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 第42節(jié)
事情發(fā)生得實在迅速,電光火石見,根本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yīng)。 香檳泡沫覆蓋視線的間隙,溫鯉瞄見那人脖子上帶著古巴鏈,手背的位置刺日式達(dá)摩,紋路不算精美,反倒顯出兇悍和猙獰。 與此同時,溫鯉終于想起來,她為什么會覺得一米九眼熟了。 昭輝,梁昭輝。 一米九的名字。 他曾是江應(yīng)霖最好的兄弟。 陳鶴征出事之后,江應(yīng)霖判了重刑,梁昭輝因為其他案子,也被送了進(jìn)去,不過,他不算嚴(yán)重,只判了兩年,很快就出來,繼續(xù)花天酒地胡作非為。 然后,夜場里買醉玩樂,居然又撞見了溫鯉,梁昭輝一眼就認(rèn)出她。 好幾年過去了,小姑娘沒怎么變,像個沒用的兔子。 她倒活得瀟灑,坑害了江應(yīng)霖之后,居然還能甜甜蜜蜜地談個戀愛。 憑什么呢。 新仇舊恨瞬間涌上來,梁昭輝咬牙,恨得眼白發(fā)紅。 梁昭輝一直替江應(yīng)霖不值,就為了這么一個小東西,搭進(jìn)去后半輩子,太蠢了,不劃算。 他沒能耐去找陳鶴征,有陳鶴征在的場子他根本不敢露面。那個眼神鋒利的年輕男人,比他狠,比他有魄力,也比他擁有更多的倚仗和權(quán)勢。 梁昭輝知道,找陳鶴征的麻煩,就是找死。他跟江應(yīng)霖的兄弟情,還沒深刻到能豁上性命的地步 但是,對付溫鯉,這么一個小姑娘,多簡單。 隨便欺負(fù)一下,她就會生不如死,之前的舊賬,一筆勾銷。 而且,梁昭輝半個月前就訂好了機(jī)票,明天下午的航班,出國。家里花了大價錢,送他出去留學(xué)。 臨走前,好好痛快一回,然后轉(zhuǎn)頭奔向繁華世界,再想找到他,就沒那么容易了。 就當(dāng)是陳鶴征給他踐行,送他一份美味的柔軟的告別禮。 梁昭輝越想越得意,渾身發(fā)熱,燥得不行。 他故意激了卓嶼一句,卓嶼氣得摔杯子,坐到離他更遠(yuǎn)的地方。角落里只剩梁昭輝一個人,趁大家都不在意,他跟在溫鯉身后,離開包廂,順手從冰桶里拿了瓶香檳。 一邊走,一邊晃動瓶身,細(xì)碎的水流撞擊聲被電音掩蓋住。像惡鬼的喟嘆。 沒人知道梁昭輝跟溫鯉之間有糾葛,就連溫鯉都沒能一眼認(rèn)出他,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夜場再亂,亂不過一個人渣齷齪的心思和手段。 散臺上帶鴨舌帽的男人是梁昭輝的朋友,他遠(yuǎn)遠(yuǎn)看著溫鯉的動向,給鴨舌帽撥了通電話。他說他看上個小姑娘,讓鴨舌帽幫他攔,鴨舌帽要是有興趣,也可以讓他嘗一口。 小姑娘很漂亮,學(xué)跳舞的,身段軟。 鴨舌帽只當(dāng)梁昭輝同他說笑,嘻嘻哈哈地應(yīng)下來,幫他攔住了溫鯉。 * 梁昭輝又高又壯,身上一件寬大的牛仔外套。他將單薄瘦小的女孩子圈在臂彎里,用外套擋住,半抱著,一只手繞過去,捂住她的口鼻,讓她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他力氣大得幾乎將小姑娘整個提起來,拎著她,挑監(jiān)控不容易拍到的路線,往夜店的后門走。 