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他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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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配色的輕型重機迅捷而馳,行如流水,俐落穿梭于走走停停的車陣之中,最終彎入醫(yī)院車道,在急診室入口不遠處停下。 車才剛停好,后座的少女便急忙下車,提步就往門口跑。 「韓卓琳?!股昃冈恃勖魇挚斓刈阶∷?。 韓卓琳回過頭,看向他的眸底轉滿了淚,水光里寫滿徬徨,一副只要開口就隨時要哭了的模樣,那表情說多委屈就多委屈,彷彿他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辜負了她一樣。 男人看著她這模樣,輕嘆了口氣:「安全帽?!?/br> 小姑娘一怔,意識過來,趕緊把安全帽拿下還給他,「謝謝你??」 「快去吧?!?/br> 韓卓琳抿著唇忍著淚點了幾下頭,轉身往急診室奔去,背影全是慌忙。 申靖允把車停入了醫(yī)院的地下停車場,乘著電梯上樓,先是去了一趟急診室,問過之后才知道韓卓琳的母親已經(jīng)被轉往病房,他按著護理師的指示上樓,覓了一會才找到501病房。 他站在房門外,隔著門上的小玻璃窗看見了里頭的景象。韓卓琳背對著門坐在病床邊,一雙小手緊緊握住了她母親的手,垂著頭,背影透著隱隱的顫巍,而她母親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觸在門把上收了回來,他轉身退到了門邊的白墻,懸在半空的心終于安降。 還好趕上了。 # 韓卓琳不曉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直到聽見背包里傳來了震動聲才回過神。 她眨了眨眼,抬手胡亂抹去頰邊的淚痕,重重吁了口氣,勉強把心情平復,這才從背包里拿出手機,定睛一看,是vivi來了電話。她于是起身,一邊擦淚一邊往外走,直到出了病房關好了門,才把電話接通。 「卓琳,我這邊結束了,現(xiàn)在過去醫(yī)院,阿姨的狀況還好嗎?」 韓卓琳正要開口回應,眼角馀光卻瞥見了左側有道身影佇立,她立刻過轉頭,就見那個好心載她趕到醫(yī)院的男人倚在墻邊,目光正好對上了她,喉嚨一時沒了聲音。 「卓琳?你有聽到我說什么嗎?」 話筒里的叫喚拉回思緒,她連忙收回視線,低聲回應:「醫(yī)生說我媽是因為過度勞累加上營養(yǎng)不良所以才昏倒的,打過營養(yǎng)針、休息幾天就沒事了?!?/br> 「那就好,你在醫(yī)院等我,我?guī)c吃的過去給你。」 通話結束之后,韓卓琳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要是她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地走回病房,顯然是太過無禮,可若要她主動開口,她又不曉得該怎么問起他還留在這的原因,頓時進退兩難。 她抿著唇,重新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還沒想好要開口說些什么,就聽見他問:「你mama還好吧?」 「嗯?!顾c點頭?!羔t(yī)生說,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 聽到她的答覆,申靖允輕吁了口氣,「那就好。」 韓卓琳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但就是隱約覺得他的嘆息里隱約帶著一點如釋重負,可明明今天只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而已。 儘管在這次合作之前,她就已經(jīng)認識他,甚至還是從〈singup〉第二季開播以來就一路支持他的粉絲,但她從未曾在vivi以外的人面前談論過這件事,就是連在網(wǎng)路上,也只敢用私人的社群軟體帳號追蹤他的官方帳號而已。 即便在得知將與他合作拍攝mv的當下,她都沒有把內(nèi)心的欣喜洩露出一絲一毫。 徹日工作下來,她極力壓抑著身為歌迷見到喜愛的歌手時難免出現(xiàn)的激昂情緒,潛心專注于拍攝上,與他相處的過程中也把那些網(wǎng)路上謾罵他自恃驕傲的傳言推翻,她原先就相信他不會是那樣倨傲性格的人,可互動之中也感覺得出他與每個人都保留了一些距離,所以怎么樣都沒想到他會愿意在這種時候伸出援手。 甚至,還留在這里等候。 韓卓琳覺得自己沒有支持錯人,更慶幸自己能有機會親身證實那些讒言的謬誤。 「devin哥,謝謝你?!?/br> 少女的眼里是誠摯的流光,如舖滿夜空的月河,純粹澄澈。 男人勾了勾唇,轉而問她:「你還沒吃東西吧?」 韓卓琳不明白他為什么問,依然誠實地搖了搖頭。而后,就見他從后背包里拿出一條未拆封的巧克力,遞到了她面前。 