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美人 第70節(jié)
—— 沈清煙回府后,被沈宿叫到正堂里挨訓,“你跑去鎮(zhèn)遠侯府給你大jiejie惹麻煩,現(xiàn)在鎮(zhèn)遠侯府沒人來接你大jiejie,你像話嗎!” 沈清煙捏緊手,“父親只怕鎮(zhèn)遠侯府沒人接大jiejie,您想過大jiejie會被大姐夫打死嗎?” 沈宿煩躁的摸兩下胡須,又拍起桌子,“你大jiejie是婦道人家,她若沒錯,你大姐夫犯得著打她?” 沈清煙氣上來了,“大姐夫還讓兒子給他玩玩兒怎么說?是不是兒子也有錯了?” 沈宿老臉一訕,顧左右而言他,“你別說這個,我問你,你怎么突然回府了?你又惹小公爺不高興了?” 沈清煙自來知道,從他這里得不到半句好話,也不跟他再說什么,轉頭就出了正堂去沈玉容的院子了。 沈宿有氣沒處發(fā),他費盡心力讓大女兒能嫁進鎮(zhèn)遠侯府,原本指著她能給自己帶點助力,現(xiàn)在倒好,不得夫君喜愛,隔三差五被送回來,這小兒子又叫他送給了顧明淵,原想著能借力復職,誰知這小沒良心的也不中用,回回惹顧明淵生氣。 這一雙兒女真是白養(yǎng)這么大了! —— 沈清煙一路進了沈玉容的院子,沈玉容才喝下安胎藥,氣色比在鎮(zhèn)遠侯府看到的好多了。 翠云搬了凳子讓沈清煙坐下,就退出房間,留姐弟倆個在房里。 沈玉容嘆了一聲,“今兒怎有空回來看我?” 她見沈清煙沉默,便抬手摸了下沈清煙的腦袋,苦笑道,“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可真是苦了你了。” 沈清煙忙不迭回她,“有大jiejie,我不苦的?!?/br> 沈玉容點點頭,“音旭在宮里也呆了有四個多月,她給我寄了信,約莫這次秋闈后,八公主就準她出宮了,那時英國公府應會商議她和小公爺?shù)幕槭?,你也不用再被拴在那兒?!?/br> 沈清煙勉強回她一個笑,“大jiejie不用擔心我,倒是你,大姐夫那般狠毒,你……”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平素不常來我屋,那日碰巧叫你撞見了,”沈玉容輕聲道。 沈清煙看著她都不知怎么辦好,只能抱希望,“大姐夫在寶相寺磨三個月,也許會變好呢。” 沈玉容笑著說也許,便叉開了話,說給她做了幾件夏衫,讓她拿回去穿,這么又說了一會子閑話,人就泛起困來。 沈清煙不好打攪她,拿著衣裳出來,翠云把她拉出院子,小聲跟她訴苦,“六少爺您可回了,大姑娘自從回來,家里吃穿用度都要自己貼錢,老爺甩手不管,還好您給了些錢,要不然大姑娘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沈清煙知道父親過分,可也沒想到過分成這樣,她若是去找他理論,估摸也理論不出個所以然,還不如多給些錢給大jiejie,在這里至少不會挨打。 沈清煙摸出那塊剛得的綠寶石,跟翠云悄聲說,“這是好東西,有價無市的,大jiejie若錢不夠用了,就把它當了?!?/br> 翠云感激的要跪下給她磕頭,她拔腿跑了。 沈清煙回院子后,雪茗告訴她,那住在她姨娘院子里的胡姨娘前兒個人沒了。 “那胡姨娘據(jù)說死的忒慘,叫了半宿的老爺,也沒見老爺去看過她,老爺嫌那院子晦氣,讓把院子給鎖了?!?/br> 至于胡姨娘,也落得和她姨娘一樣的下場,被草席裹尸扔出了城郊。 沈清煙沒有高興半分,只感到渾身發(fā)冷,枯坐在床頭,問雪茗,“如果不是我父親,別人家的妾也這么慘嗎?” 