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事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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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川看著她顫動的睫毛,突然問:“你愿不愿意棄文從武?” 放棄現(xiàn)有的官職,去沙場上再拼出一番天地,這樣她就不用非得接受賜婚才能握住權(quán)柄。 寧朝陽輕笑:“十年前我若能選從武,自然是會選的。但現(xiàn)在再來說這話,卻是晚了?!?/br> 能有現(xiàn)在的境況不容易,她為何要說放棄就放棄? 預(yù)料之中的回答,江亦川有些沮喪。 他悶悶地把玩著她的發(fā)梢,思索著別的法子。 “大人,陸副將突然造?????訪?!?/br> 寧朝陽點(diǎn)頭,攏好衣裳起身避去一側(cè)。江亦川起身走到門邊,垂眼問:“怎么?” 陸安急道:“冬日回廊那邊出了岔子,城防現(xiàn)在分身乏術(shù)調(diào)不過去人,淮樂殿下的意思是讓咱們帶人過去看看?!?/br> 他不解:“出什么岔子了?” “東邊戰(zhàn)火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個月,大批難民抵達(dá)了上京,冬日回廊那邊的棉被和粥飯沒有準(zhǔn)備那么多,百姓之間便起了些爭執(zhí)?!?/br> 東邊邊境在打仗江亦川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會有這么多難民。 這豈不是意味著東邊的防線在節(jié)節(jié)敗退? 難民有一大半都是兵眷,江亦川沒有耽誤,當(dāng)即就跟寧朝陽說了一聲,然后出門。 寧朝陽很快也接到了宋蕊的傳話,說鳳翎閣那邊有些支撐不住,恐怕要她過去幫幫忙。 宋蕊來傳這話其實(shí)是沒什么底氣的,她知道寧大人向來趨利避害,眼下已經(jīng)去了尚書省,鳳翎閣的事就與她無關(guān)了,她去幫忙,幫好了沒有功,搞砸了反而有過,按照她的脾性是不可能答應(yīng)的。 但是沒料到,情況一說,寧大人竟點(diǎn)了頭:“我過去看看。” 宋蕊很驚訝,慌忙跟在她身側(cè)一起往冬日回廊趕。 情況遠(yuǎn)比人匯報的三言兩語要嚴(yán)重,因著爭搶食物棉被和藥材,幾百間草屋組成的回廊里已經(jīng)打成了一片,老弱被推搡在地,婦人抱著孩童大哭求救,力氣大些的男人滿臉是血,還在為自己的妻兒爭奪半碗清粥。 鎮(zhèn)遠(yuǎn)軍到場,將扭打的人一一拉扯分開,李景乾命人登記好兵眷名冊,自己掏了腰包買了幾千個饅頭來先定一定人心。 “侯爺,這樣不是辦法。”陸安道,“一日饅頭您買得,兩日也買得,但一直買下去,上京首富都未必吃得消。” “我知道。”他垂眼,“但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第147章 沒有心屬之人 這若只是貧困的百姓也就罷了,偏生是戰(zhàn)火所殃的難民,其中還有不少的兵眷。 陸安知道自家侯爺少時被兵眷救過,對他們總是多幾分親近,只是看著面前那坍塌的草屋和滿地的雜物,多少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寧大人?!边h(yuǎn)處有人喊了一聲。 陸安眼眸一亮,連忙偷偷湊過去,打算讓她來勸一勸自家侯爺。 結(jié)果剛湊過去,陸安就聽得寧朝陽對宋蕊道:“去我府上支銀子來,先備上幾日的清粥?!?/br> 陸安:“……” 一轉(zhuǎn)頭看見自己身邊杵著個人,寧朝陽納悶:“陸副將有事?” “沒……”深吸一口氣,陸安抹了把臉,“大人真是良善。” 這個詞倒是新鮮。 寧朝陽輕嗤:“你以為我布粥是心疼這些人?” 陸安怔愣抬眼。 面前這位大人一如既往的冷漠,目光從這一片凄涼之上越過去,半絲波瀾也不起。直到眼眸里映出遠(yuǎn)處定北侯的身影,她側(cè)臉的輪廓才稍顯柔和。 “行了?!彼?,“我要進(jìn)宮一趟,這里就交給你們了?!?/br> 一直自掏腰包不是辦法,她得告知陛下,讓戶部多撥些銀子下來才行。 陸安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先前自家侯爺寧愿沒名沒分也要去私會她,他心里其實(shí)也覺得不值當(dāng),上京里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做什么就非得跟這么個名聲不好的女官在一起。 但在剛剛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 旁人都尋求侯爺?shù)谋幼o(hù),有事都躲在他身后,只有寧朝陽會與他并肩站在一起。 她甚至在心疼他。 