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想三跪九叩拜一拜以示感謝。

    天知道他今天刷了好幾個小視頻，看到人類都可以上太空了，他也想著鍛煉鍛煉遠(yuǎn)離這個令神社死的地球。

    還好。

    他還能在這里多待幾年。

    …

    晚上宋離去李記燒烤的時候，收到了更多人的眼神贊賞，神明再一次感到了心虛。好在李叔似乎看出了他的尷尬，連忙沖一群客人使了個眼神，好笑道：“你們差不多得了，小宋臉皮薄?！?/br>
    客人們聞言皆是善意一笑，又夸了幾句宋離，就扭頭吃起了自己的燒烤。

    宋離松了一口氣，端盤子時的腳步都輕松了不少。

    十分鐘后，李記燒烤迎來了幾個老熟人，其中兩人正是與宋離有過幾面之緣的封愈和尤拓，兩人和宋離打了個照面，便兀自挑了點烤串放到了桌上排隊。宋離此時恰巧被另外的老熟人文哥給攔住。

    文哥面對宋離時帶著滿臉的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宋離，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你的手機(jī)號碼是我告訴張志學(xué)的?！?/br>
    宋離的微信號就是手機(jī)號碼，文哥當(dāng)時覺得宋離長相好，脾氣又好，想著把宋離拉進(jìn)他的直播小團(tuán)隊，所以特地跟宋離加了好友。前幾天張志學(xué)找到他的時候，用的借口也差不多，說是有個朋友看中了宋離的長相，想拉宋離進(jìn)網(wǎng)紅公司。

    理由聽起來很靠譜，文哥就沒多想，很快將微信賬號推給了張志學(xué)。

    結(jié)果誰知道張志學(xué)打得根本不是這個主意。

    宋離對文哥沒什么意見，笑著說了聲沒關(guān)系，又順口問他：“今天還是要烤生蠔嗎？李叔進(jìn)貨進(jìn)得不多，這會兒估計只剩下五六個了?！?/br>
    文哥一聽，臉色瞬變：“我靠，快給我都來上！”

    宋離唇角抿著笑去將生蠔裝到文哥的餐盤內(nèi)。

    兩人的對話落入不遠(yuǎn)處的封愈和尤拓耳中。

    尤拓單手撐著下巴，隔著人群將目光投在宋離的身上。他當(dāng)然沒錯過今天流傳在朋友圈的文章，也沒錯過文章里的小宋。雖然寧三水他們轉(zhuǎn)發(fā)文章的時候，管小宋叫拖鞋戰(zhàn)神和酒瓶戰(zhàn)神。

    伸手戳了戳封愈，尤拓感慨道：“沒想到這位宋先生還有那么多風(fēng)光事跡呢?！?/br>
    他說著，扭頭看向封愈：“老大，你是不是要感謝人家？”

    封愈的視線從手機(jī)轉(zhuǎn)移，抬起頭看向尤拓時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沒事感謝他干什么？”

    尤拓聞言瞇了瞇眼睛，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老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三年前咱們那喪葬品店的生意剛有起色的時候，你被騙了八千塊。那可是八千塊啊，當(dāng)時咱們整個店所有的利潤！”

    封愈捏著手機(jī)的手微微一緊，一雙狹長漆黑的眼睛緩緩瞇起。

    尤拓渾然不知現(xiàn)場氣氛似乎有所變化，自顧自道：“我記得你當(dāng)時好像也是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銀行的員工，檢測到你的銀行卡異樣，擔(dān)心你卡里的錢取不出來，所以讓你趕緊點擊鏈接處理銀行卡的問題，然后卡里的八千塊就不翼而飛了，對吧？”

    封愈：“……”

    尤拓嘖嘖兩聲：“你后面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的那個表情可難看了，臉黑得呦?！?/br>
    封愈松開手機(jī)，啪得一下按在桌上，忽的冷笑了一聲：“那你看看，有我現(xiàn)在的臉黑嗎？”

    尤拓回憶的表情一收，扭頭看去時終于意識到身后涼颼颼的，像是撕開衣服貼上了一層陰風(fēng)。再仔細(xì)一看，他家老大臉倒是沒黑，就是那表情看上去要捏死他似的。

    尤拓：“……”

    淦。

    好像一不小心提起了他家老大不想讓人知道的黑歷史。

    尤拓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那什么，老大，我只是想告訴你，這詐騙手法一模一樣，說不定騙你那個家伙和騙宋先生的是同一個呢。你當(dāng)時不是找不到他嘛，現(xiàn)在……現(xiàn)在有機(jī)會了啊，你可以去教訓(xùn)他了！”

    封愈：“你讓老子現(xiàn)在跑到那騙子面前告訴他，三年前就是你從老子手里騙走了八千塊錢害得老子的店差點倒閉，然后讓整個三界管理處都知道老子以前干過這么傻逼的事情，還為此記了整整三年？”

    封愈：“你是不是看我這張臉不爽很久了，想拼了命地給我扒下來？”

