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 第37節(jié)
溫鯉說話時,陳鶴征再度伸手,一根手指從她下巴底下滑過去,之后,又去勾她的鼻尖和鼻梁。動作很輕,溫柔的,帶一點壞,撩得不行。 隨著陳鶴征的動作,溫鯉聞到他衣袖間的氣息,清冽如新摘的薄荷,那么干凈。 溫鯉臉都紅了,移動目光朝周圍掃了掃,見大部分人都在玩手機,沒注意他們,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而又去瞪陳鶴征,“公共場合呢,注意影響,別亂動!” 態(tài)度有點兇,但是,可愛得厲害。 陳鶴征目光都軟了,他知道女孩子臉皮薄,于是,收手不再逗她,對她說:“你發(fā)給我的那張照片,拍到了地鐵的線路信息。我突然很想見到你,就上了同一趟列車。” 因為想你,想見你,所以,就不顧一切地趕來了。 多簡單的理由,他說得那么輕松,好像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不過是突然起意的隨性而為??扇祟愂鞘芨星橹涞膭游铮磺醒孕斜澈?,都有感情的痕跡,鮮明存在。 溫鯉感覺到心跳在逐漸變軟,像被草莓味的棉花糖包裹著,胭脂粉似的顏色里,透出香濃的美味的甜。 她想了想,還有細(xì)節(jié)沒搞清楚,于是又問:“你怎么會知道我在哪節(jié)車廂?” 旁邊的乘客下車了,位置空出來,陳鶴征邁步過去,在溫鯉身邊坐下。他腿長,手指也長,骨節(jié)干凈清晰,按住溫鯉的腦袋,左右晃了一下,好像在撥弄不倒翁。 “笨啊,”他說,“這條線路挺長,我從第一節(jié) 車廂上車,一路找過來,總能在你下車前找到你?!?/br> 早起計算著時間匆匆忙忙地趕地鐵,從車廂的第一節(jié) 開始,一路仔細(xì)認(rèn)真地尋找。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是陳鶴征會做的事。 那么高傲的人,居然也有心甘情愿放低姿態(tài)的時候。 座椅對面的玻璃窗,映出車廂內(nèi)的情形,也映出兩個人并肩坐在一起的身影。 溫鯉沒有去看陳鶴征,單是看著玻璃窗上的影子,已經(jīng)讓她有溺水一般無法呼吸的錯覺。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溫鯉想,一言一行簡直處處犯規(guī)。 接二連三的,讓她心跳悸動,讓她難以招架。 溫鯉出神的時候,肩膀驀然一重,是陳鶴征歪過來,靠在了她肩上。 他整了整臉上的口罩,帶著白色的有線耳機,閉著眼睛對溫鯉說:“有點困,我睡會兒,到站你叫我?!?/br> 話音落下的同時,列車沖出隧道,駛上高架。這一段是地面線路,窗外,林立的樓宇飛速掠過,綠植繁茂,城市的半壁剪影入目成畫。 陽光透過窗子落進來,金燦燦的,溫鯉側(cè)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陳鶴征一眼,她連呼吸都屏住,生怕吵醒他。 明亮的光線涂抹著陳鶴征的眉眼,他睫毛很長,垂下來,黑漆漆的,濃密如一片小雨林。 溫鯉下意識地抬手,想去碰一碰那片漆黑的顏色,動作進行到一半,又頓住。 算了,他看上去好累,讓他睡吧。 溫鯉正要把手收回來,陳鶴征卻動了。 他抓住溫鯉垂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五指從溫鯉的指縫之間穿過去,扣住,然后握緊,變成十指緊扣的樣子。 一串動作,無比流暢,那么自然,好像已經(jīng)進行過千百次。 溫鯉的手被他握著,心跳有些加速,不受控制。她再度側(cè)頭,去看他,小聲叫他的名字:“陳鶴征?!?/br> 陳鶴征在她肩上動了動,沒睜眼,輕微的呼吸拂過溫鯉的耳垂,還有發(fā)梢,細(xì)細(xì)碎碎的溫暖和酥麻。 