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曦到麥曉南家住的時候，兩人通常不會太早睡，聊天聊到看見清晨第一道曙光更是常事。

    這天，兩人在半夜十點出門買宵夜，麥曉南穿著t恤和黑色短褲，腳下是一雙裸色娃娃鞋，旁邊的徐慕曦則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趿著麥曉南的拖鞋，啪嗒啪嗒滿街響。

    「你還真自在??！」麥曉南捏著錢包，揶揄道：「慕光第一次說你在家老是假扮小淑女的時候，我完全不能想像?！?/br>
    徐慕曦頷首，一陣風(fēng)吹來，撩起她的瀏海。

    「我爸媽不準(zhǔn)我在晚上八點后出門?！剐炷疥卦邴湑阅仙磉叡奶@了一圈，「而且我出門要是穿這樣，他們會先把我打死?！?/br>
    麥曉南笑了聲，慢慢地走在前頭，「小心別被學(xué)校的人看到，否則明天又要上校版了?！?/br>
    聽見后半句話，徐慕曦停下了腳步。

    「你看到了？」

    麥曉南回頭看她。

    「嗯?！?/br>
    徐慕曦低下頭，慢慢踱了過去，「本來不想跟你說的，怕你知道了心煩。」

    「我有什么好煩的？」麥曉南推了她的額頭一下，「人家罵的明明是你！」

    「那也怕你知道了心情不好?！剐炷疥?fù)蠐项^，「哎，畢竟你不能上去吵架，我也沒那個膽子?！?/br>
    「是啊，我們戰(zhàn)力很低的?！果湑阅隙潭痰匦α艘宦?，繼續(xù)往前走。

    徐慕曦跟在她身側(cè)，只是不再跳舞。

    兩人從便利商店抱了一堆零食回麥曉南家。

    自從上次聽徐慕曦說紀(jì)程亦英雄救美的故事之后，麥曉南就覺得他們兩人間的發(fā)展指日可待，因此回到家一拆開零食包裝，麥曉南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對了，你跟紀(jì)程亦最近怎么樣？」

    徐慕曦被洋芋片嗆了一下，咳了整整半分鐘后，見麥曉南一副「看你能演多久」的樣子，只好認(rèn)命投降。

    「那個……紀(jì)程亦最近很健康，頭好壯壯?！剐炷疥厣焓职蜒笥笃蓛砂辏瑢⑵渲幸话觌p手呈給麥曉南，希望她放自己一馬。

    「哦？」麥曉南接過洋芋片，露出狡猾的微笑，「你們沒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嗎？」

    徐慕曦縮回的手僵在空中。

    「徐慕曦，你再說一個字，我就親你?！?/br>
    「哭什么？你什么也沒做錯?！?/br>
    紀(jì)程亦的臉突然浮現(xiàn)腦海，徐慕曦的眼神從麥曉南臉上飄開，「他每天都很忙，哪可能有什么特別的事??！」

    麥曉南對紀(jì)程亦所知甚少，不禁好奇地問：「他都在忙什么？」

    徐慕曦沒想到麥曉南會接著問下去，差點直接把紀(jì)程亦是實況主choice的秘密抖出來。

    她認(rèn)真想了想紀(jì)程亦平時的行程安排，才慢慢道：「上課、讀書、玩游戲、看漫畫、上健身房??」

    「健身房？」麥曉南有點意外，「上次看他皮膚偏白，我還以為他不愛運動呢?！?/br>
    聽她這么說，徐慕曦也回憶了一下紀(jì)程亦的膚色。

    的確，紀(jì)程亦的膚色雖然算不上白皙，但也絕對不黑。

    徐慕曦嘴角微彎，心想，他頂多就是衣服黑跟腹黑而已。

    麥曉南坐在地上伸直腿，隨手點開電腦里的播放清單，跟著旋律輕輕唱起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歌。

    她的聲音比一般女生低沉，唱起歌來很有味道。麥曉南今天會在學(xué)校里有女神稱號，就是因為她大一時在音樂系的表演上自彈自唱了一首歌，那場表演的影片在學(xué)生間瘋傳，甚至轟動了外校。

    麥曉南獨自哼哼唱唱到一半，突然止住了聲。她轉(zhuǎn)頭問徐慕曦：「話說回來，紀(jì)程亦沒在和顧揚軒交往吧？」

    「咦？」徐慕曦手上的洋芋片咔嚓一聲碎了。

    麥曉南挺直身體，表情寫滿了不可思議，「你不會不知道顧揚軒是gay吧？」

    徐慕曦瞪著她，一動也不動。

    她還真的不知道。

    想起總是嬉皮笑臉的顧揚軒，徐慕曦可從來沒想過他可能會變成自己的情敵??

