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歡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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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一日, 傅允就該動身去西北邊境了。衛(wèi)鶯一整天都神思恍惚。 “鶯鶯,怎么了, 小心燙著手, 還是為夫來吧?!彼埔娦l(wèi)鶯把guntang的酒水倒入杯中,已經(jīng)溢出來了還不自知,便伸手接過放在一邊, 又握住她濡濕的手指,輕擦了擦, 許是她肌膚太嬌嫩,已經(jīng)被燙的微微泛紅。 不知怎的, 衛(wèi)鶯想起往日去宮里奉茶時,被凌煙公主刁難, 茶水燙紅手指,他把她的手指含進嘴里咀嚼的畫面。一陣羞恥涌上心頭, 她頓時想把手指往回抽。 “鶯鶯, 別動,都燙紅了?!?/br> 他果然低下頭,含住她的手指, 又抬眸看向她,把她羞怯想往后退的細微動作都收入了眼底。眸光流露出異樣的柔情, 嘴里的動作又輕又柔,像在對待一件最珍貴的寶貝。 良久,他的唇瓣才離開她的手指,卻仍有依依不舍之意。此時的他,紅唇洇濕, 細長上挑的風眼泛著盈盈水色, 是情動的模樣。 衛(wèi)鶯似想到了什么, 眼波流轉(zhuǎn)向旁的地方,微側(cè)著頭,兩只手臂攀上傅允肩頭,在他耳畔呵氣如蘭。 “夫君,鶯鶯好冷。你能抱抱鶯鶯嘛?” 她的嗓音本就軟糯,刻意撒個嬌,便透著能讓人骨頭酥掉的魅意來。 她猶豫了太久,這是最后一晚,她必須拿出破釜沉舟的決心來。這樣想著,她眼神微微一凜。 傅允對衛(wèi)鶯從來都沒有防備,她這樣對他主動,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念,回應她的,只能是他瘋狂的索吻與掠奪。 衛(wèi)鶯強忍著身體的疼與心底的抗拒,巧笑著舉起酒杯,端到他面前,自己先啜了一口,杯口留下胭脂的紅,柔柔道,“夫君,喝酒?!?/br> 傅允本來不喜喝酒,可這被鶯鶯染指過的酒水,卻仿佛瓊漿玉露一般,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也不管現(xiàn)在的鶯鶯有多反常,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流下來的酒水,順著他光潔的下頜流進了他素白的里衣里,沾濕了一大片。 屋外夜雪紛飛,北風呼嘯,窗欞上掛的紅燈籠搖曳作響。 屋內(nèi)一室旖旎,溫暖如春。 青衣散亂一地,被淋漓的汗水打濕。 酒水里加了能讓人昏睡一整晚的藥物,衛(wèi)鶯喝的不多,頭微微有些昏沉。 而傅允已經(jīng)在地上沉沉睡了過去,衛(wèi)鶯推了他幾下都沒反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又蓋上被子。 原來他這么重啊。衛(wèi)鶯在心里腹誹。 書房里有個暗格,她前天瞧見他打開過,他在她面前從不藏著掖著,倒是給了衛(wèi)鶯機會。 她貓著步子走過去,輕輕推開暗格,里面赫然出現(xiàn)了一道門。身后傳來細微的響動,衛(wèi)鶯嚇得立馬轉(zhuǎn)過身去看,還好沒醒,應該是他睡夢中的呻/吟。推開這道門,是長長的甬道,甬道盡頭,便是一間存放著黃金鎧甲的石屋。 這鎧甲之所以刀槍不入,是內(nèi)有乾坤。衛(wèi)鶯顫著手把鎧甲里面的暗扣擰了下來,里面頓時涌出許多黃金碎屑,她用手把碎屑處理干凈,便轉(zhuǎn)身往回走。做完這一切,她心跳如鼓。暗扣沒了,這黃金鎧甲就連尋常士兵穿的鎧甲都不如。 床上,傅允感覺自己的身子很沉重,想睜眼睜不開,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這種感覺和從前被人下了藥的感覺很像。他頓時明白過來,是鶯鶯給他喂的酒水里加了東西。 他聽到了衛(wèi)鶯走動發(fā)出的響動,還有暗格打開的聲響。 淚水模糊了他緊閉的雙眼,黑暗中,他淚流滿面。 他早就跟她說過,自己這條命都是她的,她想要,隨時都能拿去。 