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殺人兇手的兒子
陸廷皇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四個人皆是一愣。 蘇萸一臉茫然,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不小心得知了什么秘辛? sam則是從腳底竄起一陣冷汗,死定了。 陸廷皇在話一說出口后就后悔了,但礙于面子問題,又說不出道歉的話,就這樣梗著脖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而徐子諾的眼神完全淡了下來,即便是在光線不明亮的黑暗中,也能明顯感受到他整個人氣息上的變化。 他緩緩開口,那聲音像是地獄傳來一般地喑啞,「我說過吧?我媽絕對不是殺人兇手,那場事故是個意外,即便新聞鋪天蓋地、即便警察敷衍了事、即便全世界都認為是她做的,我也堅決相信她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br>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吧?我媽對你不好嗎?她死后遭到莫須有的罪名便罷了還要成為你們的攻擊手段?」 徐子諾字字誅心的語句和游走在情緒失控邊緣的精神狀態(tài)讓陸廷皇不敢再亂說話刺激他了。 「你針對我就算了,我知道你覺得我礙眼,有什么情緒衝著我來就好了,為什么要牽扯到已故之人的身上?」 徐子諾每說一句話,便逼近陸廷皇一步。 陸廷皇被逼得無路可退,又偏偏好勝心極強,他梗著脖子嘴硬道:「我有說錯嗎?十年過去了,你有找到任何證明她清白的證據(jù)嗎?」 這句話壓垮了徐子諾心中一直冀望的微小可能性,他犀利的目光瞬間失了焦距,一直以來他否定著母親是殺人兇手的這件事,即便全世界都不相信他的母親,他也相信母親的清白??申懲⒒实倪@一句質問,好似一直以來覆蓋在熔巖上的一層薄冰碎裂開來,徐子諾的心態(tài)瞬間崩塌。 他找不到??什么都沒有??沒有一點線索的他甚至不知道從何處找起。 sam一看事情的發(fā)展超出掌控,慌得團團轉,兩邊他都得罪不起,不知道該開口勸誰,所幸閉嘴不言,給袁安發(fā)求救訊息。 徐子諾只覺得滿腔的抑鬱與憤怒無處宣洩,他的身邊便是電子琴,五指併攏,雙手來回落下,毫無章法地直直落在琴鍵上,像是在砸琴一樣。 咚咚咚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密密麻麻,像是大顆大顆的石頭砸向搖搖欲罪的房屋,讓躲在屋子里的眾人感到無比心慌。 在音威里能被譽為天才作曲家,徐子諾的琴音具有無法言說的感染力,他能完美地用樂器將自己心中的情緒訴諸于眾、直達人類的生活靈魂深處,引發(fā)共鳴。 徐子諾不再砸琴了,開始飛快地彈奏著,他的雙手在琴的最兩側游走,整段旋律中不是最高音就是最低音,在兩個不同音高樂曲的來回夾擊下,耳朵會先受不了,然后是腦袋,最后輪到心臟。 知道徐子諾能耐的sam和陸廷皇看到他走到琴旁臉色瞬間凝重了幾分,然而不給任何人逃避的機會,徐子諾的琴音來得又猛又列,似無數(shù)颶風、深淵和黑暗同時席捲而來。 那些負面情緒在徐子諾的身體中四處流竄,找不到出口。連帶地反映在他的琴音中,他雙手都在彈和弦,大量的和弦,一下子音極重一下子音極高,帶著壓抑激動情緒的音樂一鑽入耳朵,便像是被扼住心臟一般地喘不上氣,難以呼吸。 蘇萸沒有經(jīng)驗也毫無危機意識,她是第一個受不了的,她甚至沒有撐過第一段,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心臟心悸得厲害,連呼吸都加劇了兩分,她痛苦地直槌胸口,想以此來抑制心跳的不穩(wěn),可惜毫無成效,徐子諾的琴音依舊,像魔鬼的嘶吼又像是死神的壞笑,折磨著她的神經(jīng),頭痛欲裂,她試著摀住耳朵,效果卻微乎其微。 