梁昭輝常在這里混,保安酒保服務(wù)生,他都面熟,只當(dāng)他在獵艷,沒人多管。 溫鯉呼吸被限制,心跳失衡。香檳泡沫打濕了她的眼睛,澀得發(fā)疼,完全睜不開,幾乎被剝奪一切抵抗的力氣。 她的掙扎被鉗制,昏暗混亂的光線下,即便外人注意到,也只當(dāng)她在跟男朋友鬧脾氣。 窒息讓溫鯉逐漸脫力,口袋里的手機(jī)屏幕忽然亮起來。 梁昭輝半抱著溫鯉,兩人挨得極近,震動的頻率清晰感知。他勻出一只手,從口袋里將溫鯉的手機(jī)抽出來,看見上面亮著陳鶴征的名字。 陳鶴征,算什么東西。 你算個什么東西! 梁昭輝覺得勝券在握,他嗤笑,反手將手機(jī)砸在店內(nèi)的立柱上,砸得屏幕粉碎、變黑,再也亮不起來,然后扔進(jìn)垃圾桶。 夜店后面的小巷里停了輛大g,梁昭輝跟人借來玩的。頂級的全地形越野車,高大寬敞,多方便。 他一手下了死力氣,按著溫鯉,一手摸出車鑰匙,解鎖。 外頭下著暴雨,雨勢極大,重重地砸下來,地面水痕遍布,猶如汪洋。 后巷本就沒什么人來,這時候更是人跡罕至。 梁昭輝全身都濕透,他解了車鎖,要去開車廂后門。這時候,后巷的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轟鳴,劇烈的震顫、呼嘯,像某種野獸。 數(shù)道燈光同時亮起,是車前燈,雪亮的,刺破暗夜。 作者有話說: 遲到了!!對不起!! 第43章 這場暴雨落在深夜, 下得混亂,又異常滂沱。雨珠碎了滿地,每一顆都晶瑩剔透。 潮濕的痕跡猶如簾幕, 將里頭的人捆住、縛緊, 隔絕聲息。 溫鯉在被梁昭輝捉住的同時,終于想起他是誰??上В瑏聿患傲?。 她被提著,雙腳幾乎離地, 只有腳尖能勉強(qiáng)碰到地面, 口鼻被梁昭輝寬厚的掌心封死,整個人虛軟得像一朵云。梁昭輝看都不看溫鯉一眼,不管死活, 只一味地拖著她快步朝后門的方向走。 舞池里起了煙霧, 混沌似妖孽群居的秘境。dj戴著耳麥,濃妝放大了眉眼間的魅惑感,漂亮得像只貓。她站在高處,單手舉過頭頂,一把貫會蠱人的好嗓子,喊出一聲:“are you ready!” 人群放肆吶喊,空氣愈發(fā)的燥, 每呼吸一下, 都覺得燙, 熱氣由內(nèi)而外的透出來。 這一切, 強(qiáng)烈的氛圍感, 震顫的電音, 溫鯉統(tǒng)統(tǒng)感覺不到, 她像是失了意識, 偏偏頭腦仍然清醒,清醒地明白,她將遭遇什么。 梁昭輝,混蛋,挪走你的臟爪子,放開我! 她想喊出來,可惜,聲息全被封死。說不出話,也哭不出來,細(xì)白的指尖失了血色,無力地抬起來,伸了伸,像是想抓住什么。 她碰到一個女孩子的頭發(fā),指尖勾纏著,用力拉拽。女孩子被扯痛,罵了一句臟話,同時,梁昭輝加快腳步,迅速走過這一區(qū)。 女孩子回頭時只看到他的背景,覺得不太對勁兒,身邊的朋友卻攔住她。 “小情侶鬧脾氣呢,”朋友笑著說,“你去管,人家反倒嫌你多事?!?/br> 女孩子遲疑片刻,最終沒有跟上去。 溫鯉隱約感覺到,她唯一一次,求救,然后獲救的機(jī)會,失去了。 散臺旁的吧椅撞到溫鯉的腰胯,嘭的一聲。 小姑娘從小跳舞,控制飲食,腰腹的位置只剩一層細(xì)薄的皮rou,幾乎能看見骨骼,這一撞,足夠疼得她直不起腰。 可她現(xiàn)在連彎腰都做不到。 金域的后門外是一條小巷,幾盞街燈都被人故意搞壞了,墻壁上幾何圖案的led燈也要亮不亮,成了一個刻意制造的暗角,魍魎夜行。 