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兩人早早起床，八點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醫(yī)院門口，進門之后和梁小姐打過招呼，發(fā)現(xiàn)杜喬玥已經(jīng)在等他們了。

    唐飛將粉白色的桔梗花束遞給梁小姐，和徐子諾一起往杜喬玥的房間走去。

    杜喬玥今天披散著發(fā)，帶著頂奶黃色的手工編織毛帽，畫了紅唇可氣色看起來依舊不是太好。

    「杜小姐，早安?！剐熳又Z和杜喬玥打了聲招呼，「請問您找我們，是愿意跟我們合作了嗎？」

    杜喬玥看了看徐子諾又看看唐飛，最后眼神固定在唐飛身上問道：「宋政仲是你們故意展示給我看的誠意嗎？」

    唐飛聳了聳肩，「別問我，我只是司機，具體情況還請您和子諾談。」

    徐子諾絲毫沒有被無視的情緒，他接過話頭回答道：「不是給您看的，是給幕后cao縱這一切的人的預(yù)警，我們有能力扳倒他最大的靠山，就有能力扳倒他?！?/br>
    杜喬玥沉默不語。

    徐子諾接著說道：「我們之所以會來找您，是因為與我母親當(dāng)年有關(guān)的事件中，只有您知曉當(dāng)年的一切，而我想為母親正名所以需要尋求您的幫助，至于現(xiàn)在的音威……失去獠牙的老虎不足為懼，就看您對誰較為執(zhí)著，您提供的所有資訊與線索，都是對他的一份份刑期重量?！?/br>
    這是唐飛昨天晚上在車?yán)锔懻摰降那腥朦c，從高星澤在近五年的工作人員名單中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跡象就能合理推斷，歷年來幫他們做事的人很可能被換了一批又一批，而那些人的下場不是死亡就是從此消聲匿跡，沒再出現(xiàn)過。

    為什么要做到趕盡殺絕，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這些人手上可能握有能定他們罪的把柄或證據(jù)，讓他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至于杜喬玥為什么可以躲過這個被消失命運，這也是他們不理解的點。

    可能是因為病得太重，對方覺得他已不足為懼，不然就是，她是偷偷躲在這里，對方并不知道她還活著這件事。

    然而，這些并不是他們關(guān)心的重點，只希望她能給當(dāng)年的事件一個真相大白的機會。

    「如果幫了你們就等于間接承認(rèn)我是兇手，不過，」杜喬玥這次說話流暢了許多，儘管聲音依舊漏了風(fēng)的風(fēng)琴那樣粗糙、沙啞，但至少能完整地說完一個句子，「告訴你們也無妨，我的病足以讓我逃脫任何罪刑?！?/br>
    她的話刺耳得讓徐子諾攥緊了拳頭，他不明白為什么好人總是犧牲、壞人卻得以四處作惡？

    唐飛察覺他的小動作，不動聲色伸出手將徐子諾的手包裹進掌心，并用大拇指輕輕摩娑他的手背，傳達無聲的安慰。

    徐子諾閉了閉眼平復(fù)心緒，主動松開手心與唐飛的手交握在一起。

    他一字一句認(rèn)真說道：「雖然聽起來像過河拆橋，不過我們會將從您這里得到的所有線索都轉(zhuǎn)告給警方，由他們重新做一次完整的調(diào)查，至于最后的罪責(zé)審判，恐怕得交由法院來判決，也許念于您的自首行為，最后可以得到緩刑。」

    杜喬玥只是「呵」地笑了一聲，沒有做出多馀的評價。

    唐飛皺了皺眉，她貌似很篤定自己不會被判刑，為什么？

    只聽她接著說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袁安入獄，你們能確保這件事嗎？」這次杜喬玥是看著徐子諾的眼睛問。

    徐子諾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顾麄兊淖畲髴岩蓪ο缶褪窃哺戼i天，只要從杜喬玥這邊拿到準(zhǔn)信，他們兩人落網(wǎng)是肯定會有的結(jié)局。

    誰知杜喬玥聽了卻放聲大笑，「好，好！」她一雙大眼微微上挑，眼神有些渙散，看著徐子諾卻像是在看別人，「說大話的樣子跟你母親一模一樣！」

    徐子諾沒理會他的挑釁，而是走到小圓桌旁將椅子搬到床邊坐下，唐飛也跟著搬了一張坐在他的身側(cè)，徐子諾開口道：「我們開始吧?！?/br>
    杜喬玥看他們打算長談的姿態(tài)又笑了，「沒有太多復(fù)雜的故事，徐倩倩的司機有心臟病，我趁送便當(dāng)?shù)臅r候偷偷掉換了司機的煙，將它們換成安非他命，他抽了之后心臟病發(fā)才會有后面一連串的車禍?zhǔn)鹿?。?/br>
    陳述很簡單，里面卻有非常多的可疑點，徐子諾疑惑地看向唐飛，「心臟病患吸食安非他命會心臟病發(fā)？」

