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 第92節(jié)
“哥,”他說,“你這什么意思?” 游令沒聽懂,因為著急去見蘇蘇,對許奕然態(tài)度有點不耐,“什么?說清楚,別廢話?!?/br> 許奕然脖子一伸,聲音更小,囫圇吞棗,“你忘了那個賭了?” 游令一頓,睨過去一眼。 許奕然感覺脖子一涼,默默把脖子縮了回去。 幾秒后,游令低聲說:“過去了就別提了。” 許奕然立刻站直,“懂了!” 游令本來要走,想起什么,又停下腳步。 他難得猶豫,抿了抿唇,道:“不合適的八卦也攔著點?!?/br> 他過去渾得厲害,現(xiàn)在…… 午后的陽光亮得他睜不開眼,他瞇著眼睛,密長的睫毛遮擋了眸中的深不可測的情緒。 他看向樹下那抹身影,她穿著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坐在草坪上,雙腿并起,扭頭聽旁邊人講話,不知道講了些什么,她彎著眼睛笑。 一雙杏眸,被光沿邊描繪,明媚得耀眼。 美好面前,是個人都自私。 他也不例外。 他不想讓她知道那些。 至少,不要那么詳細(xì)地知道。 模棱兩可、總結(jié)概括性地傳言已經(jīng)夠了,更詳細(xì)的,除了增添二人之間的介懷和不安全感,屁用沒有。 他想很多,很多。 其實說到底,終究是…… 他垂眸,看著被陽光照在眼前的影子。 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 他是有點后悔的。 后悔沒她那么干凈。 所以像個有案底的嫌犯,心虛又、自卑。 良久,他視線從地上的影子上抬起來,沒有再往前邁一步,而是轉(zhuǎn)身去了后臺。 無意目睹了全過程的許奕然快死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抱著周任的胳膊,驚恐得嘴唇都在哆嗦。 周任很淡定,“慌什么?” “她又沒看見。”說著扭頭看向樹下的人。 有那么一刻,周任覺得自己又活了。 “這件事,天知地知,你我他知?!?/br> 周任敷衍一點下巴,沒把這事當(dāng)回事。 許奕然這顆心放下了,忽然想起剛剛游令離開的背影,又提起了一顆心。 他嘆氣,“我瞎了嗎?我剛剛為什么在游少身上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影子?!?/br> 周任沒理會,任由他一個人自說自話,最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默默拿起周任的衣擺擦了擦眼睛。 周任一頓,扭頭看他。 他擺手,露著哭腔,“你別管?!?/br> 周任:“……” - 樹下。 肖晚在讓柯羽鳶幫她拍照,用的是給許奕然新買的那臺相機。 肖晚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穿搭也潮,出片很簡單。 沒拍幾張,柯羽鳶忽然扭頭問蘇蘇:“給你拍兩張?” 蘇蘇搖頭說不用。 柯羽鳶直接拿起相機,聲音很淡,“別動?!?/br> 蘇蘇下意識僵住。 “放松。”柯羽鳶又說。 蘇蘇猶豫,彎起了唇。 “哎,對咯,”快速按兩下快門,柯羽鳶又說,“別笑?!?/br> 蘇蘇就抿平了唇角。 她不笑的時候面容顯得有點清冷,臉上沒妝,頭發(fā)落在鎖骨處,樹下風(fēng)吹,發(fā)絲輕動,幾分少年氣。 這是他們這幫人很少就沒了的東西。 柯羽鳶拍得挺高興,拍完把相機遞給蘇蘇,“看看?” 蘇蘇說:“謝謝?!?/br> 柯羽鳶盯著她,兩三秒嗤笑一聲。 蘇蘇茫然。 柯羽鳶說:“真是便宜那混蛋了?!?/br> 蘇蘇不好意思地笑笑,低頭看相機的照片。 她沒問什么,拿起來就翻看。 動作很熟練。 柯羽鳶一頓,忽然想起來周任之前跟她說的,蘇蘇家庭條件好像一般。 因為家教,周任這人講話會下意識留層體面。 如果是一般的,他會說還可以。 如果說一般,那就是不太好了。 不太好的家庭條件,卻對五位數(shù)的相機使用那么嫻熟。 柯羽鳶忽然來了興致,偏頭盯著蘇蘇看。 蘇蘇沉浸在照片中,并未察覺。 柯羽鳶挺會拍照的,把她和肖晚拍得都很好看,其實小時候她的爸爸mama也經(jīng)常帶她拍照,那個時候大家總是夸她長得好看。 這幾年,她都沒時間注意自己哪里有了變化。 好像眼睛沒小時候圓了,黑色瞳仁也沒小時候大了,臉瘦了些,下巴尖了一點點。 長大了,變得挺多的。 蘇蘇想著,不由自主往前翻了很多相片。 因為是新相機,許奕然拍了很多空鏡試鏡,人物很少,偶爾拍幾張動物。 再往前,就能看到明顯的色感差別。 應(yīng)該是以前相機導(dǎo)過來的內(nèi)容。 她秉著尊重他人隱私的原則,正打算歸還相機時,忽然手上摁到一個按鍵。 視線落在鏡頭上,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播放出一個視頻。 視頻聲音不高,草坪這塊吵,肖晚和柯羽鳶湊一起看短視頻,所以視頻的聲音只有她聽得見。 視頻里,因為端得不穩(wěn),畫面一直在晃。 很快,鏡頭轉(zhuǎn)到一張臉上。 是游令。 因為鏡頭懟得太近,蘇蘇幾乎能看到他臉上被陽光照得清楚的絨毛。 他睫毛也長,濃密一層,眼尾處會巧妙地翹起,有一種天生的風(fēng).流感。 畫外音是許奕然的聲音,他調(diào)侃道:“嘖嘖,游少翻車了呀,蘇蘇不喜歡你喲?!?/br> 游令聞聲偏頭看過來。 因為離得近,他眼睛直勾勾看著鏡頭,狀似直接穿透屏幕看進(jìn)蘇蘇眼睛里。 蘇蘇的心不受控制一緊,手莫名出了一層冷汗。 緊接著,她看見他漫不經(jīng)心翹起唇角,眼睛里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該有的情緒。 眼眸垂下又掀起,似在打量。 充滿不屑地打量。 他不是在打量鏡頭。 也不是在打量拿著相機的許奕然。 蘇蘇很清楚,他在打量,她。 打量那個,許奕然口中,并不喜歡他的她。 蘇蘇其實是個很清醒的人,從小都是,害怕的動物堅決不會看一眼,能夠引起自己不適的畫面和視頻也不會因為好奇而去看一眼。 爸爸mama出事故那天,家里的司機連滾帶爬回家,把她從床上抱起來,一邊解釋爸爸mama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邊說一會兒不要看爸爸mama了,爸爸mama現(xiàn)在的樣子有點嚇人。 那是蘇蘇第一次說:“不要?!?/br> 盡管那個時候的她才很小,但她在那個瞬間莫名理智得像個大人。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看一眼,或許這輩子都會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