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游令盯著她，“確定沒事？”

    蘇蘇：“嗯?！?/br>
    “好，那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你和他，為什么在這兒？”

    蘇蘇口吻很淡，表情如常：“圖書館正常營業(yè)了，我要把東西搬出來。”

    “為什么不喊我？”游令問。

    蘇蘇眼睫輕動，沒說話。

    “為什么？”游令俯身，輕輕湊近蘇蘇，他聲音很輕，一點也不兇，“蘇蘇，為什么啊？”

    “最近找你，你一直都說沒空的?！彼f。

    因為俯身的動作，鎖骨離蘇蘇更近，蘇蘇看得更清楚，她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上落。

    耳邊忽近忽遠的，全是游令的聲音。

    為什么？

    為什么啊？

    是啊。

    為什么呢？

    為什么明明拯救蘇煜那次，她聽到了游令那種毫無興趣的態(tài)度，卻還是忍不住，為他每一次試探靠近，心動。

    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怎么樣浪.蕩的人，卻還是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給他機會。

    為什么，明明初次見面，因為選禮物躊躇猶豫，像個害羞靦腆大男孩的陸宇舟，實際上是那么游刃有余的人。

    為什么，明明頂著學生會會長的頭銜，身上有體面的家境和精彩的獎章，行為舉止周全又飽含良好教養(yǎng)的人，會在偶遇周任和許奕然的時候，表現(xiàn)得好像有點狼狽，和難堪。

    為什么……

    不為什么。

    她清楚的。

    她早說過了。

    她什么都清楚。

    她什么都沒關(guān)系的。

    她輕輕吸了口氣，胸口更悶，教室里門窗都關(guān)著，她更加呼吸不過來。

    半晌，她抬眸，看著游令。

    沒有任何躲閃地，她說：“我們分手吧，游令?！?/br>
    游令一愣，“什么？”

    蘇蘇彎了彎唇，故作輕松，“你聽到了不是嗎？”

    “嗯，這就是原因?！彼f。

    游令似乎不可置信，聲音都沒有半分怒色，只有質(zhì)疑，“因為他？”

    蘇蘇沉默。

    兩三秒，游令嗤笑一聲。

    “你以為他為什么對你好？”他聲音忽然變得很冷漠。

    蘇蘇不為所動。

    這時陸宇舟動動身子，似乎想走。

    電光火石之間，游令忽然一把掐住陸宇舟的脖子把陸宇舟往墻上摁。

    他動作突然，陸宇舟根本沒反應過來。

    后腦勺直接撞上后門，陸宇舟眼前都暈了一下，他粗喘兩口氣，因為窒息說不出話，“你瘋了嗎？游令?！?/br>
    蘇蘇也嚇一跳，完全沒想到游令會動手。

    “游令！”蘇蘇失聲尖叫。

    游令扭頭，冷著臉，“你以為他為什么接近你？

    “你問過他的目的嗎？

    “真的是因為喜歡你嗎？”

    他一字一句，緊著腮，咬著牙。

    蘇蘇卻忽然之間平靜下來。

    這一字一句，把她敲得愈發(fā)理智。

    “你不也一樣嗎？”她說。

    游令怔住，手上脫力，“什么？”

    蘇蘇伸手拿開游令的手，對陸宇舟說：“你走吧?！?/br>
    陸宇舟僵住，“蘇蘇……”

    蘇蘇：“你先走吧。”

    她聲音很淡，對于游令說的，也沒有任何不可置信或者惱怒的表情。

    就好像，她原本就知道一樣。

    陸宇舟忽然覺得，游令這一掐，下得手太重了。

    重得，他明明預先準備了無數(shù)條退路，可看著蘇蘇這張干凈乖巧的臉，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拉開門，離開。

    魯冰還在外面，看到他，上前問：“怎么樣？”

    陸宇舟想到剛剛亂局里，蘇蘇平靜又淡然的臉，忽然有一瞬間，覺得魯冰這張總是目的明顯的面孔，有點礙眼。

    曾經(jīng)，一向順當平坦的校園生活里，因為出現(xiàn)這樣一張臉，他覺得刺激，興奮，忍不住想窺探她的世界。

    忍不住喜歡她。

    讓她開心。

    所以她說服他靠近蘇蘇，他就靠近，她說服他攪和蘇蘇和游令的感情，他就攪和。

    明明他是出身如此干凈的人，卻因為一點執(zhí)迷不悟，一次又一次地弄臟自己。

    可如今……

    陸宇舟看著她，問：“看到我脖子上的傷了嗎？”

    魯冰瞠目。

    陸宇舟：“才看到是嗎？”

    魯冰一怔。

    陸宇舟挪開眼睛，神情淡淡，“算了?！?/br>
    他抬腳離開。

    僅僅隔著一扇門，他們的對話，教室里的游令和蘇蘇聽得清清楚楚。

    游令卻不再像剛才那樣理直氣壯，他看著蘇蘇，張口想要解釋，可蘇蘇僅僅看過來一眼，他便說不出一個字。

    有什么可說的。

    他比誰都清楚，解釋，是世界上最徒勞的事情。

    他忽然慌張起來，一把抓起蘇蘇的手。

    蘇蘇任由他抓。

    她從未想過游令會跟她道歉，沒有必要，他也不會。

    他總是被捧著的。

    怎么會跟她道歉呢。

    不管是賭約，還是玩笑，都不過是他的一項娛樂環(huán)節(jié)。

    她又不是沒見識過他生活里的娛樂項目。

    那么多。

    每一項，她都融入不進去。

    她本就不該，走進他的世界。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承認又是一回事。

    就像承認了自己的無能，承認了自己的失去。

    心里壓了很久的委屈，忽然一下子頂著鼻腔涌上來。

    視線瞬間模糊，滿臉guntang。

    她唇瓣微顫，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只能死死地咬住唇瓣。

    唇瓣因為用力碾壓失去血色，泛出慘白色。

    她沒有質(zhì)問一句，甚至沒有情緒失控。

    她只是無聲地落淚。

    每一滴，都掉在游令心上。

    游令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伸手抹她臉上的淚，指腹沾滿guntang，燙得他手都在抖。

    他聲音也抖，卻說不出任何一句有價值的話。

    他想道歉，耳邊卻恍若海水倒灌，咆哮著吼來一句：“你現(xiàn)在道歉有什么用！”

    他也聽到曾經(jīng)自己咬著牙根發(fā)出的低吼。

    ——“你也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