鶯鶯,你何必要多此一舉? 衛(wèi)鶯從暗室里走出來,覷向床上的人,他依然熟睡,小心翼翼的上床,躺在他身邊,沉沉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審核岳晶晶你看清楚,你標的就是個喝酒的過程 第65章 未歸 蟹殼青的天, 烏泱泱下著冰冷的雨雪,叫人心里也無端浸上一層寒意。 傅允一整夜都處在半夢半醒之中, 頭痛欲裂。夢里他孤身一人, 鶯鶯在遠處甜甜笑著,杏眸都彎成一道月牙,可她的笑并不對著自己, 她身旁另有一人,笑的春風得意, 他頭上戴著屬于帝王的玉冠,目光觸及傅允, 笑意轉(zhuǎn)為冰冷的獰笑。傅允渾身是血,想爬過去觸碰她, 不能夠,他根本動彈不得, 也說不出話, 嘴巴長得老大,卻始終發(fā)不出聲音。生命在他體內(nèi)一點點流逝,他并不在乎, 心里的空才叫他發(fā)瘋。原來她只有看著元昊,眼神才是有溫度的。從前對著他, 不過是虛與委蛇。 他掙扎著從夢中醒來,低頭便見鶯鶯恬靜的睡在自己懷里,小手習慣性擱在他腰間,感覺到他的動彈,皺眉嚶/嚀了聲, 似乎有些不快。他這才感覺踏實, 心里某處軟的不行, 摟緊了她,輕吻了吻她的眉眼,低垂的目光有貪戀之色。時候到底不早了,他該動身了。傅允輕手輕腳的下床,唯恐弄醒了她。他沒有進暗室,穿戴整齊后,吩咐了蕊心幾句,便和宋軒一道離開了。 衛(wèi)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雪并未停,外面已是一片瑩白的琉璃世界。先前傅允的位置已經(jīng)冷透,唯余淡淡的沉香味,讓她感覺恍然。他這一去,不知多久才會再見。抑或,再也不見。她坐在床上,雙臂保住兩腿,把頭深深的埋了進去。 …… 她聽他說過,若是順利,一個月就該班師回朝。 可是,一個月,他沒回來。 兩個月,他沒回來。 三個月,他還是沒回來。 如此,存活的希望便很渺茫了。也或許他還活著,只是回不來。元昊派了一隊兵馬去西北邊境尋人,無功而返。圣上極是惋惜,大楚少了個棟梁之材,是國之不幸。 接下來,皇宮里緊鑼密鼓的籌備著一樁婚事。前攝政王妃與太子元昊的婚事。衛(wèi)柔仍是正妃的位分,這段時日,為除掉傅允,她出力頗多,也得了元昊的一些寵愛,皇后也極喜歡這個兒媳婦。而衛(wèi)鶯,是以側(cè)妃的名義嫁過去,不過元昊已經(jīng)暗中許給了她皇后之位,一時的名分并不重要。 可她終日都有些木木的,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蕊心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替王爺難過。人人都說王爺已經(jīng)死了,即便如此,那也是尸骨未寒,小姐怎么能這么快就改嫁。王爺對小姐有十分真心,小姐對王爺能有幾分真,就難說了。且宋軒也下落不明,她實在提不起興致為小姐打點。好在這是皇家婚事,每日都有尚官過來教導小姐宮里面的規(guī)矩。 蕊心正扶著衛(wèi)鶯在園中散步,衛(wèi)鶯腳步突然頓了下,胸口悶得緊,頭還有些發(fā)昏,幸好蕊心就在旁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她才不至跌倒。 “小姐,你沒事吧?”蕊心擔憂的問道。衛(wèi)鶯強笑著搖了搖頭,表示無礙。 蕊心到底事不放心,用過晚膳后,便請了李修竹來給小姐瞧。李修竹自然也聽說王妃要改嫁太子的消息,面色猶豫的說出衛(wèi)鶯已懷孕三月的事實。 她目色震駭,懷孕三月,那不正好就是三個月前瘋狂纏綿的那幾夜?他拉她沉淪,求她給他生一個孩子。果然被他言中了,她已經(jīng)三個月沒來月事??伤R上就要大婚,怎么能在這節(jié)骨眼上懷上他的孩子! 衛(wèi)鶯思慮良久,眼淚滑落下來也未察覺,顫著嗓音問,“李太醫(yī),這孩子,能打掉嗎?” 李修竹聽了,忙不迭跪在地上,萬分為難的答道,“王妃娘娘,您要三思啊。王爺他生死未明,這或許是他在世間留下的唯一骨血。更何況,懷孕三月,腹內(nèi)的孩子已經(jīng)成人形了。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啊,王妃!” 