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關(guān) 第38節(jié)
“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陸詔年頓了頓,認(rèn)真地說:“我哪兒行,我什么也不會。” 在座的人笑起來。 “幺小姐何須自謙,有你在,我多快樂。”女士輕呵出煙霧,透過煙霧注視陸詔年。 “惹人發(fā)笑也是本領(lǐng)?”陸詔年不解。 “使人快樂當(dāng)然是一種本領(lǐng)。” 說話的席上唯一的女客人,乃晚清重臣后裔,身出名門,更是首屈一指的化工科學(xué)家。 陸詔年道:“我想還是現(xiàn)代科學(xué)更派得上用場?!?/br> 女士輕笑:“那么我們的快樂小姐也研究科學(xué)就好啦?!?/br> “我?”陸詔年眸眼亮了,“我也可以?” “做學(xué)問,什么時候都不會晚?!笔┙嫔?。 飯后他們在偏廳歇息,陸詔年叫來又綠唱曲兒,她彈琴。馮清如給他們張羅乳酪甜點(diǎn)、英國紅茶,令人大呼“樂不思蜀”。 女士喜歡運(yùn)動,見陸公園有一片開闊的草坪,提議一起打網(wǎng)球。 “哪來球拍?” 馮清如笑道:“別說,家里還真有幾幅網(wǎng)球拍。當(dāng)年政府辦全國運(yùn)動會,倡導(dǎo)健□□活,我們呀,也買來做了做樣子……” 陸詔年換了身褲裝,同他們一起打網(wǎng)球。 施芥生讓陸詔年和他一隊(duì),卻不想他打網(wǎng)球不在行,倒還要陸詔年?????這個半吊子指導(dǎo)他。最后兩人慘敗,倒在草坪上氣喘吁吁,還不忘責(zé)備對方。 “明明看到球越網(wǎng)線了,你在我前面……” “小姐,小姐!”又綠欣喜地跑過來。 陸詔年沒聽清楚她說什么,轉(zhuǎn)頭看見站在門廊下的男人。 男人淡漠地瞥了他們一眼,上了二樓。 陸詔年立即撐地站起來,把網(wǎng)球拍塞給施芥生:“中場休息,我歇一會兒!” 陸詔年蹬蹬跑上樓,見陸聞愷的房門開著一道縫,反而不習(xí)慣。 她敲了敲門,緩緩?fù)崎_。 房間里沒有人,水流從浴室傳來。 陸詔年虛掩上門,就站在門邊等。 陸聞愷似乎聽到了動靜,出來的時候看到陸詔年,一點(diǎn)也不驚訝。 他洗了頭發(fā),沒擦干,水珠滴到白襯衣上。 “作甚?” 陸詔年抿唇,笑意禁不住溢出來:“因?yàn)閾袈淙諜C(jī)有功,所以回來休假嗎?” 陸聞愷嗤笑一聲,也沒否認(rèn)。 陸詔年便欣然邀請:“和我一起打網(wǎng)球吧!芥生害得我拿了零分,如果小哥哥來,我一定可以贏的?!?/br> 陸聞愷挑眉,“芥生?” “嗯!你沒看到嗎?施芥生,還有別的學(xué)者,他們都要去中央研究所了?!?/br> “在北碚吧。” “對,小哥哥怎么知道?……小哥哥什么都知道!” 陸詔年上前挽陸聞愷手臂,“就和我一起打網(wǎng)球嘛,就一會兒。我們許久沒一起玩兒了?!?/br> 陸聞愷微微蹙眉,拂開了陸詔年的手。陸詔年以為惹他不高興了,有點(diǎn)沮喪:“好吧,你不愿意就算啦……” “出去走走吧?!标懧剱鸬馈?/br> 陸詔年展顏道:“好呀!” 陸聞愷從衣柜里拿出呢大衣,讓陸詔年也穿厚實(shí)點(diǎn),陸詔年偏把他的衣服搶了去:“我要穿你的。” “太大了?!?/br> “你懂什么,畫報上女明星都穿這種大衣呢?!?/br> 他們穿起外套下樓,遇到馮清如上樓來。 馮清如剛接了陸聞澤的電話,梁山空軍辦公室那邊說,陸聞愷昨日襲敵,手臂中彈受傷,在醫(yī)院包扎過后,連夜趕回梁山。傷勢雖輕,但不適宜訓(xùn)練,大隊(duì)長勒令他回家休養(yǎng)兩日。 馮清如見他們打算出門,有些驚訝:“你不好生休養(yǎng)著怎么行?” “小事。”