雪茗說不上來,她見識短,誰家老爺后院里的妾過的什么生活,她實在想不到,但她也說,“國公爺后院里的林姨娘不是過的舒服自在?” 沈清煙又悶悶不樂起來,“那林姨娘又不是好人?!?/br> 桌上放著漉梨漿,雪茗端給她吃,笑道,“少爺別想這些了,您今早走時,小公爺讓小的問您想在府里住多長時間,他約莫是舍不得您呢。” 沈清煙吃著漉梨漿,沒好氣道,“他才不會舍不得我,他巴不得我離開靜水居,好讓他跟徐世子雙宿雙飛。” 雪茗抽了抽唇角,干笑幾聲,服侍她吃完,又給她打扇子,她就坐在榻上把玩磨喝樂,磨喝樂是顧明淵給她買的,買了一對兒,一個女娃娃,一個男娃娃,唯妙唯俏的,她可喜歡了,現(xiàn)在玩卻沒什么勁頭,片刻就讓雪茗給她收起來,她在榻上睡午覺也睡不著,坐起來出門轉悠。 在院里就聽幾個小廝嚼舌根,直說沈潯跟老太太不知因何事起了爭執(zhí),不愿在家中念書,老太太沒法兒,就把他送去了國子監(jiān)里。 那國子監(jiān)是京中一些士族子弟混日子的地方,也有正經(jīng)念書的學生,只是太少了,在里面兒容易染上陋習。 沈清煙難免唏噓,這離秋闈也沒多少天了,沈潯竟然還跑去國子監(jiān),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她轉悠了會兒,又往回走,恰見沈澤在門口等著,沈清煙看見他就拉下來臉,想裝看不見他。 結果被沈澤一把拉住,“六弟,可巧你回來了,小公爺那邊兒對顧二爺是什么想法?” 沈清煙搶回袖子道,“表兄都在家待著了,他能有什么想法?” 沈澤跺了下腳,“那顧二爺原跟我說,這考題是他從相熟的人手里得來,不會有問題,有他擔著,你三叔不會有事,現(xiàn)在若小公爺不管顧二爺,你三叔豈不是要沒命了?” 沈清煙嗆他,“那能怪得了誰,不都是三叔自己作的?” 剛巧掃墨從院里出來,沈澤一見他就縮回手,沈清煙直哼聲,快步進了院子,大聲說,“把院門關上!” 沈澤陰狠的瞪著那院門,好一個見死不救的老六,別犯在他手里,否則他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 沈清煙在永康伯府住了有十多天,期間顧明淵派人來接她好幾次,都被她拒了。 轉眼到了七月,倒有件喜事兒,原來她大表哥威遠侯世子陸恒要娶媳婦兒,遞了請柬來府里,婚事定在七月二十號,她跟著沈宿一起去了威遠侯府,下車就見顧明淵在門口站著,正和她大表哥說著話。 沈宿帶她過來給顧明淵行了禮,再賠笑了兩句,再隨著大表哥一起進府里。 沈清煙原本想跟著沈宿坐席,但過了前堂后,顧明淵忽然沖她冷著臉道,“你跟我來?!?/br> 沈清煙不想和他去,急著跟沈宿,卻被沈宿一頓呵斥,“小公爺找你還不趕緊跟上,磨蹭什么?沒個德行!” 周圍都有人,她被呵斥了后就感覺到有些人看過來,她只能不情不愿的隨著顧明淵轉過外院,兩人走遠了,到一處無人的亭子,沈清煙還忿忿著,“你叫我來這里做什么?要是沒事兒,我就走了?!?/br> 她剛一退步,顧明淵突伸手環(huán)到她腰間,將人抓到懷里,垂首親住她,輾轉纏綿,恨不能將她摁進血rou里,待聽到她泣出聲,他捧起她的臉板正聲問,“氣的是我?還是徐遠昭?” 作者有話說: 卡文卡死了,今晚沒二更啦,我想捋一下大綱,應該不久就能到楔子了,我怕寫的太快會崩,所以先捋一下大綱!么么! 第六十七章 (小修) 他們靠的很近, 近到即使在昏暗里,也能嗅到彼此的鼻息,沈清煙的唇上有他留過的熱韻, 他在逼迫她, 也在逼迫著自己,他們陷在這困境里, 急需要一個缺口能破開得見去路。 