陸安再度回頭,就瞧見遠(yuǎn)處那方才還神情凄楚不知所措的定北侯,一離開她的視線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有條不紊地翻看著兵眷名冊,又繪圖定下了巡防的綱次班替。 “……”好無恥。 走遠(yuǎn)了的寧朝陽半點(diǎn)也不覺得李景乾無恥,她準(zhǔn)備好相關(guān)的文卷,換好朝服就進(jìn)了宮。 “寧大人?!眲⒐χ谟鶗壳皵r下她,“圣人還在接見別的大人,您稍候。” 以往她來,都是能直接進(jìn)去的,今日倒是新鮮了。 朝陽輕聲問:“是在見誰?” 劉公公笑瞇瞇地?fù)u了搖頭,不肯說。 心里略沉,朝陽垂了眼。 她遲遲沒有答應(yīng)陛下的賜婚之事,陛下對她有所冷落也是情理之中,但劉公公連這點(diǎn)問題都不肯答她,那陛下的態(tài)度就不止是冷落那么簡單了。 一個時辰之后,寧朝陽覺得自己的腿都已經(jīng)快凍僵了,里頭才終于傳來圣人疲憊的聲音:“傳?!?/br> 她屏息凝神,抱著文卷入內(nèi),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臣叩見陛下?!?/br> 圣人應(yīng)了一聲,卻沒讓她起來,只問:“這么晚了,愛卿有何事要稟?” 寧朝陽將手里的文卷雙手呈上,接著就說了城中難民之事,但剛說到“貧民爭相競食”,圣人就打斷了她。 “這些事該鳳翎閣的人來說?!彼溃皭矍涫遣皇峭俗约阂呀?jīng)是尚書省的一品文散了?” 寧朝陽一頓,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臣沒忘,正是因?yàn)槁氊?zé)所在,臣才來說此事。” 圣人不悅地看著她:“文散的職責(zé)里,有這一條?” “文散之責(zé),是記天下之事,編纂成冊,以供后人瞻仰。”寧朝陽拱手,“圣人宵衣旰食,日夜勤政,才換來了如今的大盛繁華。若因這一群難民就將上京的盛景撕開一條口子,豈非冤枉?” “那你可以不記。” 寧朝陽聞言,終于抬眼:“陛下可還記得《左傳》里‘崔杼弒其君’的故事?” 崔杼弒君,第一任史官照實(shí)記載,寫“崔杼弒其君”,被他憤而殺害。第二三任史官上任,都認(rèn)可“崔杼弒其君”,也都被崔杼殺害。 第四任史官上來的時候,崔杼威脅說希望他看看前三任史官的下場,好好記載。 那史官應(yīng)下,落筆還是寫“崔杼弒其君”。 文臣筆下有氣節(jié),命可以折,記載都不能作偽。 圣人聽懂了,陰著臉沉默。 寧朝陽朝他拱手:“關(guān)于陛下先前說的賜婚之事,臣仔細(xì)想過了?!?/br> “哦?” “亡夫喪期還有幾個月就滿了,待滿之后,臣愿意接受陛下的賜婚?!彼?,“不知陛下為臣看中的是哪家的郎君?” 一聽這話,圣人的神色終于和緩。 他撐著御案往前傾身:“你是整個朝野里最懂孤心意的臣子,孤能害你不成?” “陛下言重。”朝陽笑道,“臣先前遲疑,也不過是念舊情罷了,沒有別的顧慮?!?/br> 深深地看她一眼,圣人道:“既如此,那愛卿便先說說,這朝野之中的王公貴族,你可有看得上的?” 這語氣有些古怪,聽得寧朝陽眼皮一跳,立馬答:“沒有,全憑陛下安排?!?/br> “孤看景乾就是個好孩子?!彼馕渡铋L地端起茶盞。 寧朝陽神色嚴(yán)肅地又朝他磕了一個頭:“定北侯相貌堂堂又忠心耿耿,的確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但臣想請陛下三思?!?/br> “嗯?”圣人挑眉,“我看愛卿你屢屢為他說話,行為上也多有袒護(hù),難道不是屬意于他?” 寧朝陽額頭抵地,袖子里的手死死掐成一團(tuán):“陛下這般說,便當(dāng)臣是那后宅里的兒女情長之人了。先前宮中有難,定北侯是上京之中唯一能來救駕的人,臣若為他說話、袒護(hù)他,都只是為陛下著想而已。” “為孤著想?” “是?!彼ь^再起,額上已然有了一個血印,目光也因這一絲血色顯得格外堅定,“當(dāng)時侯爺之心若是有二,臣便會將那份手諭銷毀,聯(lián)合外頭的城防士兵拼死反制于他,再治他的罪?!?/br> “但侯爺若是一心救主,那臣覺得,忠臣之心不能寒?!?/br> 妄自調(diào)兵是大罪名,陛下若是直接赦免,會被臺鑒非議,但若治罪,那不僅李景乾會寒心,滿朝文武也都會寒心。 那是個兩難的局面。 她求那一道手諭,的確是為提前解了圣人的難題。 圣人安靜地聽著,臉色逐漸放晴。 他道:“這么說來,你當(dāng)真是沒有心屬之人了?” 第148章 不是你的過錯 “是?!睂幊柨念^再拜,神色從容而鎮(zhèn)定。 圣人終于擺了擺手。 旁邊的劉公公連忙去將她扶起來,又讓小太監(jiān)們搬來椅子給她坐。 “謝陛下。” “是孤該謝你。”圣人笑道,“你年歲雖然輕,想事情卻是比孤還明白些?!?/br> “臣惶恐……” “好了好了,你我是君臣也是摯友,不必再行這些虛禮了?!笔ト说?,“孤這是夸你,但也不算夸你,一個姑娘家想事情那么透徹,難免讓夫家畏懼?!?/br> 說著他輕聲哎呀拍了拍膝蓋:“景乾你不喜歡,那這朝中還有誰配得上愛卿你呢——孤的皇子里,你還有沒有看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