本來為人臣者,不該勸諫這么多,上位者吩咐什么,去做便是了。可醫(yī)者仁心,李修竹實在難以言聽計從,他真的下不去手去開那種藥。 衛(wèi)鶯垂下目光,摸了摸小腹處,的確有些鼓起來了,想到里面有一個活生生的小人,是她和他的孩子,容色終于松動些許,泛起了母性的溫柔。她的確不該那么殘忍,他/她還沒出生,沒見過世間大好的風景,就要這樣胎死腹中嗎? 不,不能夠。不管她愛不愛他,孩子是無辜的,不該遭受這樣的苦難。 “李太醫(yī),本宮想好了,不會打掉孩子。不過,今日之事,你若是膽敢往外透露一個字,那便是這條命不想要了,你懂本宮的意思嗎?”衛(wèi)鶯斂容端坐,語氣不善,有威脅之意。她懷孕的事,元昊哥哥一定不能知曉!只要等到大婚之后,生米煮成熟飯,一切就好辦了。 第66章 大婚 衛(wèi)鶯決心保下這個孩子后, 便事事小心起來。安胎藥一碗碗的喝下去,走動時也習慣性的護著肚子, 三個月的身子外人還瞧不太出來, 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幸好蕊心細心,否則若是磕著碰著哪兒, 她沒地兒哭去。 李修竹這幾日每天都來,他素日和傅允交好, 對傅允的遺腹子極為重視,他告訴衛(wèi)鶯, 只要安然過了頭幾個月,胎像便穩(wěn)了, 斷不會出什么差錯。 有泠然的風吹進來,衛(wèi)鶯覺得瑟瑟, 喚蕊心關(guān)了窗牖。 她的手放在腹部, 輕柔的撫摩,神色溫柔地哼起了歌,斜倚在貴妃榻上的姿勢, 慵懶又閑適。蕊心暗自放下心來,王爺走后的幾個月, 小姐總是呆呆的,她絞盡腦汁逗她開心,她臉上也沒個笑模樣,可李太醫(yī)診出小姐有孕,她眼里仿佛又有了光似的, 日子又有了盼頭。 蕊心不大懂自家小姐, 她總嫌王爺這不好, 那不好,一說起太子殿下,便像是被蒙蔽了雙眼,覺得他什么都好。其實小姐真有那么喜歡太子殿下嗎?也不盡然。年少時的喜歡,沒能滿足,就化作了執(zhí)念,連自己的心逐漸偏向王爺也不省得??筛星榈氖拢粋€局外人雖看的清楚,也不能去勸,否則越勸越偏執(zhí),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了,才會明白自己的心。 小廚房里彌漫著坐胎藥的藥味,如意對這種味道很熟悉,春風樓里的姊妹多的是喝避子藥的,也有喜歡上恩客,情愿喝這種極苦的坐胎藥,把孩子生下來的。她一直匍匐在暗處觀察著衛(wèi)鶯的一舉一動,王爺那般厲害的人,哪會像外頭傳的那么輕易就死掉?如意始終不愿意相信,心頭執(zhí)念未消,憑著對衛(wèi)鶯的妒忌熬過了一整個隆冬。 她果然有孕。 心頭嫉恨難言。 外頭已是陽春三月,雖殘留著料峭,陽光卻照不到她陰暗的心底去。她不能讓衛(wèi)鶯平安誕下這個孩子。可她也不會蠢到在坐胎藥上動手腳。眼里閃過一道精光,如意悄然退了出去,走出了攝政王府。太子殿下不介意衛(wèi)鶯和王爺?shù)哪且欢?,未必不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流著仇人的骨血,永遠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刃,怎會寬宏大量不除掉? 三月中旬,草長鶯飛,鳥雀在枝頭啁啾,春寒褪去,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宮里的喜娘早早的便來了王府,為衛(wèi)鶯梳紅妝,著喜服。花鈿金釵,云鬢衣香,通身的富貴襯得衛(wèi)鶯人比花嬌。她本就生的極美,稍微打扮一番,愈加美的叫人挪不開眼。喜娘在宮里侍奉了大半輩子,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也看得老來心動。 上了花轎,外頭人聲鼎沸,鑼鼓喧天,衛(wèi)鶯對這樣的場景并不陌生。透過紅彤彤的蓋頭往外看,攝政王府里極是冷清,下人們臉上也無喜色,竊竊私語,似乎是在替自家王爺不值。整個王府籠罩在一片陰慘慘的紅里,叫人心里滯悶。她不欲再看,別過了頭。身后的一草一木也隨之遠去了。 嫁給傅允的幾個月,疼過,笑過,竟像輾轉(zhuǎn)過了半生,硬生生抽離出來,就仿佛記憶被剝離一塊,有些空的發(fā)慌。 沉下心,衛(wèi)鶯有些惱恨自己。這不就是她苦苦求來的么?