溫鯉臉都紅了,咬了咬唇,冷靜片刻,才繼續(xù)說:“我們兩個,到底是誰在追誰?。俊?/br> 他那么主動,連她的戲份都一并搶了,這還怎么追? “當(dāng)然是你追我?!标慂Q征閉著眼睛,眉眼之間的少年如初見時那樣,英俊而鋒銳,他說,“你追你的,我愿意對你好,那是我的事,各論各的,互不耽誤?!?/br> 溫鯉緩慢地眨著眼睛,有點無奈,還有點想笑。 上輩子是只貍花貓嗎?這輩子這么傲嬌! 提示音響起,到站了,應(yīng)該下車。 溫鯉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她今天出門早,想提前去練習(xí)室做熱身,所以時間很寬裕。 既然寬裕,那就讓他多睡會兒吧。剛好,她也想跟他多待一會兒。 列車?yán)^續(xù)前行,車廂晃動著,地面上偶爾映出窗外綠植的影子,斑斕的,明暗不定。 兩個人的手,一直十指相扣著,沒有放開。 溫鯉打開隨身攜帶的帆布包,一支口紅掉出來。她擰開蓋子,在陳鶴征手背虎口的位置,畫下一個楓葉色的笑臉,再將自己的手背貼上去,微微用力,印出一個對稱的笑臉圖案。 兩只手,兩張笑臉,傻傻地笑,溫鯉看著它們,也跟著笑起來。 她抬起眼睛,看向車窗之外,陽光真好啊,心情也是。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真好啊。 地鐵足足過了三站,溫鯉才將陳鶴征推醒,他竟然真的睡著了,醒來時還有點迷糊。 陳鶴征站起來,他個子高,立在車廂里,平添幾分強勢和壓迫感。 溫鯉正要說話,車廂忽然顛簸,她重心一偏,踉蹌著,險些摔倒,陳鶴征拉住她的手腕,索性直接將她勾到懷里。 他一手扶著旁邊的立柱,一手護著溫鯉,將她半抱著,隨著動作,虎口處的笑臉露出來,落入視線。 陳鶴征垂眸,看一眼,接著,又抬眼去看溫鯉。 溫鯉仰頭對他笑,笑得又甜又乖,生生笑得人沒了脾氣。 陳鶴征在溫鯉額頭上彈了一下,故意說:“畫得真丑?!?/br> 列車即將進站,溫鯉看一眼站牌,說:“我要到對面去坐回程的地鐵,你呢?” “我讓于叔過來接我,”陳鶴征拿出手機,“上午約了人在咖啡廳碰面?!?/br> 溫鯉眨一下眼睛,“你不去舞團嗎?” 所以,他一大早地跑過來,就是為了陪她坐一路地鐵? “不去,”他答得痛快,“我過來,就是為了見見你?!?/br> 真任性啊。 溫鯉看著他,有點想嘆氣,唇角卻小幅度地彎起來,偷偷地笑。 可是,又那么甜。 她的阿征,真的好好啊。 * 多坐了幾站地鐵,結(jié)果就是險些遲到。溫鯉換了衣服,走進排練室時,里面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連鄭嘉珣都在。 陶思喜歡粘著溫鯉,見她進來,立即湊過去,說:“溫鯉姐,你不是一早就出門了嗎?怎么到得這么晚?” 溫鯉將豆?jié){和蛋餅悄悄塞給她,說:“我在地鐵上睡著了,坐過站。早點可能有些涼了,對不起啊?!?/br> “沒關(guān)系,”陶思擺手,“我胃口壯,生冷不忌?!?/br> 開季度例會那天,突發(fā)意外,溫鯉去照顧尤倩了,沒聽到會議的具體內(nèi)容。 陶思吸了口豆?jié){,小聲跟溫鯉解釋:“蔣總說,《芳問》這個項目,鄭老師的團隊也會參與進來,跟我們一起排演?!?/br> 溫鯉點了點頭,沒作聲。 鄭嘉珣是團內(nèi)唯一的首席,有名氣有獎項,腰桿很硬。她手里有一支磨合成熟的現(xiàn)代舞團隊,平常都是獨立排練,很少跟其他人混在一起。 現(xiàn)代舞《聽河流》,就是鄭嘉珣的團隊研創(chuàng)出的作品,一經(jīng)首演,就獲得很棒的反響,多次受邀參加國際藝術(shù)節(jié),至今仍是reborn的門面級作品。 陶思快速將早餐吃完,嘴巴塞得像個屯糧的倉鼠。 