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 第48節(jié)
頭發(fā)吹干,溫鯉拔掉吹風機的插頭,回身時驀地與陳鶴征視線相撞。 她笑了一下,眉眼彎彎,透著甜,“看我做什么?” 陳鶴征沒答,彎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后將手上的衣服遞過去,“新的,洗過,但是沒上身,很干凈。你先穿,明天我讓工作室那邊的女助理送幾件合適的衣服過來,還需要什么東西,都可以告訴我?!?/br> t恤是白色的,質感很軟,溫鯉拿在手上,卻沒急著換,而是仰頭去看陳鶴征,說:“我要穿那件襯衫——當初在四時同春,我們莫名其妙撞衫的那一件?!?/br> 陳鶴征愣了愣,溫鯉要是不提,他都忘了,還有那么一件衣服。 當時他們初相逢,心意未通,他對她說過好些傷感情的話,如今想起來,簡直戳心。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將她捧在手心里,控制不住脾氣的時候,原來,也曾傷害她。 陳鶴征忽然覺得心口發(fā)緊。 溫鯉仍然坐在椅子上,陳鶴征走過去,以半跪的姿勢在她面前,“那次在四時同春,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你是不是很傷心?” 提起這一樁,溫鯉的確覺得委屈,她抿了抿唇,“你當時慫恿孟荇文重新追我呢,還說,如果能追到,你敬他有幾分本事!” “那都是氣話,”陳鶴征立即說,“而且我清楚,姓孟的不敢打你的主意。當初他和他老婆欺負你的時候,被我教訓過,已經(jīng)怕了?!?/br> 他解釋得這樣急切,也是一種愛意宣泄。 陳鶴征握住溫鯉放在膝蓋上的手,用手心覆蓋她的手背,低聲說:“這件事是我不好,別為了它,跟我生氣?!?/br> 溫鯉搖頭,靠在他肩膀上,“不生氣?!?/br> 她怎么會真的跟他生氣呢。 她能記住的只有阿征給她的愛,對她的好,以及為她付出的所有。 溫鯉想,她可能真的有些小狗屬性,永遠學不會記仇,眼神永遠清透,見到喜歡的人,第一反應就是對他搖尾巴。 * 溫鯉要穿那件襯衫,陳鶴征就去衣帽間找了出來。衣服熨燙過,掛得又整齊,上面一絲皺痕都沒有,帶著一點熏香的味道。 他拿著襯衫回來,溫鯉坐在椅子上朝他伸出手,要他抱,還說:“衣服也要你幫我換?!?/br> 這樣的時候,陳鶴征怎么可能拒絕她的要求,他只怕自己給她的還不夠多,不夠好。 白色的大浴巾落在地上,像晴朗天色下的云,溫鯉站在那里,仰頭看他,目光又清又透,小動物似的,滿滿的信任與依賴。 叫她這樣看著,陳鶴征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這夜,他似乎對親吻上癮,怎么也不夠,視線只要與溫鯉的碰上,就想親她。此刻也不例外,他將襯衫披到溫鯉肩上,讓她細白的手臂穿過衣袖,不等扣子系好,便箍著她的后腦吻過來。 氣息入侵,又兇又霸道,占據(jù)她的每一寸耳意心神。 溫鯉被他不依不饒地糾纏,心跳快到失速,忍不住小聲叫他的名字:“陳鶴征……” 陳鶴征含糊地應,“別動,再讓我親一會兒。” 黏人黏得不像話。 誰能想到說出這句話的人是陳鶴征。 那個驕矜傲慢又天生疏離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這樣貪戀繾綣的一面。 想纏著一個人,一輩子都不放她走。 被陳鶴征吻著,跌宕混亂間,溫鯉忽然想起許多事,有些歷歷在目,有一些像是隔了很久。比如那個雨天,以及陳鶴征塞進她手里的那支打火機。 想到了,便問了。 溫鯉讓陳鶴征坐在椅子上,自己則鉆進他懷里,腦袋靠在他頸側,問:“那天,你為什么要拿走我的唇釉,反而還給我一支打火機???” 她身上那件襯衫,扣子半系不系的,衣領松開,陳鶴征抬手替她理了理,指尖順勢勾了勾她的下巴,說:“打火機的編號尾數(shù)是15,你說過,‘鶴’和‘鯉’的筆畫數(shù)都是15.我是想告訴你,我沒忘,也希望,你不要忘?!?