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來我這邊旁聽
我想起有幾次我撥電話給他,他從未接過一通,我和他之間除了便箋就是通訊軟體的文字訊息在溝通。房子是我媽替我找的,租約是我媽代我簽的,房租是我媽預(yù)繳的。我媽也認識阿疏……但是會嗎?她有可能替他做到這個地步嗎? 我立刻打給我媽,問她:「房東先生是阿疏嗎?」 我媽的鄉(xiāng)下口音夾雜著嚼碎食物的清脆聲響,一併傳來:「你在說什么傻話?」 我質(zhì)疑:「真的不是?」 她笑了聲:「阿疏那臭小子哪來的錢,他哪來的公寓?」 我的忐忑消除不少。也是,阿疏哪來的房子租人呢? 況且,若他真的是房東先生,我會認不出來嗎?阿疏和我都親密到什么程度了,沒道理我見過背影后還會認不出他來……是我多心了吧。雖然馮這個姓并不多見,但也不是真的沒有,想當(dāng)初阿疏大學(xué)時期,同學(xué)里就有一個也姓馮。 說來好笑,我和阿疏都是彼此的初戀,那時我大一他大四,我們剛談戀愛低調(diào)得很,總怕被人抽絲剝繭發(fā)現(xiàn)了。我去他該堂必修課教室找他的時候,只說「我找馮學(xué)長」,那位被我揪住的同學(xué)反問:「哪位馮學(xué)長?。俊?/br> 我倒是沒料到馮這個姓居然也會跟人撞,呆了下。那位好心人又問:「馮疏還是馮桀?」 我看過去,教室里有兩個坐在一起討論問題的男生,他們同時聽見后抬起頭朝我這邊望過來。其中一個是阿疏,另外一個我不認識。阿疏看見是我,咧開嘴笑,立刻走過來,痞痞對著剛剛那位被我拉住問話的好心人說:「謝啦,這我女朋友?!?/br> 我懊惱的低咒了句:「你干嘛啦,不是說好不讓太多人知道的嗎!」 我們在走廊上說話,不時有他們系上的學(xué)生走來走去,他們看見阿疏和女孩子站在一塊說話,有些意外,甚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我本來只是想拿我們寢室團購的地瓜酥給他,現(xiàn)在被人這樣注目有點尷尬,剛好上課鐘聲響了,我立刻就要走:「你快進去,我回宿舍啦,掰……」最后一個字都還沒說完,他已經(jīng)把我拉進教室里,眼里閃著狡黠的光眨了眨眼:「你這節(jié)沒課,與其回去補眠,不如來我這邊旁聽?!?/br> 我被他拖進去,他坐在他的位置上,在我來之前跟他討論的男生把與他相鄰的位置讓給了我,自己坐去更后邊的座位。其他人饒富興致的觀察著我們,尤其是我這張陌生的臉孔,揣測我倆是什么關(guān)係。 我還是想逃,但阿疏放低了姿態(tài),求我留在這里陪他上課,我一時心軟,就答應(yīng)他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上課,也是唯一的一次。一來是我臉皮薄,禁不起這么多雙眼睛圍繞著我打轉(zhuǎn),二來是因為他很快就忙著寫論文忙著畢業(yè),再也沒有心情在課堂上瞎鬧。 我還記得,那天他們系上的教授進來的時候,看見我著實愣了一下,但其實外系的人來旁聽朝圣這回事還是能夠讓教授高興的,他倒沒有多為難我。 只是我對他們理科生的專業(yè)實在不懂,聽著那些艱深的詞匯,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我努力的熬,努力的擊退來勢洶洶的睏意,還是不敵睡魔猛烈的進攻……教授一邊說話,我一邊點頭如搗蒜,最后我的額頭在一次失控中猝不及防的撞擊桌角,聽說紅了一大片。 于是我完全驚醒了。 時隔數(shù)年,現(xiàn)在每當(dāng)我憶起那段丟臉往事,撫摸著我的額頭,仍能感到一番羞愧…… 而那后來,阿疏又是怎么看待這樁事件的呢? 我只記得他抽了抽嘴角,眼里全是笑意,對教授說了句:「抱歉,我女朋友仰慕著老師大名硬是跟來旁聽,我就說了她鐵定聽不懂……」 周遭幾人笑出了聲音,被恭維的教授看起來心情也不錯,還安慰我:「沒關(guān)係,聽不懂就多來幾次,聽久了會聽懂一些的?!?/br> 我的臉很燙,囁嚅著說:「……好?!?/br> 那晚我又對阿疏發(fā)了一頓脾氣,還氣得好幾天不同他說話呢。 唉,青春啊,愚蠢啊,我怎么又想起他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