她為什么不開心?嘴巴往上揚,揚起的卻是一個僵硬又勉強的弧度。 還好,她不是一個人。手輕輕放置在小腹,肚子里還有個小東西,不離不棄的陪著她。 倏地,小腹處似乎動了一下,是小腳丫的形狀,小家伙在蹬她,不疼,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叫她眼里有東西洶涌而出。 她流淚了。這是初為人母的眼淚,guntang而熾熱。 寶寶,娘親對不起你,還想過不讓你來到這世上?,F(xiàn)在不會了,就是舍棄掉娘親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好你。你會原諒娘親的,對不對? 第67章 大婚(二) 進了宣德門, 便是高聳的宮墻和金磚鋪就的御道,天也變作細細的一線, 日光溫暖刺眼, 照在琉璃瓦上卻仿佛凝著一層寒意。 衛(wèi)鶯不是第一次進宮,這次是不同了,也許過了今日, 再也沒有能走出去的一日。 東宮的碧瓦飛甍,在高大粗壯的古柏掩映下, 生出清幽肅穆之感,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殿前站著一人, 著絳紅色金線滾邊喜服,頭發(fā)以白玉簪子簡單束起, 通身溫潤如玉氣度,見她下來, 桃花眼里漾起淺淺笑意, 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拉她往殿里走。衛(wèi)鶯微微側(cè)頭看他,只覺這笑里像是藏著什么東西, 待要細瞧,卻又轉(zhuǎn)瞬消失不見。 而他的手, 也像是失了溫度,無端讓她覺得冷。 畢竟不是迎娶正妻,只是殿內(nèi)布置得堂皇些,并未宴請賓客。沒有人前的虛與委蛇,直接就是坦誠相對, 手心里緊張到滲出了汗。不知一會能不能瞞過他。李修竹說, 頭幾個月是不能行房事的, 只有等胎像完全穩(wěn)了才行,不過也不能過度。 “鶯鶯meimei,本宮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今日你暫且委屈些,日后,你就是大楚的國母,朕的皇后!”他極興奮的道,傅允除了,父皇的身子近來每況愈下,母后在他的飲食里做了手腳,他很快就能做皇帝了,就算立衛(wèi)鶯為后,會有言官彈劾阻撓,左右他不再是畏首畏尾的太子,有什么大礙! 可揭開她的紅蓋頭,伸手觸碰她如玉般美好的臉頰,她卻像是被燙到似的,不著痕跡的往后躲,小臉上的笑也有些勉強。 “怎么,你不高興么?” 他眼中得意沉寂下來,沉郁的道,帶著探究的意味。 如意已經(jīng)把衛(wèi)鶯有孕的消息告知了他,他本來想聽她親口說的,誰承想她卻一意隱瞞了他,若不是在攝政王府里早早布置了暗線,恐怕他喜當?shù)艘膊蛔灾?。只要借個早產(chǎn)的由頭,便能誕下最尊貴的皇子,他已許她皇后之位,衛(wèi)柔又不能生育,嫡長子繼承皇位,元氏幾百年的基業(yè)便作了他人嫁衣,成了傅家天下了。 衛(wèi)鶯強笑著搖頭,高興,她怎會不高興?元昊哥哥是她少時便喜歡的人,喜歡了那么多年,如今才真正嫁與他。只是,她初初有孕,要怎么才能搪塞過去……衛(wèi)鶯腦子一團亂麻。 “既然高興,那便與本宮做男女之間最盡興的事,可好?” 即便對她失望,可褪下她的衣衫,他還是感覺到久違的情熱,這是在衛(wèi)柔身上沒有過的。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弋,衛(wèi)鶯本想以冷淡擊退他,可他不覺掃興,甚至有一探究竟的勢頭。 “不,不要!” 想到腹中的胎兒,為母則剛,冒著會遭值他厭惡的風險,她以抵御的姿態(tài)推開了他。明明深愛他,可他的觸碰卻屢屢叫她不適。衛(wèi)鶯不明白這是為何。 男女之事,講究的是你情我愿。元昊自然是不會強迫她的。這不過是他的試探。試探的結(jié)果叫他心寒,她果然想留下傅允的孽種! 眼中情熱散去,轉(zhuǎn)為一片冰寒之色。 他拊了拊掌,殿外便進來一人,赫然是如意,她跪在地上,碗中端著一碗黑糊糊的東西,滋滋冒著熱氣,抬頭看向衛(wèi)鶯,嘴角勾出怨毒的笑意來,“娘娘,該喝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