可是沈清煙只感到荒唐和蒼涼, 她像什么呢?她給他碰、給他做禁臠,她抬不起頭,他卻能如天上月般的受人敬仰, 他和徐世子出雙入對都不會有人懷疑他們,他們有胸襟抱負, 可以堂堂正正的并肩同行, 他們才是最般配的!她只配被他一再踐踏! “氣的是我?還是徐遠昭?”他又問了一遍。 “你憑什么質問我!你肖想著徐世子, 你還玩弄著我!你太惡心了!” 最后那一聲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路道上沿途都掛著紅燈籠, 紅燈籠上面貼著喜字, 遠處可聽見嬉笑喧鬧聲, 都和他們無關,他們如同兩只斗雞, 相互瞪著,瞪到后面顧明淵的手忽然松開。 沈清煙飛快退走,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從亭子里沖出去。 她沒有回頭,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快近外院時,她聽見杯盞交酌, 她父親跟人吹噓著她如何聰慧靈敏, 深得小公爺器重, 她突然站住了腳,背轉身鉆入旁邊的竹林,那委屈至極的苦楚再也無法抑制,她雙手捂住臉痛哭。 也許他們一開始就錯了,她求任何人都不應該去求他!她這是自取其辱,她自作自受! 她沒哭會兒,聽到后頭有腳步,心中一動,哽咽道,“你就是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下一瞬她的耳朵被揪起來,沈宿一身酒氣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橫眉豎眼道,“你還要老子給你兒子道歉,誰家教你這樣大逆不道的!” 沈清煙嘶嘶的喊疼,眼朝他身后看,不見顧明淵,她眼底灰暗,從沈宿手里搶回耳朵,抬袖子把臉上的淚都擦了,抬步出竹林。 沈宿在她后面罵罵咧咧,“定是你又惹了小公爺,小公爺都沒上席人就走了,你是要把我氣死!” 沈清煙澀著眼,扭頭沖他,“父親是要我如何討好他?我要跪下來搖尾乞憐,然后求他垂憐我,人家瞧不上我,您想過嗎!” 沈宿被她這陡然的喝聲給驚住,轉瞬面上青一陣紅一陣,“瞧不上又怎么?難不成你還想跟他長長久久是這樣的關系,我之前就教導你,讓他想法子幫你入仕,我這官兒也能復原,就跟他趁早散伙,你非跟我犟,現(xiàn)在倒好!什么都沒撈著,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蠢貨!” 沈宿把袖子一揮,父子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回了席面,還在席間裝了一晚上的笑臉。 回府后,沈清煙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慶俞和掃墨是沒回英國公府,但是據(jù)慶俞說,顧明淵把他們丟給她了,成了她的小廝,自然要她養(yǎng)活,按照他們永康伯府的小廝份例發(fā)錢,這可得從沈清煙的賬頭上出,沈清煙近一年都是顧明淵養(yǎng)著,從沒在家里收到過月例,這回顧明淵真不管了,沈清煙的日?;ㄤN又得永康伯府出,還外添了三個小廝。 沈宿自然有火氣,直把沈清煙罵了好幾回,月例給歸給,卻還是扣著的,沈清煙之前筆墨紙硯單要的錢不給了,比沈潯的月例稍微低一些,她一人的月例還得分給雪茗等三人,剩下來的不夠多,她在吃喝上就不及以往奢侈了,那些什么零嘴點心好茶悉數(shù)是不能吃了,沈清煙再嘴饞也只能忍著。 