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 第88節(jié)
傅染寧:【你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形嗎?陳鶴征人還沒入學(xué),名字就在學(xué)校里傳遍了,轟動哦。十二班那幾個太妹,覺得自己顏正身材好,摩拳擦掌地要釣金龜,結(jié)果呢……】 結(jié)果,當(dāng)那個人真的出現(xiàn),女生們被驚艷的同時,也失去了朝他靠近的勇氣。 身形挺拔的少年,穿白襯衫,發(fā)色很黑,眼神微微冷。他坐很華麗的私家車,衣服和配飾都昂貴,身邊不止有司機,還有保鏢。 陽光落在他肩膀,桀驁又清雋的感覺,讓人難以招架。 那一年,在蕪城高中讀過書的女生,誰沒暗戀過陳鶴征,誰沒把他的名字寫進過日記。 可是,有些人,太適合心動,也只適合心動,僅止于心動。 …… 再往下,還有傅染寧發(fā)來的一個帖子鏈接,源自桐大的校內(nèi)論壇,標題是—— “有一種人,讓你連表白都不敢——這說得就是陳鶴征吧……” 溫鯉下意識地將帖子點開,里面有不少圖片,緩緩加載出來,是陳鶴征參賽打球的樣子。 陳鶴征在蕪城只借讀了不到一學(xué)期,驚艷出現(xiàn),又迅速消失。溫鯉跟他不同班,教室都不在同一樓層,她單方面見過陳鶴征兩次,擦肩而過,那個人并沒看她。 全然陌生。 論壇照片里的陳鶴征,與溫鯉記憶中的那個,有點不一樣。他頭發(fā)短了,個子更高,無意間望向鏡頭的那記眼神—— 溫鯉猝然撞進他眼底,心尖像是被撓了一下,說不清地情緒在身體里涌動,莫名的,有些發(fā)燥。 她連忙將帖子關(guān)閉,連微信都退出,手忙腳亂時,車窗外又是一陣喧鬧—— “我曹,科尼賽克,這車我頭一次見到實物,難怪音浪那么強。” “這車好像是陳家那位新提的……” “誰?陳鶴迎?” “陳鶴征。據(jù)說是他哥送他的成人禮。別人過生日切蛋糕開香檳,夜店狂歡,人家提了部大尼。絕了,桐桉市頭一份?!?/br> …… “難怪要包場,這種車,碰一下命都得賠進去。是本人嗎?聽說他超帥的!” “啊,我朋友在群里說的,陳鶴征今晚包了賽道,要試新車,車是他本人開的。車貴人帥,誰有本事能把他釣到手啊,簡直賺死了!坐一次科尼賽克的副駕,也是夢想??!” …… 聽著那些議論,溫鯉心跳倏地一顫,手機險些從掌心里掉出去。 江應(yīng)霖的車斜停在路邊,車頭正對路面,溫鯉下意識地抬眸,那一瞬間,猛獸般漆黑的跑車剛好從她眼前駛過。 科尼賽克的車窗關(guān)得很嚴,不留一絲縫隙,溫鯉明明什么都看不見,卻能清晰地想象出他開車的樣子。 他一定穿著白色襯衫,扣子系得規(guī)整,控方向盤的手,指形根根修長。車廂里大概率是沒有音樂的,他愛清靜,鳴笛都散漫,慵懶又隨性的味道,格外蠱人。 圍堵在附近的人群紛紛后退,讓出路面,賽道入口的黑色鐵門應(yīng)聲開啟。通身漆黑的超跑直接開進去,而后,重重一腳油門,消失不見,似融入了夜色的霧。 余下的人,只能聽見陣陣音浪,震得耳膜發(fā)痛。 溫鯉一直坐在車里,沐著月光,側(cè)臉安安靜靜。外人只看得到她淡似煙雨,與喧鬧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卻不曉得,她的心跳早就亂了。 高考結(jié)束后,溫鯉看過一份報導(dǎo),盤點各省的高考狀元,陳鶴征的名字也在其上。那個驚艷過整個蕪城的少年,居然也是狀元,去了桐大,讀金融。 得知這個消息的溫鯉,像是看到了一場煙花。 她仰面倒在床上,睫毛輕顫著,唇邊浮起又甜又羞澀的笑。 多巧啊,jiejie的男朋友是桐桉人,她考上了桐桉舞蹈學(xué)院,而陳鶴征也在桐桉,在桐大。 溫鯉對陳鶴征,與其說是暗戀,不如說是一種仰慕。他似一段光,驟然落在溫鯉的生命里,照亮她,讓她看見了更大的世界,也有了更多的夢想。 兩個人,同一座城市,即便城市很大,也總有機會再見面吧? 