幾對野鴛鴦躲在這纏綿、擁抱,衣服七零八落,表情里有不自然的亢奮。梁昭輝拖著溫鯉走過去,完全沒心思看他們。 擱在以前,他一準(zhǔn)兒停下來拍兩段小視頻,露臉的那種,傳到網(wǎng)上,運(yùn)氣好時,還能賣幾個零花錢。 但是,現(xiàn)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陳鶴征的女人在他手里。 這念頭讓他癲狂,唇角顫抖著向上翹,想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只要折磨這個女孩子,就能打敗陳鶴征,多簡單。 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他梁昭輝做到了。 今晚得了手,明天他就會出境,手續(xù)早辦好了,到國外去。陳鶴征就算氣瘋了,又能把他怎么樣? 更何況,他會很小心,絕不鬧出人命,最多就是讓她疼一疼。 梁昭輝一路胡思路想,連用什么樣的姿勢都計劃好了。常年跳舞的小姑娘,那么軟,擺弄起來一定特別好看。 陳鶴征的尊嚴(yán)會在他手里被碾碎,再也找不回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就算陳鶴征身后有唐和,又能怎么樣? 就算他高高在上的,習(xí)慣了被擁簇、被仰望,又能怎么樣? 他要讓陳鶴征的下半輩子只剩后悔。 多么痛快! 從后門出來,外頭暴雨如注,整個世界潮濕如汪洋。 小巷偏僻,本就少有人來,這種天氣下,更是人跡罕至,連老鼠都看不見一只。 梁昭輝拎著溫鯉,快步邁過路面上堆積的一個個水坑。兩個人都沒打傘,很快就渾身濕透,發(fā)梢上不停地滴著水。 他解了車鎖,正要拉開車門,把溫鯉往后座上摔。天邊忽然閃過一道電光,接著是悶雷,隆隆的聲音,震得人頭皮發(fā)麻。 忽然,梁昭輝的耳根痙攣一般顫了顫。 他像是瀕死的困獸,聽覺異常敏銳,覺察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聲響。拉車門的手僵在半空,他緩慢轉(zhuǎn)頭,朝小巷入口的地方看過去。 與此同時,“啪”地一聲,數(shù)輛車的車前燈齊齊打開。 小巷亮如白晝,仿佛有無數(shù)夜行的妖魅魍魎,在強(qiáng)光之下尖叫著灰飛煙滅。 變故陡生,梁昭輝不自覺地加重呼吸,有些發(fā)抖,方才還上翹的唇角,此刻,再勾不起半分笑容。 兩輛車子,一左一右,堵在小巷入口的位置。 一輛阿斯頓,還有一輛邁巴赫,同樣的通身漆黑,車標(biāo)光潔雪亮。雨珠落在上面,開出一朵朵透明的水花,有種說不清的神秘感。 也足夠令人惶恐 這兩輛車只是排在最前面的,后面還有其他車子,到底幾輛,具體的數(shù)字,梁昭輝不清楚,他不敢去數(shù)了。 因為他看見了阿斯頓和邁巴赫的車牌。 藍(lán)色牌子上的那行數(shù)字,常年在桂坊西路上混日子的年輕人都不會陌生。 陳家一對親兄弟,相差十二歲,都生了一副上等的好皮相。 長子鶴迎,兇狠、狡詐,寸頭漆黑利落,鷹隼似的眼神。次子鶴征,矜貴而疏離,膚色冷白,好像連骨骼都是冰制的,對紅塵都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