/br> 那處編號上的小細節(jié),溫鯉拿到打火機時,一眼就看了出來。她一度不敢多想,只當是巧合,沒想到,是他的精心設計。 是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湊巧,那么多巧合,都是情到深處的不由自主。 溫鯉穿著陳鶴征的襯衫,在被子里躺下時,外面已經(jīng)天光大亮。 浴室里一團亂,陳鶴征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了身面料順滑的黑色睡衣,他問溫鯉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溫鯉搖頭,掀開被子的一角,讓他也躺進來,說:“我不餓,想睡覺。抱著你,和你一起。” 旁邊的柜子上,陳鶴征的手機響了幾聲,上面許多未讀消息,有幾條來自鄭嘉珣。 在金域時,鄭嘉珣根本沒注意到情況有異,還是卓嶼提醒了她。鄭嘉珣一聽,當即就冒了冷汗,她正要追出去,陳鶴迎的保鏢已經(jīng)進了包廂,恭敬又不容置疑地請她跟他們走。 鄭嘉珣在微信上同陳鶴征解釋,是她心情不好,瞎作妖,硬帶溫鯉去了金域。小姑娘很乖很聽話,讓陳鶴征千萬不要誤會她,更不要跟她吵架。 【鄭嘉珣:不該讓陳鶴迎在這種情況下跟溫鯉見面的,兩個人本來就不對盤,時機太差了。怪我怪我,對不起?!?/br> 陳鶴征將消息讀完,沒有回復。他滑動屏幕,看到另一些消息,來自伍洇洇。 溫鯉已經(jīng)在他身邊睡著,臉頰埋在被子里,顯得格外小巧,又精致又漂亮。 陳鶴征拉起被子,蓋住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在晨光之中,吻過她的額頭。 作者有話說: 節(jié)日快樂 第49章 溫鯉被陳鶴征累壞了, 腰腹酸得不像話,她以為自己會睡得很沉,沒想到渾渾噩噩間反而做起了夢。 夢里是許久未見的江應霖。 溫鯉的jiejie溫祁, 在去世前是結過一次婚的, 丈夫叫江瑞天,是個做地產(chǎn)生意的商人,家境也算豐實。江瑞天比溫祁大許多歲,江應霖是他與前妻的生下的兒子。 輩分上看, 江應霖是該叫溫鯉一聲小姨的, 盡管他們同一年出生,年紀一樣大。 溫鯉第一次見到江應霖,是在一間中式會所的包廂, 外頭下著雪, 又起了風,天色如墨,實在算不得一個好日子。 這樣冷的天氣,溫祁照舊穿旗袍,外罩一條質地細膩的羊絨披肩,長發(fā)松松挽了個髻,點綴幾顆珍珠裝飾, 整個人像是從工筆畫上走出來, 漂亮得韻味天成。 溫祁握著江瑞天的手, 柔聲向溫鯉介紹, 說:“鯉鯉, 以后, 這位江先生就是你的姐夫, 要和他好好相處?!?/br> 不等溫鯉點頭, 突然嘭的一聲,包廂的實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 大雪紛飛的時節(jié),少年居然只穿了套單衣,黑t恤、運動褲,一件拉鏈松散的棒球服。 他站在暗影之中,身形瘦高,皮膚是病態(tài)的白,毫無血色。唯獨一雙眼睛,形狀上挑,淺棕色的瞳仁,看著像混血,漂亮得不像話。 左耳垂上一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耳釘,黑發(fā)白膚,耳釘璀璨,仔細看過去,有種雌雄難辨的妖孽感。 清秀、陰郁,氣質詭譎。 這就是溫鯉對江應霖的第一印象。 她有點怕他,卻不敢明說,怕影響jiejie的婚事。 少年單薄的肩膀上落著雪,被房間內(nèi)的熱氣一蒸,融化成薄薄的水珠。他唇色蒼白,也不知是病了,還是凍的。 餐桌上擺了不少菜品,葷素搭配,各個精致。江應霖抬起眼皮,掃一眼,忽然笑起來,一雙漂亮的眸子,暗光沉沉,“家宴嗎?怎么沒人通知我?難道我不姓江?” 聞言,溫祁立即站起來,端著張笑臉,正要說話,江應霖突然拿起高幾上的美人瓶,揚手就砸。 瓷器落地的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江應霖的聲音,他說:“命里缺cao的東西,江家的事,輪不到你多嘴,滾開!” 