    唐飛也不清楚，他拿出手機對徐子諾說道：「我問問?！?/br>
    梁小姐就在一旁聽他們的對話，聽聞兩人的疑惑，她開口說道：「吸食毒品時體溫、心跳會上升，也就提高了心肌對血液的需求量，但同時毒品也會導(dǎo)致冠狀動脈痙攣因而減少血液的供給，換言之，在血液需求提高時減少血流的供應(yīng)造成供需不平衡，便會出現(xiàn)心臟病發(fā)或心律不整的情況，因而導(dǎo)致死亡?！?/br>
    「所以，讓司機在半路上心臟病發(fā)因而導(dǎo)致車禍的發(fā)生，是你們設(shè)計好的殺害我母親的方式？」徐子諾聲音有些顫抖，直接與殺人兇手面談比他想得更難一些，尤其是對方還無動于衷自己的作為，讓人忍不住疑惑，他們難道沒有心嗎？

    唐飛伸出手摟了摟他，「別害怕，我陪著你?！?/br>
    徐子諾點點頭，想對他說自己沒事，卻發(fā)現(xiàn)嘴角好像勾不起來，最后只好放棄，他繼續(xù)問道：「你們要怎么確保司機的心臟病發(fā)時間？」

    「理論上我只要負責(zé)換菸，其他的事情是不該知道的，但礙于我和前幾位不同，得找保命的方法所以和袁安了解過細節(jié)，」杜喬玥的臉上掛著嘲諷的表情，「他們會臨時更改徐倩倩的通告，跟她說有一位藝人出意外讓她支援活動，通知的時間會卡在中午，而他們需要到達的時間會訂在那個水上游樂園到活動地點的最短所需時間上。」

    「也就是說，他們吃完飯就得馬上出發(fā)才能趕上活動?！剐熳又Z喃喃自語道，「連司機在開車前會抽一根菸這個習(xí)慣都能被利用?！?/br>
    他回想以前徐倩倩常常跟司機說不要抽那么多菸對身體不好時，司機會跟她說：「我開車前抽一根提提神，沒什么影響?！?/br>
    「對，毒品被做成各種各樣的零食在市面流通是很常見的誘騙方式，口香糖、礦泉水什么的都能做?！?/br>
    唐飛則是留意到杜喬玥的那一句「我和前幾位不同」問道：「你知道在你之前的人是誰？」

    「當(dāng)然。」她調(diào)查過的，不然怎么可能去擔(dān)當(dāng)那樣的角色，她當(dāng)時的愿望不過就是也想站上歌后的位置。

    「那你知道那些人最后的下場嗎？」唐飛無法理解這些與虎謀皮之人的想法。

    杜喬玥嘆了口氣，「我以為我不一樣，我以為我能逃過跟他們一樣的命運，就像每個女孩都以為自己能讓男人改變，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是?！?/br>
    回想起自己以前還因為可以跟袁安在一起而沾沾自喜，以為傍上袁安就能逃離跟前幾個人一樣的命運，杜喬玥便忍不住感慨少女的天真心懷，以為自己會是唯一，結(jié)果不過是其一。

    「可是你還活著。」徐子諾不解，既然杜喬玥還活著，可以說明是逃脫了被消失的命運沒錯。

    杜喬玥用憐憫的表情看著他「你這么傻白甜，是不是沒交過女朋友？」

    徐子諾：「……」

    唐飛：「……」

    「我留了證據(jù)，只要我死了，我的律師就會把他們公諸于世，袁安不知道我掌握了多少東西，他不敢賭，又看我精神出問題便把我送這里來，想讓我在這邊慢慢等死?！?/br>
    徐子諾聽了她的話，一方面唏噓杜喬玥這些年過得也很不容易，可轉(zhuǎn)念又想，要不是她的貪念害了那么多人死亡，也不會有這些事情發(fā)生，說到底，不過是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罷了。

    「所以你手上有多少證據(jù)？」唐飛比較關(guān)心這個問題。

    「我參與的三項計畫里面的都有?！沽粝伦C據(jù)算是她這些年里面，唯一做對的一件事了。

    「那你完全可以公開那些證據(jù)，定袁安的罪……」徐子諾話說到一半，才想起來不對，先前宋政仲還沒被被逮捕，如果向警方提交了那些證據(jù)，不說能不能真的展開調(diào)查，要是反而把自己折在里頭，就真的會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還不如把證據(jù)留著當(dāng)保命符。

    「所以那些證據(jù)……」徐子諾話還沒說完便被杜喬玥打斷，「我是不會交給任何人的，除非我死?！?/br>
    徐子諾在心底嘆了口氣，就知道沒那么簡單，她退而求其次問起了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所以這些計畫都是袁安設(shè)計，交由你執(zhí)行的嗎？袁安憑什么標(biāo)準(zhǔn)去決定目標(biāo)的？」

    杜喬玥搖了搖頭：「我懷疑是陸鵬天拿袁安當(dāng)槍使，但是這方面袁安沒有對我都透漏過一個字，所以我也不清楚?！?/br>
    徐子諾轉(zhuǎn)頭看向唐飛，唐飛朝他搖搖頭，問不出來更多東西了。

    徐子諾也只好作罷。

    兩人告別了杜喬玥，唐飛知道徐子諾現(xiàn)在心情不是太好，便帶他去一處風(fēng)景優(yōu)美的餐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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