陸聞愷道。 陸詔年道:“什么休養(yǎng)?小哥哥受傷了?讓我看看!” “都說了沒事?!?/br> 陸聞愷朝馮清如頷首,“我們就出去玩會兒?!?/br> 馮清如將信將疑道:“那不要玩太久,晚上我請董醫(yī)生過來給你看看?!?/br> “有勞大嫂。” 街上熙熙攘攘,陸詔年步子慢,走在陸聞愷身側(cè)。 好幾次,陸詔年想握住陸聞愷的手,最終只是捏住了旗袍側(cè)邊的盤扣。 就在這時,陸聞愷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她慌張?zhí)ы?,見他把手放到她腦袋上方。 “下雨了?!?/br> 陸聞愷擋著雨,垂眸看陸詔年。 片刻后,陸詔年才感覺到細(xì)微的雨,雨飄到她臉上,落在他肩上。 她踮起腳,伸出雙手為他擋雨。 這舉動惹得陸聞愷失笑,他拉起她胳膊躲雨。 巷口有一間茶館,說書先生講老話本,講得繪聲繪色,茶客滿堂,還有不愿付茶錢的,就圍在門外,堂里的客人樂得他們遮擋寒風(fēng)。 霧雨朦朧,聽“戰(zhàn)國”的人摩肩接踵,誰也沒注意旁邊屋檐下躲雨的人。 作者有話說: 過去四川人把站在茶館外邊聽說書的人叫聽?wèi)?zhàn)國(站國)。川渝人有種冷幽默,抗戰(zhàn)期間發(fā)明了不少言子,后面會展現(xiàn)xd 第二十七章 二人傍晚才回到陸公館, 雨下大了,他們沒買到傘,拿外套擋雨, 身上濕透了。 馮清如一向好脾氣,見狀也不免輕聲責(zé)備。她讓又綠卻紅都去伺候他們梳洗,親自到廚房煮姜湯。 少頃,他們收拾妥當(dāng),下樓來。 陸詔年小聲問:“你的傷, 要不要緊?” “董醫(yī)生方才看了, 無礙?!标懧剱鸬馈?/br> 陸詔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大衣拿去干洗店再還你?!?/br> “你放我柜子就好啦?!?/br> “那我先收著?!标懺t年咕噥。 馮清如留董醫(yī)生吃晚飯,董醫(yī)生說太太在家里等呢,馮清如便讓勇娃子開車送醫(yī)生回住所。 陸詔年在飯廳落座, 沒看見夫人, 問:“母親身體不大舒服嗎?” 馮清如從門廳邊走來, 道:“許是前日出門, 累著了?!?/br> “好好的,去羅漢寺上什么香?!标懴鲆莸馈?/br> 陸詔年微微蹙眉, 道:“母親也是擔(dān)心……” 陸霄逸不悅地看過來,陸詔年便不再說話了。 吃過飯, 陸詔年纏著陸聞愷要他彈琴,陸聞愷說他生疏了, 陸詔年不信, 拽著他的手,非往琴鍵上按。 二人玩鬧著, 樓上忽然傳來夫人的聲音:“陸詔年?!?/br> 聲音不大, 陸詔年卻一下抬頭看去, 好似從美夢中猛然驚醒。 “上來,我有話和你說。” 陸聞愷默默注視著陸詔年走上樓。 陸詔年跟夫人走進(jìn)房間,聽到夫人輕聲說“關(guān)門”,依言合攏房門。 見夫人要躺下來,陸詔年乖巧地扶夫人躺在床上,掖了掖被角。 “母親,你不舒服嗎?” 夫人擺了下手,不讓陸詔年說這些廢話。 沉默片刻,夫人道:“你跟你父親說說,這兩天找個時間,我們一家人影張相吧?!?/br> 陸詔年躊躇道:“母親,你是擔(dān)心……” “我只是說如果,長期病著,以后影像也不好看了?!?/br> 陸詔年細(xì)究這句話,心跳加快了:“母親……” 夫人握住陸詔年的手,柔聲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 這日下午,麥修請來有名的攝影師朋友到陸公館給一大家子拍照。 按照夫人的想法,一家人站在陸公館前院,拍了張全家福。 陸詔年覺得機(jī)會難得,想和陸聞愷拍一張合照,可又不敢透漏心思,便向攝影師提議,多拍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