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二十年也夠了？這句話該是要莫燦瓔來說，而不是姜信日吧？

    若不是莫燦瓔脾氣好，誰能忍受他的惡言相向，姜信日真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宇宙的中心，所有人都該繞著他轉(zhuǎn)，順著他的意，過日子是不是？

    太沒有道理了，莫燦瓔越想越氣，氣到整個(gè)臉都脹紅了。

    「燦瓔你很熱嗎？」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溫天樂側(cè)過頭，看見莫燦瓔氣得紅通通的雙頰，忍不住失笑，伸手戳了她的臉頰，「別氣了，這樣不可愛?！?/br>
    「你不覺得姜信日很過分嗎？」莫燦瓔真憋不住，將所有不悅傾洩而出，「什么叫做二十年也夠了？跟我在一起就這么委屈，就這么辛苦？他怎么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真的有糟糕到，讓他這么討厭我嗎？」

    莫燦瓔本是不想哭的，但有些話只要一說出口，就會牽動淚腺。淚水積在眼眶邊，莫燦瓔刻意仰起頭，為得是不讓它輕易落下。

    她不能哭，確切點(diǎn)來說，是不想為了姜信日哭泣，太不值得了。

    「說完了嗎？心情有好些了嗎？」話落，綠燈恰好亮起，溫天樂目光轉(zhuǎn)回前方，嘴巴卻沒有間下，接續(xù)說道：「據(jù)我對姜信日的了解，他是不會這樣說的。他特別慣你，基本上你說一就是一，除非你先對他說了什么，讓他心里不好受的話?！?/br>
    話語同雜音落下，莫燦瓔的世界難得安靜，靜得連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依稀有這么段回憶，是在遇見溫天樂前，莫燦瓔好似對姜信日說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話，連她自己都嚇著了，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許多事都是因她而起──

    『就算世界末日，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也不會和你這顆幸運(yùn)的受精卵在一起！』

    莫燦瓔罵了姜信日是顆幸運(yùn)的受精卵。

    片刻，愧疚襲上全身，她壓根沒資格討厭姜信日，更沒資格去批評，最糟糕的人是她，姜信日討厭她、受夠她，都是理所當(dāng)然。

    「溫小樂……」莫燦瓔懊惱的抱著腦袋瓜，抿起雙唇，方才的氣憤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的自責(zé)，「我好像真的不該氣姜信日……」

    聽見這答案，溫天樂不爭氣地笑了。果真，他猜想的沒有錯(cuò)，姜信日簡直把莫燦瓔當(dāng)成公主在寵，怎么可能會沒來由地對她生氣。

    「燦瓔，你信我，只要你好好跟姜信日講，他一定會原諒你的?！?/br>
    「你怎么能確定？」莫燦瓔下意識地反問。

    「因?yàn)樗膫€(gè)性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br>
    「聽起來你比我還了解他。」

    「那是因?yàn)椋俏业那閿?，至今也還算是?！乖捖?，溫天樂將車子停下，側(cè)過頭給莫燦瓔一抹不知名的笑意，傾身靠近了莫燦瓔，替她解開了安全帶，「燦瓔，你知道天庾大學(xué)有個(gè)傳統(tǒng)，就是新學(xué)期的開始，每個(gè)學(xué)院都得分別選出一男一女，成為院之月和院之星。在圣誕節(jié)這天，會讓全校師生進(jìn)行投票，投票的方式很特別，是給予喜歡的人玫瑰花，得到最多玫瑰花的人，將成為當(dāng)屆的校之月和校之星。」

    莫燦瓔不曉得溫天樂同她說這些做什么，她只覺得，溫天樂身上白麝香的香氣，太誘人，薰得她有些意亂情迷，啞著聲，開口問道：「所以呢？」

    「所以……」溫天樂又更靠近莫燦瓔，唇畔幾乎是貼近她的耳窩，「如果我和姜信日同時(shí)都成了院之月，你會把玫瑰花給誰？」

    莫燦瓔是沒辦法立即給予答覆的，因?yàn)樾牡渍讵q豫著。

    落日馀暉將車子里灑上了動人的金黃色澤，溫天樂的側(cè)顏，也恰好被勾勒出好看的線條，是那般催情，像幅絕世美景。溫天樂抬手，將莫燦瓔落下的發(fā)絲勾回耳后，指腹輕觸過她的臉頰，熟悉的舉動，讓莫燦瓔一頓。

    曾經(jīng)也這樣過，在與溫天樂交往時(shí)。

    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像是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全獻(xiàn)給她一般。

    可事實(shí)并非如此，莫燦瓔該比任何墜入他溫柔鄉(xiāng)的女孩都清楚，溫天樂只愛他自己，他愛著每一個(gè)愛他的人，予他而言，愛是能夠肆意揮霍的物品。