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溫祁臉色驟變。 溫鯉那時年紀還小,只知道一味地硬碰,江應霖拿花瓶砸她jiejie,她就拿起手邊的杯子,朝江應霖砸回去。 小小一個杯子,在江應霖腳邊摔得粉碎,小姑娘鼓起勇氣,瞪著對面的少年:“不會說人話就閉嘴!我jiejie不是你能欺負的!” 溫鯉一出聲,江應霖才注意到還有個小姑娘,穿著有些土氣的麗嘉連帽大衣,梳馬尾,一張臉又白又干凈,看上去很乖,眼睛里卻透著股倔勁兒,像個不自量力的小動物。 “呦,這里還藏著個小的,”江應霖先瞇了下眼睛,接著,又挑眉,寶石耳釘冷光詭異,“怕jiejie伺候不好,拿meimei當填房嗎?老頭子年紀大了,同時搞兩個,他恐怕搞不動。不如把小的送我吧,我先幫老頭兒驗驗貨?!?/br> 說著,江應霖直接伸出手,要來捏溫鯉的臉。 他手指細長,瘦得近乎伶仃,關節(jié)處帶了幾個枚純銀質地的指環(huán),光芒冰冷似幽靈。 溫鯉嚇壞了,幾乎尖叫出聲。 她惶恐地向后退,被陰鷙的少年逼到角落里,周遭天光全失,只剩重重暗影。 窗外,大雪依舊,燈火的光芒照不亮眼前層疊的黑暗。溫鯉眼睜睜地看著江應霖向她靠近,一步一步。 他笑著,一雙漂亮的眼,因為過瘦,鼻梁的線條尤為凌厲,眼底的光芒詭譎,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她聽見江應霖的聲音,一字一句,聲息低沉。 “有我在,你們姐妹兩個休想過上好日子,一天都別想?!?/br> “再怎么鬧,我永遠都是江瑞天的兒子,唯一的兒子。血脈相連,相較于你們兩姐妹,他一定更在乎我。所以,溫鯉,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不要讓我不痛快,不然,我要你jiejie在江家生不如死?!?/br> …… * 溫鯉在江應霖即將碰到她的那一刻醒來,一度以為自己仍在冬夜。她覺得身上很冷,手心里和額頭上都有冰涼的汗水。 臥室里,空調無聲運作著,構成一個干凈清涼的小世界。所有燈光關閉著,滿室靜寂,窗簾也合攏得嚴嚴實實,天光透不進來,辨不清時間。 夢里亂七八糟的景象,讓溫鯉覺得頭疼,她擁著杯子靠坐在床頭,等狀態(tài)稍微好一些,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陳鶴征,她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人影,頓時,有種說不清的慌。 臥室床邊鋪著地毯,溫鯉赤腳踩上去,地毯上的長絨幾乎要淹沒她細白的一雙腳踝。 她打開臥室的門,穿過走廊,腳步又輕又快。沿著旋梯往下走時,膝蓋明顯發(fā)酸,大腿也軟得厲害,還差兩級臺階就要進入客廳,溫鯉撐著樓梯扶手,探身看過去,終于找到她想見的人。 陳鶴征立在窗邊,背對著溫鯉,拿著手機,像是正在和什么人通話。 天氣好,陽光盛大,陳鶴征站立的地方尤為溫暖。閑居在家,他穿的相對隨意,襯衫長褲,每一顆扣子都扣得規(guī)整,周身凜然不可犯的涼薄氣息。 陳鶴征皮膚白,冷調的質感,黑漆漆的短發(fā),側面看過去,面部骨相精致鋒銳,像極了一件藝術品。 這樣看著他,溫鯉感覺到強烈的心安,好似倦鳥回歸密林,那個與江應霖有關的噩夢所帶來的的陰影,頃刻之間,云散煙消。 溫鯉隱約想起,她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話—— 戰(zhàn)勝傷痛的最好途徑,就是愛,被愛的那個人,一定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 因為陳鶴征,她現(xiàn)在一定是戰(zhàn)無不勝的,所以,不必恐懼。 溫鯉放輕了腳步,慢慢朝陳鶴征靠近,走到他背后時,不可避免地聽到一些他和別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