也算見面了吧,就剛剛,陳鶴征的車從她面前開過去。 是真的有緣分吧。 * 賽道被包了場,不對外開放,包場的又是那種難得一見的頂級超跑。一群為飆車而來的紈绔心服口服,悻悻而散,分別前互相碰了下拳頭,約定另找時間再聚。 其他人陸續(xù)離開,唯獨江應(yīng)霖不服。他回到車里,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罵了聲cao。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轉(zhuǎn)頭,瞥溫鯉一眼,“你們這種女的,是不是都喜歡那種腎虛似的小白臉???看一眼就走不動路,想被他cao?” 溫鯉也轉(zhuǎn)頭,看向他,清透的一雙眼,“說話別那么臟,我是哪種女的?小白臉又是誰?” 江應(yīng)霖“呵”的一聲,瞇著眼,“讀了幾天大學(xué),吃了幾天大都市的飯,腰桿變硬,敢跟我犟嘴了啊,小村姑!” 說著,他忽然側(cè)身,逼到溫鯉面前,“別忘了,從高中開始,你的學(xué)費,學(xué)舞蹈的那些錢,都是江家在出。江家人養(yǎng)著你們兩姐妹,所以,在我面前,你有時候是條狗,有時候狗都不如!” 溫鯉父母過世得早,她讀高中時,溫祁還在讀大學(xué),做兼職賺來的微薄薪水,根本養(yǎng)不活兩個人,處處捉襟見肘。溫鯉的學(xué)校搞助學(xué)計劃,富商江瑞天成了溫鯉的資助人,供她讀書,這也是江瑞天與溫祁相識的契機。 江應(yīng)霖說話固然難聽,但是,溫鯉無法反駁,她只能抿唇,手指痙攣一般,摳著手機上的外殼。 江應(yīng)霖勾唇,明明是個很英俊的少年,偏偏笑得邪氣橫生,低聲說:“做狗的呢,要乖,要學(xué)會搖尾巴。你jiejie對我爸搖,你對我搖,懂不懂?” 溫鯉朝車門的方向靠,盡量離他遠一點,不說話,也不看他。 江應(yīng)霖原本躊躇滿志,要在賽道上炫上一把,結(jié)果門都沒進去,他氣兒不順,脾氣愈發(fā)扭曲:“求我,求我?guī)慊厥袇^(qū),不然就滾,自己打車!” 時間已經(jīng)晚了,東南四環(huán)這邊又偏僻,很難打車。 溫鯉沒遲疑,拿起包,推門下去。 江應(yīng)霖坐在車內(nèi),再度“呵”的一聲,他降了車窗,伸出手,朝溫鯉比了比拇指,之后,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路燈下,溫鯉的背影柔弱,她回頭,遠眺賽道入口處的燈火,隱約能聽見從里面?zhèn)鱽淼某艿奈锁Q。 是陳鶴征吧,他還在那里。 只要他在,溫鯉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有希望的。 第91章 那天, 江應(yīng)霖把溫鯉扔下之后,再未回頭,溫鯉獨自在街燈暗淡的馬路上走了很久, 才攔到一輛開往市區(qū)的的士。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 眉眼很和善,從后視鏡看了看溫鯉,“大晚上的,小姑娘怎么跑到這么偏的地方?多不安全?!?/br> 溫鯉不知該怎么解釋, 這時候, 她手機響了,是溫祁的來電。 車上開著廣播,還有語音導(dǎo)航, 溫祁聽見聲音, 有些疑惑地問:“你在外面嗎?” 溫鯉說:“跟同學(xué)出來玩,正坐車回學(xué)校呢?!?/br> 溫祁哦了一聲,溫溫柔柔的語調(diào),“以后要早點回去,別太晚,不安全?!?/br> 溫祁比溫鯉大了六歲,父母先后病逝, 有一段時間, 她們寄住在姑姑家。 姑姑家是兩居室, 房子不大, 一個房間姑姑和姑父住, 一個房間表哥住, 書房里加了兩張折疊床, 姐妹兩個就睡在那里。 后來, 溫祁去省外讀大學(xué),書房就剩溫鯉一個人。有一次,她看到表哥掛在電腦上的□□,聊天記錄里有“未成年”、“meimei睡衣照”的字樣,高清版,5r一張。 