    不對！

    徐慕曦拿拳頭用力砸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什么情敵！才不是情敵！

    麥曉南看著她對自己毫不留情的兩拳，慢慢挑起了眉毛。

    「哈哈，現(xiàn)在懊惱也來不及了喔！而且你就算喜歡紀(jì)程亦，至少也要先弄清楚他的性向嘛！」麥曉南撐著頭，幸災(zāi)樂禍地說：「你們怎么老愛預(yù)設(shè)別人是異性戀呢??」

    徐慕曦?zé)o話反駁，恨恨地往嘴里塞一把洋芋片。

    「唉??難道我們哈哈又要失戀了？」麥曉南在旁邊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

    徐慕曦撇開頭。

    正想再往嘴里塞洋芋片，徐慕曦卻突然想到一件事：「麥南，那你怎么會知道顧揚軒是gay？」

    「去年慕光回國的時候，我們到學(xué)校附近的餐廳約會，他剛好坐在我后面，和朋友的聊天內(nèi)容都被我聽到啦?！果湑阅献酱策?，長腿上上下下地晃，「而且他也沒瞞著這件事啊，畢竟他長得還不錯，拒絕女生的理由一下子就傳開了。」

    徐慕曦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結(jié)果換來麥曉南恨鐵不成鋼的一腳。

    「點個屁頭啊？喜歡紀(jì)程亦就勇敢追??！」

    被麥曉南踢了這么一下，徐慕曦不得不伸手撐住地板穩(wěn)住身體。

    掌心貼上地面的那刻，她的指尖碰到了一旁安靜許久的手機。

    徐慕曦低頭看著上面亮起的時間。

    十二點。

    不知道紀(jì)程亦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已經(jīng)十二點了。

    紀(jì)程亦關(guān)掉手機螢?zāi)?，望向靠在公寓大門邊的人。

    平常這個時間點，他是絕對堵不到自己的。

    又或者，他想堵的根本不是自己。

    在昏黃路燈的映照下，簡燁冷峻的臉就算被打上暖色調(diào)，也依舊顯得鬼魅。

    「我找徐慕曦?！购啛畹目跉庀窬R天下。

    紀(jì)程亦置若罔聞地收回目光，想從他身邊走過去。

    「喂?！购啛蠲镄χ鴵踉谒胺?，「忘了告訴你，我跟你們班的羅靖很熟?！?/br>
    聽見這個名字，紀(jì)程亦才終于停下腳步。

    「你找慕曦做什么？」

    紀(jì)程亦親暱的稱呼沒來由地讓簡燁心里竄起一把火。

    「找她要房租?！购啛罾渲樋此杆嶙吣翘焓?號，等于欠了一個禮拜的房租?！?/br>
    聽見這句話，紀(jì)程亦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她都搬走幾個月了，現(xiàn)在才來要？」

    如果他是真的想討房租，那絕對會惹惱他。

    如果這是想重新搭上徐慕曦的藉口，那簡燁垃圾的程度已經(jīng)超乎他的想像。

    這樣欺負(fù)徐慕曦好玩嗎？簡燁，他劈腿的那個女生，還有網(wǎng)路上那些人。

    「我懶得跟你解釋，你去叫她出來?！购啛钣妹畹目谖浅箝T甩了甩頭。

    「你要是缺錢，我可以先幫她付，回頭再跟她算?！辜o(jì)程亦沉著聲音道：「總之我不會幫你叫她，她也不會出來?！?/br>
    「你說誰缺錢？」簡燁惱了，「還有，你是慕曦的誰？用什么身份幫她付？」

    相較于簡燁的憤怒，紀(jì)程亦的語氣非常淡：「你說，我跟她同居，是什么身份？」

    簡燁咬緊牙，帥氣的五官猙獰扭曲。

    校園里名聲響亮的主唱，也有這么不堪的一面。

    對峙良久，簡燁終于冷聲笑了。

    「徐慕曦真有能耐，才剛分手，就立刻跟別的男人同居?！购啛钷D(zhuǎn)身走進大門，拋下一句：「反正也是個不給碰的圣女，你要就給你吧?！?/br>
    說完，他重重把門甩上，刺耳的撞擊聲響徹半片夜空。

    這個聲音讓紀(jì)程亦想起第一天遇見徐慕曦的場景。

    徐慕曦那個傻瓜大概猜不到，幾個月后的今天，氣急敗壞的人會是簡燁吧。

    估量著過了五分鐘，簡燁大概已經(jīng)進屋了，紀(jì)程亦才雙腿虛軟地癱坐在旁邊低矮的花圃上。

    在人際關(guān)係中一向習(xí)慣避戰(zhàn)的他，挑釁這種先天優(yōu)勢出眾的人，還是第一次。

    明明就是個不堪一擊的膽小鬼，卻總是妄想著能拯救誰。

    紀(jì)程亦抬頭望向星辰稀疏的夜空。

    但只要想起徐慕曦逃出家門前，那句脫口而出的「我很喜歡你」，他無論如何都想替她還擊。

    疲憊地長嘆一聲氣，紀(jì)程亦把手放進外套口袋，握緊里頭剛買來的貓罐頭。

    早知道就不要在晚上出門了。

    不只遇到簡燁，連上次和徐慕曦說話的那隻貓都沒看見。

    一個人的時間過得好慢。她什么時候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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