溫鯉忍不住笑,抽出張紙巾遞給她,說:“擦擦嘴吧,小耗子!” “跟鄭老師一起排練,壓力真的好大啊,”陶思偷偷跟溫鯉說,“她一看就不怎么好惹!” 第37章 背后說人八卦, 說的還是舞團內(nèi)名氣最大脾氣最爆的鄭嘉珣,陶思恨不得把嗓音全壓在喉嚨里,只用氣音說話。 她咬著豆?jié){吸管, 透過墻壁上的鏡面, 往鄭嘉珣那邊看。只一眼,立即收回視線,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怯生生地跟溫鯉說:“鄭老師可真漂亮啊, 現(xiàn)實生活里, 我就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從她身邊走過去,我都覺得自卑。” 說完,可能是怕溫鯉多心, 連忙補充:“溫鯉姐, 你也好看,特別溫柔特別干凈的好看?!?/br> 陶思吃早點吃得急,唇邊殘留著一點點蛋餅的油星,溫鯉拿紙巾幫她擦了擦,又幫她將碎撥到耳后,笑著說:“我們都好看,天底下的每一個小姑娘都好看, 不用自卑。” 話音落下的同時, 練習(xí)室里忽然爆出一陣笑聲, 清清脆脆的, 挺好聽。周圍的人紛紛看過去, 溫鯉一時好奇, 也遞過去一記眼神。 是宋聞溪, 她圍在鄭嘉珣身邊, 熱絡(luò)地同她說著什么。 宋聞溪也是個美人,瘦而白,五官清秀,但在鄭嘉珣面前,還是缺了幾分氣場。 今天鄭嘉珣沒化妝,身上是圓領(lǐng)的練功服,長發(fā)用素簪子隨便一挽,最尋常的打扮,擱在她身上,卻有一種透著痞氣的慵懶,艷且傲,好像讓她低一下頭,都是一種折辱。 她將左腿搭在墻壁的把桿上,舒展手臂和腰身,放松筋骨,漂亮柔韌的身形一覽無余。 宋聞溪唇形飽滿,笑起來很好看,當(dāng)著鄭嘉珣的面,她努力讓自己笑得更好看,邊笑邊說:“鄭老師,你皮膚可真好,一點瑕疵都沒有,不像我,特別容易起痘。老師,我能加你微信嗎?有好多練功方面的問題想請教你呢?!?/br> 拐了一大圈,是想加人家的聯(lián)系方式,多條人脈,多份資源。 精明、務(wù)實、見風(fēng)使舵,宋聞溪一貫的處事風(fēng)格。這在哪個圈子里都很常見,并不值得驚訝或鄙夷,都是人之常情。 溫鯉收回目光,專心熱身,不再去看。 另一邊,鄭嘉珣收回搭在把桿上的腿,站直,脖頸修長,鎖骨處聚了些汗,愈發(fā)顯得膚質(zhì)瓷白,清冷似一塊無瑕的玉。 她撩起目光,懶洋洋地朝宋聞溪掃去一眼,平淡道:“你臉上不僅有痘痘,還有黑頭,找時間去做個醫(yī)美吧?!?/br> 音落,將宋聞溪晾在原地,轉(zhuǎn)身走了。 練習(xí)室里靜了一瞬,連空氣都尷尬。 其他演員表面上各忙各的,背地里紛紛目光飛起,繞著宋聞溪打轉(zhuǎn),或嘲,或笑,表情都很精彩。 陶思今年剛畢業(yè),年紀(jì)小,涉世淺,心思都擺在臉上,見宋聞溪吃癟,笑得肩膀直抖。 宋聞溪面色青白,立在原地環(huán)視一圈,大概覺得陶思最好欺負(fù),突然邁步奔向她:“你笑什么呢?有話當(dāng)著我的面說!” 陶思被宋聞溪尋仇似的氣場嚇住,整個人都僵了。溫鯉拉著陶思的手臂,將她扯到一邊,同時對宋聞溪說:“宋老師,冤有頭,債有主,拿小孩撒氣不算本事的。” 宋聞溪眼睛里全是火氣,她一想到自己正被溫鯉被團里的所有演員當(dāng)成笑話看,就覺得頭發(fā)都要燒起來了,不由地拔高音調(diào),對溫鯉嚷:“就會頂著一張無辜的臉充爛好人,知道什么叫管閑事死得快嗎?” 溫鯉不喜歡吵架,吊著嗓門彼此攻訐的樣子,實在難看。她轉(zhuǎn)身要走,宋聞溪卻不依不饒,甚至伸手要去握溫鯉的肩膀。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其他演員見狀,連忙上前阻攔,有人去拉溫鯉,還有人去拉宋聞溪,勸她有話好好說,不要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