圖片已經(jīng)被清理,溫鯉不知道他究竟拍了多少,又發(fā)出去多少。 溫祁知道這件事后,連夜趕回來,帶溫鯉搬出了姑姑家。那時候,溫祁為了照顧meimei,拼命讀書,拿獎學(xué)金,還要做兼職,活得很累。后來,溫鯉參加助學(xué)計劃,有了江瑞天的資助,情況才好一些。 溫鯉很在乎jiejie,也感謝江瑞天,出錢供她讀書,又讓她跳舞。 種種情感累積,在溫祁問起江應(yīng)霖最近有沒有欺負她時,溫鯉語氣輕松地說:“沒有,我們很少聯(lián)系?!?/br> 溫祁松一口氣:“那就好?!?/br> 江應(yīng)霖性格惡劣,溫祁是繼母,年紀又小,除了讓溫鯉離那個煞星遠一點,毫無辦法。 通話掛斷后,溫鯉的手機上跳出一條轉(zhuǎn)賬信息,還有溫祁的留言。 溫祁:【這些錢是我工作時賺的年獎,跟江家沒關(guān)系,你拿去用,不要有負擔(dān)。鯉鯉,jiejie永遠是你的親人,不要怕?!?/br> * 溫鯉回到宿舍時,已經(jīng)是半夜。周五和周六,本科宿舍不設(shè)門禁,也不查寢,不然,溫鯉連大門都進不來,只能想辦法翻墻。 推門進去,宿舍里,主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舍友商祺那邊亮著盞護眼的小臺燈。 商祺敷著面膜跟溫鯉打招呼:“回來了,鯉鯉。” 溫鯉點一下頭,視線掃過去,看到鐘曉琬的床位上拉著床簾,不曉得里面有沒有人。 目光收回來,剛好和商祺的碰上。 商祺朝鐘曉琬的床位偏了下頭,沒好氣兒地說:“回來了,睡覺呢。一進門就關(guān)燈,不許我開,說有光刺眼,她睡不好。小公主脾氣大,她睡了全世界都要睡,她醒了,全世界都得醒。身嬌體貴,就出去租房唄,過什么集體生活啊,公主怎么能住宿舍?” 溫鯉笑了,在商祺鼻尖上勾了下。 地上扔著不少拆過的快遞盒,收件人一欄寫著“寶貝鐘鐘”,溫鯉踢開那些走過去,忽然,動作一頓,彎腰撿起一張a4紙。 那是一張打印下來的課表,頁面的頂端,有“桐大經(jīng)濟學(xué)院金融系”的字樣。 拿在手上的手機震了聲,溫鯉低頭看一眼,是商祺發(fā)來的私聊。 商祺:【神奇吧,桐大的課表居然出現(xiàn)在我們舞蹈學(xué)院的宿舍?!?/br> 溫鯉有些茫然,回她:【什么么意思啊?】 商祺恨鐵不成鋼,繼續(xù)私聊:【桐大有誰?經(jīng)院金融系有誰?是誰名聲大到連舞蹈學(xué)院的女生都知道他,都惦記?那么風(fēng)云的一個人物,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小小的宿舍內(nèi),彌漫起一股八卦的味道。溫鯉抓著頭發(fā),想了想,心跳倏地一緊。 商祺又一條消息發(fā)過來:【陳鶴征??!琬公主野心比天大,她要追陳鶴征!搞課表是為了摸清時間地點,創(chuàng)造偶遇機會!自己的專業(yè)課曠了一大堆,拿著別人的課表,上她聽不懂的課,純純犯賤!】 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溫鯉陷入怔忡。 商祺沒留意溫鯉的神色,還在噼里啪啦地打字:【你說,陳鶴征不會真被她追到手吧?老天啊,要是成了陳鶴征的女朋友,她那身公主病,肯定變本加厲!日子沒法過了!】 “女朋友”三個字,像一根針,將溫鯉心中小小的幻想和期待,全部戳破。 再見他,再重逢,又能怎么樣呢,對陳鶴征而言,溫鯉只是個沒有姓名的陌生人,他的視線沒有她,他的世界里更不會有。 鐘曉琬還有倒追的勇氣,為此做了計劃,溫鯉沒有,也不敢。 她承認她是個膽小鬼,在感情的世界里,懦弱得一塌糊涂。 溫鯉書桌的角落里,放著一個小盒子,里面有一枚貝殼質(zhì)地的紐扣。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她卻收藏了很久,從蕪城帶到桐桉,寶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