    *

    第23章

    封愈和尤拓之間的尷尬氣氛最后是宋離打破的。

    青年端著烤好的一部分烤串放到兩人面前, 微笑著說了一句：“兩位慢用?！?/br>
    尤拓見狀趕緊道謝，順便將桌上的烤串往封愈的面前一推：“老大，吃烤串哈, 早聽說李記燒烤的烤串巨無敵好吃, 尤其是牛rou串，據(jù)說這牛rou都是現(xiàn)場宰殺的?！?/br>
    封愈瞥了他一眼, 沒說話。

    兩人來得晚，等差不多吃完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 眼睛一轉(zhuǎn), 周圍桌前早已不見人影，連之前喝酒劃拳的幾個中年男人也都紛紛撤離。宋離和小周他們已經(jīng)勤勤懇懇地將所有桌子都擦拭干凈，甚至搬進(jìn)了一旁的小倉庫。

    尤拓眨了下眼睛, 著急忙慌地推開塑料凳子站了起來，滿臉都是不好意思：“我們是不是吃得太晚了？”

    李叔此刻已經(jīng)放下了手中的活。

    他見尤拓和封愈也是熟面孔，平磐鎮(zhèn)不大，幾年前也就一家喪葬品店。那家喪葬品店的老板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子不肯繼承家業(yè)，總覺得做這種生意不體面。老頭生病那段時間, 他們鎮(zhèn)里的人還都開玩笑說以后死了都得叫外面的人來幫忙。結(jié)果沒想到?jīng)]多久之后, 平磐鎮(zhèn)突然開了一家地府專供喪葬品店，而且老板和店員看上去都格外年輕。

    大家最開始都挺意外的, 主要是這倆是年輕人, 而且一看就不是平磐鎮(zhèn)的原住民, 他們并不了解這二人的為人。最開始鎮(zhèn)里有人去世，那家的兒子女兒還特地請了其他鎮(zhèn)上的管事。那管事似乎也知道平磐鎮(zhèn)的情況, 要價特別高, 但沒辦法, 辦喪事的主家只能硬吃這個虧。

    那會兒叫封愈的年輕人大概是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將辦理喪事的價錢放得很低，而且連連保證他們非?？孔V。

    說來也挺巧，大半個月后，平磐鎮(zhèn)一戶孤兒寡母的住戶中母親去世了，兒子是殘疾，這些年找不到工作，只能領(lǐng)一領(lǐng)低保，做一做手工活度日。自然而然的，關(guān)于母親的白事花不了太多的錢，于是找到了地府專供喪葬品店。

    此時整個平磐鎮(zhèn)大家伙兒的目光都盯著地府專供喪葬品店呢，就想看看這店和店里的人靠不靠譜。

    結(jié)果就是正如店老板封愈所說，巨他媽靠譜。

    現(xiàn)在李叔清明節(jié)去給家里去世的長輩燒紙錢用的都是地府專供喪葬品店的紙錢。

    貴雖然貴了點，但勝在好用。

    想到這里，李叔便忍不住笑著對尤拓道：“我們這開店做生意的，哪有嫌棄你們客人晚不晚的？平時我們也得凌晨關(guān)店，你們二位慢慢吃，不著急啊?！?/br>
    另一邊，小周拉著宋離說說悄悄話。

    “宋哥，不是我說，整個平磐鎮(zhèn)能拉出來和你一較高下的就只有外面那個地府專供喪葬品店的老板了，巨他媽帥??！”

    小徐擦著手從廚房出來，一聽這話瞬間就來勁了：“可不是嘛！我跟你講啊宋哥，一般情況下去喪葬品店買那些上墳要的東西的是不是都是年長的長輩？嘖嘖嘖，封老板他們店可不一樣，去的都是年輕的小姑娘小伙子。”

    小周狂點頭：“其中就包括我。哎，不過現(xiàn)在我對封老板的顏值也沒多少興趣了，畢竟天天盯著宋哥這種長相的人，我都有毫不遜色封老板的帥哥看了，封老板就讓給他們飽眼福吧。”

    宋離眼尾抽了抽。

    小徐坐到椅子上，給宋離遞過去一杯干凈的溫水，將聲音壓得很低：“不過有一說一嗷，封老板也不是就那張臉拿得出手。我聽隔壁嬸子說她某天晚上做夢夢到她家老爹，說是嬸子給他燒的紙錢動輒上百億，實則一點用都沒有?！?/br>
    “嬸子一開始也沒當(dāng)回事，結(jié)果她老爹一連一個星期出現(xiàn)在她夢里，脾氣越來越暴躁，說隔壁老頭天天挨著他吃大餐，他卻清湯寡水，還罵嬸子不孝女。后面嘛，嬸子也意識到情況不對，趕緊又給她爹燒了點紙錢?！?/br>
    小周舉手：“這事兒我知道，后面嬸子燒的紙錢就是封老板家的吧？”

    “對。封老板家的冥幣數(shù)值都沒那么高，而且還貴，但是嬸子燒了以后她老爹就再也沒出現(xiàn)在她夢里。后面嬸子和其他人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大家都調(diào)侃說看來地府的物價不怎么高，十來萬夠用好久了。”