她微微一愣,還是接下了。 「雖然工作很重要,但有空的話,多陪陪你mama吧。我先走了,今天謝謝你?!?/br> 看著那逐漸隱沒在轉角的背影,韓卓琳的眼眶似乎又熱了。 這個世界,偶爾還是會有好事發(fā)生的。 # 連續(xù)拍攝了一整日,還在醫(yī)院待了近兩個小時,身體是疲憊的,腦袋卻是清醒的。 薄曦渡入窗內(nèi),沒一會,曉色漫天。 申靖允已經(jīng)忘了這是他這三個多月以來第幾次夜不成眠,也忘了這是第幾次坐在床邊看日出,只記得每一次當光逐漸把屋里的夜色驅散時,卻好像總是忘了把囚著靈魂的黑帶走。 六點的鬧鐘響了。 他以指尖關掉嘈雜,畫面重新跳回了看了整晚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片綠草如茵,男人一手摟著妻子,另一手牽著已經(jīng)上小學的男孩,肩上還坐著不滿三歲的孩子,孩子雙手抓著男人的發(fā),笑得開懷燦爛,而男人與妻子臉上噙著同樣優(yōu)雅的清淺。 這樣看似幸福的光景,背后卻隱藏著足以毀掉一切的謊言。 可即使幸福早已在多年前分崩離析,他依然只能在這些看不見光的深淵里,從謊言里尋找短暫的救贖。偏偏,靈魂卻又在獲得救贖的下一秒,被無盡的懊悔給吞沒。 每當看見母親的模樣,他總是后悔,后悔當時為了追求心儀的女孩而漏接了那通電話,后悔為了陪那女孩走回家的那段路而沒有回撥,后悔在聽見她接受了自己的告白以后帶著笑容返家,卻在打開家門的下個瞬間看見灑了滿地的白色藥錠及斑斑血跡。 當他回去的時候,屋里什么也沒了,全是空的。 只剩死寂。 然后他才終于回撥了那通電話,從警察口中聽見了母親的死訊。 當他終于趕到醫(yī)院,擔架床上已經(jīng)被蓋上白布,弟弟就站在病床邊,白色的制服上有乾涸的血色,一雙眼空洞無神,像是早已把所有的淚都哭乾,連靈魂都失去。 他沒有趕上。 他母親的最后一面,他沒有趕上。 似乎從那天開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變調了。 母親離開以后,他為了扛起家計而奔波于街頭與音樂餐廳之間,即使去了學校,也沒有多馀的心力專注于課堂,更別提要空出時間陪伴另一個人。 于是,在那之后沒多久,那曾經(jīng)接受他告白的女孩有了新的對象。 起先謠言傳入耳里的時候,他是不相信的,他甚至也沒過問,就是一如既往地在每晚下了班之后傳訊息問候,哪怕她的音訊來得越來越晚,哪怕有些時候她只是已讀了訊息卻沒給回覆,甚至哪怕有時她連看都沒曾看過。 他始終是相信她的,就像他父親一直以來信賴他母親一樣。 信任,是人與人之間相處最基本的根底。 小的時候,他父親總是這么和兩個孩子說,說如果一個人希望得到另一個人的真心相待,首先要做的便是掏出自己的真心,唯有赤誠,才能換來穩(wěn)固且長存的情誼。 但這曾是他們堅信不移的道理,這曾被他們奉為一生圭臬的信仰,在多年后被他父親親身經(jīng)歷的失敗敲出了裂痕,最終被他自己的切身遭遇摔碎成狼藉。 他想,他是不會忘記那一天的。 女孩生日的那一天,他特意和駐唱的餐廳請了假,用了已經(jīng)忘了餓了多少個日子才勉強存下來的錢,買下交往前兩人第一次單獨相約那日在經(jīng)過某扇玻璃櫥窗時,她抿著唇鼓著頰軟著聲說喜歡卻捨不得買的洋裝,還請店家替他把禮物包裝得精緻。 他甚至沒有告訴她請假的事,只為了在她回家時給她一個驚喜。 那一晚,他在她家門口等了許久,在那盞冷藍色的街燈下站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午夜過后才終于等到她的身影。 她坐在另一個男人的機車后座,擁抱的依偎遠比最初他載著她時還要來得親暱許多。 后來他們下了車,在那個他們也曾經(jīng)捨不得輕易道再見的家門口前,以戀人般親密的姿態(tài)耳鬢廝磨,用親吻訴說沒人能聽清的離情絮語,最后深情吻別。 那是他此生最痛恨自己骨子里擁有浪漫血液的一刻,也是他此生最痛恨自己還愿意相信一個人的一刻。 但在這么痛苦的時刻里,他恨的也只是他自己。 在母親與父親攤牌的那段期間,家里沒有一日是安寧的,所有的爭執(zhí)都被放大成了劍拔弩張的碰撞,那是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在母親心目中真正的定義。 「當初我就只是想利用這個孩子和你結婚,讓你更心甘情愿地資助我的事業(yè)。如果不是因為你說你喜歡孩子,留下他對我有好處,早在知道自己懷孕的那天,我就想把他拿掉了!」 「你知道每當聽見他喊我mama的時候,我心里有多噁心嗎?」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都不愛你了,你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會愛?」 「別再說他也是我的孩子了!在我心里,只有小澄才是我的兒子,至于他,什么都不是!」 連這說出這些言語的母親他都能相信了,他還有什么資格去恨那些讓他相信的人? 他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