐腰,咱們可算是半斤對八兩,你編排我做什么呢秦jiejie?” 秦昭平有個相好的進士小官,自己嫌棄人出身低,反過來牽線讓吳若琳與對方交好。 吳若霖也是白癡,還真以為自己是那話本子里的什么貴族小姐窮書生的戲碼,對這窮進士可謂掏心掏肺,誰知道這對狗男女根本沒斷過。 上輩子,這兩人被吳若霖捉jian在床,鬧得可謂是沸沸揚揚,吳若霖激憤之下自縊身亡,倒是便宜了那窮進士吞了她家的家產(chǎn),還續(xù)娶了秦昭平。 “你胡言亂語的什么?!”秦昭平眼睛瞬時瞪大,連忙回身安撫著吳若琳,“她、她這人無恥,你不要信她?!?/br> 吳若霖好像當場呆了,下意識駁斥沈嬌,“你胡說,商哥哥他……” 可是大約心里還是曾懷疑過的,越說底氣越是不足,她和沈嬌那一雙淡漠憐憫的眼神對視不過一瞬,便咬著牙提裙飛快跑了出去。 憤恨地瞪了眼沈嬌,秦昭平也跟著她身后跑,一迭聲地喊著:“吳meimei,你別走,聽我說!” 聲音越來越遠,沈嬌有點兒幸災樂禍:“哈!” 隨后卻沒得涌上來一股悵然:她倒是好心腸提醒了吳若霖這個都城里的頭一號蠢貨,卻可恨當年怎么就沒個菩薩來提醒她呢。 慢著……其實也不是沒有。 只是當時的那人好生奇怪。 那嬤嬤已經(jīng)麻溜地從地上站起來了,她眼看著這場面,再也不敢多嘴什么,悄悄地想跑,又讓襄金堵在原地,“嬤嬤留步,你不是還要來探查我家姑娘的?” 嬤嬤只是賠著笑:“老身不敢,老身不敢?!?/br> “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之前的動作倒挺利索。”茜玉冷笑了聲,“若是我們姑娘反應不過來,被你一個下人羞辱了,她往后在都城里恐怕也是不能抬得起頭了吧。”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著都李如卿終于慢慢走來,“何苦要為難一個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