sam看到蘇萸的樣子,暗道糟糕,連忙撥電話給袁安問他到哪了,順帶跟他說徐子諾暴走的事。 sam因為早就做好準備以及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他受徐子諾的影響沒那么大。 陸廷皇就辛苦了,他站在徐子諾身旁冷汗淋漓,偏偏一種名為男人的逞強個性,給他一種摀耳朵就是認輸?shù)腻e覺,所以他硬生生地承受著琴音,不想認輸。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陸廷皇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一道身影從眼前掠過,「徐子諾你給我停下來!」 袁安來得飛快,他剛好在公司,一路跑下樓,即便身體是熱的卻也帶進一縷冷風,中和了錄音房里的壓抑氣息。 他的大吼聲直接性地干擾了樂曲的進行與音波的傳遞,蘇萸和陸廷皇得到了一瞬的喘息機會,然而徐子諾并沒有因此而停下,他繼續(xù)著他的彈奏,如入無人之境。 袁安看到蘇萸躺在地上,一副快昏厥的樣子,連忙讓sam跟陸廷皇去救人,「你們先去把蘇萸抬出去?!?/br> 被琴音所折磨的二人這才發(fā)現(xiàn)蘇萸暈倒在地,sam率先跑到蘇萸旁邊想將人給抱起,無奈此時的他手腳無力,試了兩次還是沒成功,只好向陸廷皇喊道:「快過來救人?。 ?/br> 陸廷皇這才放棄與徐子諾的斗爭,無奈此時他的身體已脫離掌控、渾身虛軟,他只得往自己嘴唇用力一咬,咬破了個洞滲出一絲絲的血珠,疼痛讓他得以恢復一點點思緒和身體的掌控力。他成功挪動自己的身體到錄音房里,一邊努力忽略加快的心跳和疼痛的腦袋,一邊和sam一起把蘇萸抬到門外。 袁安則是繼續(xù)勸慰徐子諾,「你忘了上次那個進醫(yī)院的人了嗎?他差一點休克!現(xiàn)在呢?你看蘇萸都快不行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袁安軟硬兼施地向徐子諾說了許多話,只是不知道在琴音的干擾下,他能聽進幾成。即便事先戴了耳塞,袁安多少還是受了琴音影響,然而他們這些人之中,精神損害最嚴重的其實是徐子諾。 透過琴音發(fā)洩情緒對徐子諾來說是一把雙刃劍,他自己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會跟自己彈奏出來的琴音相呼應,形成一種內(nèi)外夾擊的折磨。這也是他們不敢透過蠻力讓徐子諾停下的原因,如果有外力強行介入中止,那股兇猛的琴音將會對徐子諾進行反噬。 唯一讓他停止的方法,就是喚回他的理智,讓他將自己的心魔給壓制回去。 可他們已經(jīng)耗了大概有十分鐘了,上次徐子諾發(fā)作時,就是等到他自己筋疲力盡倒在鋼琴上為止,那一次徐子諾整整臥病在床一個星期才休養(yǎng)好精神跟元氣,比那個差點休克的人還要嚴重。 眼看徐子諾汗流浹背,臉上佈滿痛苦的神色,袁安氣急敗壞地說道:「十年了,你這么毛病怎么越大越嚴重?我知道你心疼倩倩,我們大家都心疼她,可你這樣暴走對事情的真相有任何幫助嗎?」提到母親的名字,他終于有所反應,琴音漸漸地慢了下來。 袁安再接再勵:「她以前教導過你的那些應對進退的方式,難道隨著她的離開,你也都忘了嗎?如果如此,那你跟那些忘了她的善良、溫暖而只會人云亦云的民眾們又有什么兩樣?」 袁安的話彷彿當頭棒喝一般,直接敲打在徐子諾心理繃著的那根弦上,錚一聲斷了。 咚—— 徐子諾雙手重重的壓再琴鍵上,發(fā)出一聲巨大的聲響,不過好在,琴聲終于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