    「我……」莫燦瓔吞了口沫，潤了口乾舌燥的喉間，拉開了與溫天樂之間的距離，甚至躲開了飽含情慾的雙眸，「可以都不給嗎？」

    溫天樂輕笑，抽開身子，揉了她頭頂一把，「當(dāng)然可以，那是你的選擇。」

    話落，溫天樂替莫燦瓔開了車門，「下車吧！帶你去吃好吃的?！?/br>
    「總算呼吸到新鮮空氣了。」莫燦瓔大口呼著氣，心想。

    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餐廳，服務(wù)人員看見溫天樂，禮貌性地上前招呼，壓根不把走在前頭的莫燦瓔看在眼里，「溫少爺您好，包廂已經(jīng)替您準(zhǔn)備好了，請進(jìn)?！?/br>
    那句「溫少爺」讓莫燦瓔愣住，好像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管去到哪里，做任何事情，溫天樂總是被眾人捧在掌心上的疼。片刻，莫燦瓔才意識到，自己與溫天樂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大到她都刻意蒙蔽雙眼的去忽視，還是無法掩飾。

    思及此，莫燦瓔自嘲的笑了，怪不得旁人總會說她不自量力。

    本是走遠(yuǎn)的溫天樂，看見莫燦瓔遲遲未跟上，于是折返回來，雙手在她面前擺了幾下，「想什么呢？」

    熟悉的白麝香香氣闖入鼻腔，蠻橫地阻斷了思緒。莫燦瓔回過神，晃了腦袋，硬是扯出一抹笑容，便趕緊跟上前方服務(wù)人員的腳步。

    「燦瓔，還適應(yīng)工程學(xué)院的生活嗎？」坐上位子后，溫天樂一如既往地替莫燦瓔倒了茶水，替到她面前。

    說到這，莫燦瓔就來氣，從書包里拿出今早吳政書向他們發(fā)地小冊子，「我真的不清楚自己是讀工程學(xué)院，還是軍事訓(xùn)練營。大三地學(xué)長要求我們在下一次集會前，收集到「全部」同學(xué)，以及最少五十個(gè)學(xué)長姐的簽名?！?/br>
    莫燦瓔將手中的本子扔出，環(huán)著胸，越想越氣，「我真搞不懂，都已經(jīng)大學(xué)了，是個(gè)成年人的年紀(jì)，為什么還要做這些事？」

    看著莫燦瓔氣鼓的雙頰，溫天樂不自覺笑出聲。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莫燦瓔生起氣來，一點(diǎn)都沒有變。雙頰會鼓得像顆氣球，甚直還會紅通通的，像被烈陽照過般，一點(diǎn)殺傷力也沒有，只會讓人萌生起捉弄的念頭。

    怪不得姜信日會那么喜歡捉弄莫燦瓔，不是沒有原因的。

    溫天樂撿起被扔得遠(yuǎn)的冊子，隨意翻了幾頁全是空白的，沒來由地一問：「還是你要轉(zhuǎn)來醫(yī)學(xué)院？我可以幫你唷。」

    聞言，莫燦瓔立即否決了溫天樂的提議，「才不要呢，醫(yī)學(xué)院地課程無聊又制式，我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況且……」尾音刻意被拉長了，莫燦瓔左右張望，確定周遭沒任何人后，傾身靠近了溫天樂，「我讀工程學(xué)院，也不單單只是為了學(xué)習(xí)?！?/br>
    好像是既定印象，女生就該讀商學(xué)院，像工程學(xué)院這樣需要?jiǎng)诹畹模贿m合女生。莫燦瓔覺得荒唐，這樣古板的印象，真該止于過去，不該帶來新世紀(jì)。不過也該慶幸，上一輩的人不斷地洗腦，才讓這樣錯(cuò)誤的觀念根深蒂固，工程學(xué)院男女比例才會如此懸殊，女孩子在這是真的吃香，是萬綠中一點(diǎn)紅。

    莫燦瓔驀然正色，看向溫天樂的目光是難得的認(rèn)真。良響，才緩緩開口：「我想要好好的、認(rèn)真的談一場越談越愛的戀愛?！?/br>
    這話，確實(shí)有傷害到溫天樂，他低下頭，自嘲地笑了，「跟我談的那場戀愛，沒有讓你有越來越的感覺嗎？」

    聞言，莫燦瓔搖頭，否認(rèn)了他貶低自己的話，「有的，溫天樂，有的。」莫燦瓔頓了會兒，最后還是抬手，搭上他的臉頰，「就是因?yàn)樘珢哿?，所以知道彼此不適合，選擇放手。」

    溫天樂自小都是被慣著養(yǎng)的，要什么有什么，沒吃過任何苦，卻同時(shí)也沒有真正體驗(yàn)過何謂「愛」。溫天樂的父母忙，幾乎是沒有時(shí)間陪他，總把他丟給保母。在最需要父母關(guān)愛的年紀(jì)，溫天樂幾乎是每日每夜都坐在家門口，等著。

    每一段感情被分手的理由都是大同小異，全是溫天樂不夠愛。

    溫天樂從來就不是不夠愛，而是只要當(dāng)他感受到「不被愛」時(shí)，就會先選擇收回愛，免得到時(shí)候被傷得片鱗傷。在這混沌的世界，他不斷地找尋真愛，卻從未有收穫，他想，或許這輩子，真找不到一個(gè)能讓他義無反顧去愛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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