沈玉容倒是知道她缺錢花,想過把她給的銀錢退還,但被她阻止了,她還是想的開,她手頭還有一個鋪子,過月也能收些錢回來,也夠補貼用錢,雖然緊巴巴的。 七月二十四那日,沈潯遞了家信回來,其中有給她?????的信,信中還和以前一樣先跟她不對付兩句,再邀她去金麟壇去聽國子監(jiān)辦的講學,沈清煙渾身別扭,她有點想去又有點不想去,之前徐世子還替國子監(jiān)監(jiān)正送了請柬給顧明淵,顧明淵一定也會過去,她要是去了,沒準會跟他碰到。 她才不愿意見他! 但……沈潯相邀,她總不能不去。 她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給沈潯一個面子,她去聽聽講學,但絕不會跟顧明淵再說話的! —— 沈清煙去金麟壇那天,下著小雨,沈清煙的月事來了,肚子疼的厲害,雪茗勸她別去了,也沒把她勸住。 金麟壇在京郊,離它不遠的地方便是桃花臺,每年春三月,京里有許多姑娘會來這里踏青游玩,這時候經(jīng)過桃花臺已看不見桃花了,但那桃枝上墜滿了桃子,看起來皮薄rou多汁水多,沈清煙眼饞不已,感慨這樣的好地方才適合講學,國子監(jiān)那些道學還跑去金麟壇,那金麟壇和道場沒大差別,要吃要喝都沒有,所有人坐一起清談,無聊至極。 馬車快行到金麟壇時,沈潯等在官道上,沈清煙便從馬車上下來,沈潯目視著她的面頰,她似乎長大了些,眉眼越發(fā)的媚艷,打著傘朝他跑來,像揉進這雨幕里,酥麻了人心。 等她氣喘吁吁過來,沈潯從怔忡中回神,揚唇道,“我還以為你沒膽來,沒想到你真敢來?!?/br> 沈清煙歪著腦袋瞅他,那天的不愉快仿佛在他們之間沒有發(fā)生過,他面上的高傲依舊,落魄痛苦就好似不可能出現(xiàn)在他這個人身上。 這樣可真是好極了,只要他不記在心里,他們就還是好兄弟。 沈清煙把手握成拳,學著她在學堂里見過的那些同窗相處一樣,往他肩上打了一下,抬著下巴鼓起腮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還怕被誰吃了不成?” 沈潯目光定定的,未幾哼笑,“你可別后悔?!?/br> 他帶著她進了門,金麟壇背靠著一條大河,這條河叫潞河,延邊有碼頭,也有畫舫停留。 沈清煙跟著沈潯進去后,沒有立刻看見顧明淵,她環(huán)視了一周,小廝們正在往里搬桌椅,間或有學生三兩出來落座,沈潯帶她一起坐到了后排,隨著人越來越多,整個金麟壇慢慢都坐滿了人,沈清煙感覺到緊張氣氛,不多時那高臺上祭酒、司業(yè)、博士等人一一落座,沈清煙往臺上去看,當中就是顧明淵,他和徐遠昭并排坐著。 顧明淵還是那般清朗高潔,他端坐高臺上,俯瞰著底下學子,有一瞬間,沈清煙忽感到卑微,他真的猶如天上仙人,他看著那些學生包括她的目光沒有溫度,她和其他人一樣,只夠瞻仰他。 他的眼里只有徐世子。 沈清煙的眼睛又有點酸澀起來,極速把頭低下,不想被他看見自己在這里,或許他也看不見她。 沈潯陰冷的瞪視著顧明淵,驀地收回視線,側過臉問沈清煙,“你不舒服?” 沈清煙咬咬牙,她沒法坐在這里,看著顧明淵和徐遠昭高高在上,她嗯了聲,“我不想坐這里了,肚子疼?!?/br> 沈潯便叫她起來,兩人貓著腰從后面出去。 顧明淵穿過人群,遙遙目送著那廊下竹簾里,沈清煙噔噔的跟著沈潯跑走,她白著臉捂住肚子,不過幾日沒見,便好似又瘦了。 “景略,該你說話了,”徐遠昭在他旁邊小聲提醒道。 顧明淵不動聲色的把目光拉回到學生當中,隨意說了幾句鼓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