    宋離撐著下巴聽得很認(rèn)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沉睡前他去過一趟地府，那時候的地府挺亂的，不論鬼或者準(zhǔn)備投胎的人，都亂哄哄地擠在一起，手里拿著上千億的鈔票，仗著錢多想插隊投胎，還拿錢想要賄賂孟婆，偷偷保留上一輩子的記憶。

    總之亂得不行。

    沒想到千年時間過去，十來萬在地府都能用那么長時間了。

    宋離掩下心中的驚嘆。

    三人在這兒聊得開心，另一邊的封愈和尤拓也終于要離開了。封愈付了錢，正欲走時，眼角的余光掃到青年正從燒烤店內(nèi)走出來。李叔站在一旁低聲說著什么話，宋離便安靜地站著。

    宋離長得高，李叔年紀(jì)大了身量很矮，前者便微微低垂著腦袋，柔軟的黑發(fā)乖順地耷拉著，鴉羽似的睫毛輕輕一顫，眼尾是月光一樣柔軟的光華。

    還挺好看。

    封愈在心里嘀咕著，過了三秒才猛地意識到有只手正一直拽著他的衣服。

    男人的視線緩緩?fù)拢猪樦侵皇滞峡聪蚴值闹魅?。對上尤拓的視線，封愈瞇了瞇眼睛，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讓尤拓瞬間撒了手，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我都喊你三遍了，結(jié)果老大你的眼珠子跟黏在人家宋先生身上一樣。我剛剛可是聽到那倆小姑娘的對話了，老大你是不是覺得宋先生的出現(xiàn)影響你平磐鎮(zhèn)第一大帥哥的地位了？”

    封愈輕嗤了一聲：“帥能當(dāng)飯吃？帥能有錢掙？”

    尤拓頓了一秒，小聲道：“倒也不是不可以?！?/br>
    兩人對視足足十秒鐘，最終還是尤拓這個當(dāng)人家下屬的摸摸鼻子后退了一步：“老大，我還要回一趟地府，我先走了啊?！?/br>
    封愈不耐地?fù)]手。

    夜深人靜，平磐鎮(zhèn)道路兩側(cè)的路燈透著微白的光，將封愈本就修長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離開李記燒烤嗅到了點臭味，往隔壁巷子轉(zhuǎn)了兩圈，果真發(fā)現(xiàn)了一只正在打轉(zhuǎn)的惡鬼。通知了鬼差前來逮鬼，他才慢悠悠地繼續(xù)往店里走。

    讓封愈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宋離。

    青年手里拎著小口袋，里面裝著洗發(fā)水和沐浴露慢吞吞地沿著路邊走。

    而他的身后，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如同影子，死死黏著。

    封愈藏好了自己的氣息，抱著雙臂靠在巷子旁的墻壁上，狹長深邃的眼里露出了幾分興味。

    …

    老五是平磐鎮(zhèn)有名的混混之一。

    今天上午有人找到他讓他給李記燒烤那個叫做宋離的員工一點教訓(xùn)。

    對方給得多，老五當(dāng)然沒有拒絕。

    這不，當(dāng)天晚上他就帶上兄弟們準(zhǔn)備把宋離給堵了。

    老五作為平磐鎮(zhèn)的原住民，當(dāng)然知道宋離那出租屋所在的片區(qū)不怎么樣，老小區(qū)地方擁擠，魚龍混雜。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清楚得很，有棟樓里還有好幾個癮君子和小偷。上次有個小偷不長眼地偷到了他的頭上，被他好好地教訓(xùn)了一番，自此之后見了他都得喊一聲五哥。

    老五輕哼一聲，眼見著宋離已經(jīng)拐進(jìn)了巷子，當(dāng)即掏出手機(jī)在群里喊了一聲。

    宋離走進(jìn)巷子時便聽到了前方傳來的動靜。

    巷子是平磐鎮(zhèn)的特色，彎彎繞繞有好幾個出口。

    幾道人影從巷子的矮墻上跳下來，發(fā)出嘭得一聲，路燈將人影投射到宋離的面前。宋離看了看每個路口顯露出來的影子，三個路口，一共十個人。但一直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后的人還有三個。

    也就是一共有十三個人。

    宋離的視線從這幾人的身上緩緩劃過，心中基本上有了了解。

    都算不得好人，平時壞事也沒少干。

    青年安安靜靜站在原地，那張堪稱漂亮的臉上也沒露出分毫擔(dān)憂的神情來，這樣的反應(yīng)讓老五心中略感訝異。他從人群后走出來。

    他看上去并不健碩，身高才一米六五左右，站在宋離面前顯得特別矮。狐疑的眼神瞅瞅宋離，他抱著雙臂輕嗤一聲：“看來平時有些事情沒少做，不然怎么看到我們一點都不驚訝？看你這身板，瘦得跟只猴子似的，估計也打不過我背后的這幫兄弟，要不這樣，你跪下來給我兄弟們磕個頭？”

    此話一出，老五的兄弟們都笑開了。

    別說，那還真的挺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