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 第103節(jié)
只有游令臉上沒什么表情,“你說什么?” “外甥女?”或許是溫度太低,或許是風雨太烈,吹得游令聲音莫名有些顫,他眼前視線好像也晃了一瞬。 “什么外甥女?” “我他媽有幾個外甥女?”張陽罵罵咧咧,“我又他媽有幾個你見過的外甥女?你真是有毒,我服了?!?/br> 透過層層雨簾,游令仿佛一眼看穿時光,然后看到了那天,穿著精致的小裙子,一臉懵懂地和他對視的小女孩。 她太單純了,從上到下都和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小學生。 他對她印象也不深。 不深到,哪怕在一起一個多月,他也從來沒認出她的女朋友,和那個小女孩,是同一個人。 他一直藏著,掖著,不愿意讓蘇蘇知道那個賭約。 是因為那個賭約里的自己,有一雙虛偽的眼睛。 接近蘇蘇的這幾個月里,他一直表現(xiàn)得很真誠。 他想,不管這些真誠是真的還是假的,至少在蘇蘇看見的世界里,他是真誠的。 而那雙虛偽的眼睛背后,是一段長長的,和真誠截然相反的過去。 如果蘇蘇看見了,一切就都推翻了。 可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蘇蘇從始至終都知道他是一個擁有什么樣過去的人。 甚至,她親眼見過。 她明明就親眼見過。 她見過他喝醉了酒,和一個甚至都叫不上來名字的女生搞對象。 大概也在他離開后聽張陽他們“如數(shù)家珍”地分析他亂七八糟的情史。 可縱然如此,她仍然愿意接受他。 她仍然,一步一步走進了他的世界。 是他一直在隱瞞,欺騙。 甚至質(zhì)疑她的真誠。 他以為,她和那些人是一樣的。 忽然,雨勢變得小很多。 稀稀拉拉,好像要停了。 游令仰面看天,云層涌動,像在做最后的掙扎。 他喉嚨發(fā)緊,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張陽還在說:“不是,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先不提她是我的什么親戚,就她那性格,你也下得去手?你是真不怕遭報應(yīng)啊?!?/br> 他們關(guān)系熟絡(luò),什么話都是張口就來。 游令卻覺得好笑。 張陽說得沒錯,他是真的要遭報應(yīng)了。 他沉默著,不反駁,好一會兒才說:“去給她送把傘吧。” 他甚至沒臉去見她。 可是話落,雨驟然停下。 只剩地面一片濕漉漉,猶如一片沒有邊際的鏡子,乍一看,天地同形。 啪嗒。 一滴水落在地面上,所有平靜碎裂。 假的就是假的。 游令看著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忽然覺得心好像在極速下沉。 人的胸腹腔是有限的,可這一刻,他的心好像墜入了沒有底的深淵。 耳邊張陽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不遠不近的。 他說:“不下了,她走了?!?/br> 她走了。 連他想要遞上去的一把傘,都不需要。 又或許,她其實從未需要過他。 - 曾經(jīng)的老街,現(xiàn)在的網(wǎng)紅街,人煙稀少。 街角一家文身店里,名叫吻神。 店鋪裝修風格很哥特式,別人的門牌大多都是平面的,最多上面裝點led燈,晚上亮點顏色。這家店門頭卻很精致,整個是鏤空的,名字取的是吻神,字旁邊刻的卻是骷髏頭的輪廓。 因為天氣惡劣,店里沒有顧客,只有老板阿青一個人,他穿著無袖黑t,頂著一個道士丸子頭,盤腿坐在顧客文身時躺的躺椅上,一臉平靜地看著面前的游令。 這人莫名其妙就出現(xiàn)了。 莫名其妙就要文身。 莫名其妙手機還響個不停。 阿青看一眼游令的手機,面無表情道:“哥,你手機快炸了,沒聽見嗎?” 游令偏頭看一眼手機來電,看到是游天海,直接把手機關(guān)機了。 阿青一哽,迅速掏出手機,找出柯羽鳶,發(fā):大哥,小少爺在我這兒呢,要文身,電話一個接著一個響,他關(guān)機了。 阿青:他不會是剛從醫(yī)院里逃出來的吧? 阿青:我這輩子沒見過他手機響那么頻繁?。?/br> 柯羽鳶:? 柯羽鳶:文什么身?他對顏料過敏你不知道? 阿青:所以我沒動。 阿青:我跟他說我手傷了。 阿青:他問我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就幫我變成真的。qaq 柯羽鳶:…… 阿青:qaq。 放下手機,阿青臉上仍然一臉平靜,看著同樣一臉平靜的游令說:“要不你先去洗個澡,你本來就過敏,沾了雨水怕是要進醫(yī)院?!?/br> 理由合理。 游令沒拒絕,起身去里屋的浴室。 男生沖澡都快,但是游令慢,這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的。 這人出身富貴,生活習慣也精致,在家洗個澡也能洗出高級桑拿的時間。 阿青見人進去,立刻繼續(xù)給柯羽鳶發(fā)消息。 阿青:要不您過來一趟吧。 阿青:實在不行讓藍姐過來也行。 柯羽鳶:我媽知道你喊她姐喊我哥嗎? 阿青:別說這些沒用的。 阿青:我怎么感覺他那么不對勁啊。 柯羽鳶:這還用感覺? 柯羽鳶:擺明了不對勁。 柯羽鳶:但是他談對象了你知道吧?我去不合適。 阿青:? 阿青:你現(xiàn)在說這話? 阿青:他以前談對象的時候你怎么不這樣? 大概過去三分鐘,柯羽鳶才回消息。 -這次不一樣,你不懂。 阿青:……我確實不想懂,但是我想活著。:) 柯羽鳶:我給你要個他對象的聯(lián)系方式? 阿青:okok,搞快點。 手機剛放下,浴室的門響了。 阿青一怔,扭頭。 只見游令赤著上身就出來了。 他下面穿的還是有點濕的褲子,褲腰正正好好,一分不松一分不緊,一看就是專門找人改過的。 褲腰之上,小腹又窄又薄,卻不羸弱,肌rou塊塊分明,質(zhì)感只掃一眼就知道不是靠蛋白/粉速成的。 他皮膚白,所以顯得鎖骨那片傷痕特別明顯。 阿青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人為搓出來的。 湊近看,已經(jīng)結(jié)痂了。 這塊地方是之前他幫游令畫的四個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