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睡覺，而是在玩手機(jī)。

    手機(jī)沒有網(wǎng)，并不妨礙她玩，她在錄抖音，唱歌，盡管發(fā)不出去。

    草稿箱里一天就存了三四十個小視頻了。

    靳朝安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莊燦正坐著寫字臺前，對著手機(jī)，唱一首粵語歌。

    他走到她身后，她從鏡子里看到他了，可是也沒停。

    其實她唱歌一般，不是那么好聽，偏偏還總是愛唱，以前每次兩人一起洗澡，她就會趴在浴缸上，興奮地唱給他聽。

    唱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得好聽。

    和那首《我愿意》一樣，即使跑調(diào)，依然好聽。

    靳朝安靜靜聽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纏繞了她背后的一縷頭發(fā)。

    莊燦立刻不唱了。

    她伸手，把頭發(fā)撇到胸前，那幾縷軟軟的頭發(fā)就那么從他手中溜走了。

    莊燦低頭按著手機(jī)，把剛剛的視頻保存好，假裝沒有看到他。

    靳朝安默了會兒，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胳膊搭在寫字臺上。

    “粵語不錯。”

    莊燦嗤了一聲。

    “你不也會？”

    “我只在港城呆過一年，后來就去了y國?！?/br>
    莊燦不屑地扯扯嘴角。

    靳朝安想了想，有些無奈地笑了，“當(dāng)時你不太愛說話?！?/br>
    莊燦嗬了一聲：“你自己都不說話，還指望我跟你主動說話？”

    “我十三歲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莊燦脫口而出，“板著一張臉，臭，跟別人欠你錢似的，褲子都破了好幾個洞，卻死活不穿魚伯給你的衣服，這么事兒就繼續(xù)睡大街別來我們家??！”

    說完，莊燦把頭偏過去，使勁咽了咽唾沫。

    靳朝安扣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莊燦摸到了他脖子上的紗布。

    “解氣了嗎？”

    莊燦失笑地?fù)u了搖頭，她回過頭來，看著他，“你覺得讓袁彩告訴我真相能改變我什么嗎？不能，什么都不能，從你抓了我?guī)煾档哪且豢唐?，你就早該想到，我對你再也不會抱有一絲期望?！?/br>
    “雖然以前，我一直誤以為是你開的槍，可你知道嗎？在接近你以后，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我多少次在深夜勸服我自己，我一邊為給你找借口而對自己感到不恥，又一遍遍地對自己說，那時候你也還是個孩子，是那個女人逼你做的，你也沒有辦法，也許你沒有那么壞……雖然我還是一直懷疑你和靳舒寧，但我卻仍然對你的良知抱有幻想，覺得可以通過我的努力，將來有天讓你來到我這邊，我不是沒在心里給過你機(jī)會?！?/br>
    她抽回手，失望地笑，“但是直到今天，我終于看清了?！?/br>
    “看清什么?！?/br>
    “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有個并不光明的父親，既然我無法改變你，那我便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br>
    莊燦拿起手機(jī)，從他眼前走過。

    她回到了床上，鉆進(jìn)被子里，背對著他，閉上了眼。

    “我?guī)煾颠@幾年的心臟不太好，你記得時常叫人檢查下他胸前口袋里的藥，我每次出遠(yuǎn)門前都會給他把藥盒裝滿，塞進(jìn)口袋里，無論你想關(guān)他多久，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讓他的藥盒空了?！?/br>
    靳朝安：“如果……”

    莊燦不想再聽見他的聲音，直接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靳朝安坐在那里，靜靜看著那一團(tuán)微微起伏的棉被。

    半晌，他起身，來到床邊，彎腰扯下她頭頂?shù)谋蛔印?/br>
    莊燦死死閉著眼。

    “明天去孕檢，再去看看爺爺，明早我來接你，今天我便不住下了?！鳖D了頓，他又道：“延悅說你最近睡的晚，不要總熬夜，等過些日子孩子穩(wěn)定了，我?guī)愠鋈ド⑸⑿?。?/br>
    最后，他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像羽毛一樣的輕。

    好像他平時的吻。

    “走了?！币娝耘f沒有回應(yīng)，靳朝安直起身，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樓下，延悅隨三哥到門外。

    靳朝安臨走的時候，看了眼廚房的袁彩。

    “這里不是三江會，而你也只有一個主人，以后該聽誰的話，明白了嗎？”

    延悅點頭，她懂。

    “可是那為什么還要讓她跟過來……”

    靳朝安擺擺手，轉(zhuǎn)身走了。

    上了車，彭晉把手里厚厚的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他。

    “三哥，都在這里了?！崩锩媸乔馗赀@么多年搜集到的所有云歌犯罪的證據(jù)。

    云歌背后的小老板，就是康政道的小兒子康瑞霖。

    “那些女孩怎么樣了？”

    “還在治療，小部分有些好傳，可以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但大部分還是沒有什么起色?！?/br>
    靳朝安揉著眉心，他胸腔難受得緊，頸部術(shù)后縫合的針線也依舊隱隱作痛。

    該換藥了，“去齊優(yōu)那吧?！?/br>
    “好?！迸頃x啟動車子。

    靳朝安又道：“這段時間找人看好靳舒寧，別讓她離開北城。”

    第90章 枕邊冷月篇

    靳朝安來到密室。

    曹熹媛聽見鐵門的動靜, 立刻朝門前爬了過去，爬到他腳邊。

    “求……求你……”

    靳朝安蹲下，撩開她凌亂的頭發(fā), 單指挑起她的下巴。

    “求我什么？”

    “放了我吧……”

    “你覺得，可能嗎?！?/br>
    靳長豐一個人認(rèn)了所有罪，包括當(dāng)年謀害他大哥, 但并沒有把曹熹媛供出來。

    吳敏提供的線索也并沒有具體證據(jù)指向她。

    本以為躲過一劫, 她正準(zhǔn)備逃離北城, 可靳朝安緊接著就把她關(guān)進(jìn)了密室。

    折磨她。

    “你好歹也叫過我mama……你這么對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靳朝安笑了, “不瞞你說，我做夢都在期待那一天?！?/br>
    “魔鬼……你是魔鬼……”

    靳朝安大手一抓，將她提了起來，按在身側(cè)的椅子上, 曹熹媛披頭散發(fā)，雙目渙散，緊緊抱著身子, 不停地發(fā)抖。

    他雙手撐在她左右兩側(cè)的扶手上, 彎腰在她耳邊，“很快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魔鬼了?！?/br>
    他轉(zhuǎn)身吩咐彭晉，“問一問, 我五弟現(xiàn)在到哪了?！?/br>
    彭晉掛了電話：“已經(jīng)登機(jī)了。”

    曹熹媛才反應(yīng)過來, 她猛地伸出雙手, 狠狠掐著靳朝安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br>
    彭晉剛要沖過來，便被靳朝安喝聲制止，“讓她掐！”

    “十四年前你沒掐死我, 如今我便再給你一次機(jī)會, 掐啊, 掐??！”

    曹熹媛怒目圓睜，額頭青筋暴起，鮮紅的指甲將他脖子上的紗布都掐出了血。

    眼看傷口破裂，彭晉怎么可能真的任由他人發(fā)瘋傷害三哥？他立刻上前，三兩下?lián)糁胁莒滏碌囊?，將她拖到地上?/br>
    靳朝安后退兩步，一手捂著脖子上的血，他歪著頭，看著伏在地上大喊大叫的曹熹媛，呵呵地笑。

    “你再也沒有機(jī)會了?！彼麆恿藙硬弊?，示意手下將人架起來。

    靳朝安半蹲在她面前，“為什么要給爺爺下毒?！?/br>
    “沒有，我沒有……不是我……”

    “你知道我媽在哪?！?/br>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為什么要下毒！”靳朝安朝她大吼，“告訴我！我媽在哪兒？我媽在哪兒！”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下過毒……我也不知道你媽在哪……真的不知道……”

    “沒關(guān)系，你還有一天的時間回憶，等五弟親自來審你的時候就知道了?！?/br>
    靳朝安起身離開。

    臨關(guān)門的時候，曹熹媛突然沖了過來，瘋狂拍打著上了鎖鏈的鐵門，“靳朝安！你一定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一定會！一定會??！”

    ……

    從密室出來。

    靳朝安呆坐在車?yán)?，一言不發(fā)。

    彭晉擅作主張，將車開到?????了齊優(yōu)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