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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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鈺在雪里嬉戲了半日,言之鑿鑿?fù)铤Q鳴道她無事,可常年由藥食將養(yǎng)的身體哪里經(jīng)得起折騰,沒等入夜便開始咳嗽起來。 她從未覺得受寒染病是一件如此見不得人之事,她咳了兩聲,忙捂唇歪著腦袋偷偷望向燈樹前剪燭芯的李鶴鳴,希冀他未察覺到自己咳嗽。 但李鶴鳴一雙利耳怎會聽不見,他一聲不吭站起來,伸手取了掛在桁架上的外衫,皺著眉去外間叫人請大夫去了。 大夫診斷后,言林鈺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寒氣。他開了一幅溫和調(diào)理的藥方,叫她按方子煎藥一日用兩副即可。 李鶴鳴送別大夫,當(dāng)即叫廚房熬了一副,在睡前盯著林鈺喝了。 林鈺漱過口,兩人躺下準(zhǔn)備歇息,她見李鶴鳴額間皺得快留下褶子,伸手撫平他眉心:“不要總是皺眉,會老得快,變丑了可怎么辦?!?/br> 李鶴鳴舒展開眉頭,抓著她的手塞進(jìn)被窩,認(rèn)真而又理所當(dāng)然道:“那你就只能和又老又丑的李鶴鳴過余生了?!?/br> 林鈺抿著唇笑,又覺喉嚨發(fā)癢,捂著唇咳了幾聲。 李鶴鳴翻過身側(cè)躺著,伸手替她撫背。林鈺緩過來后,微仰著頭看他,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后,忽然問:“當(dāng)初你在靈云山上問我為何退親,如今知曉緣由了嗎?” 李鶴鳴曾執(zhí)意要從林鈺口中得知緣由,如今將人娶進(jìn)家門,倒沒了從前的執(zhí)念。他睜眼看她,平靜問:“為何?” 林鈺想起徐青引的話仍覺得郁氣難平,她不快道:“徐青引私下說我身子弱,難得子嗣之福,而李家只剩你一脈單傳,我若同你成親,或會使李家斷絕香火,成李家罪人?!?/br> 李鶴鳴想起從前林鈺對他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道:“看來你是信了?!?/br> 林鈺輕點(diǎn)了下頭,愧疚道:“我一直以為這話是你讓她轉(zhuǎn)告我,羞辱我好叫我知難而退,一氣之下便退了親?!?/br> 這一道道罪名在李鶴鳴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扣在他頭上,倒真是難為了他成了親才知曉前因后果。 可林鈺又道:“我以前聽著一肚子氣,如今想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你瞧,我不過玩了會兒雪便染了病,這般孱弱之軀,怕的確很難有孩子。” 林鈺不是委曲求全之人,她不會因此勸李鶴鳴擇新妾進(jìn)門,只是覺得應(yīng)當(dāng)明明白白告訴他一聲。 李鶴鳴倒是不甚在意,淡淡道:“有也好,沒有也罷,我并不在意子嗣,也實在缺少耐性教養(yǎng)一個孩子。我若當(dāng)真非要傳宗接代綿延香火,自會去娶個能生養(yǎng)的寡婦進(jìn)門,何故多番算計非要娶你。” 他說起“算計”二字來,神色坦然之極,林鈺倒聽得心間滋味難辨,深覺她與李鶴鳴之間坎坷頗多。 可她很快又回過味來,伸手掐他緊實的腰腹,惱道:“什么會生養(yǎng)的寡婦,你不許想!” 李鶴鳴抬手滅了燭火,放下簾帳,轉(zhuǎn)身擁著她,閉眼道:“那就入我夢中管著我?!?/br> 林鈺身體不爽,李鶴鳴接連兩日都喪著臉。何三見他那臉色,整日下來不敢多言半句,生怕那火燒自己頭上,放了值便上教坊司尋白蓁姑娘訴苦去了。 倒是林靖在街上遇見李鶴鳴,以為他與林鈺兩人鬧了脾氣,多問了一句,得知林鈺染病,跟著李鶴鳴上了李府探望。 林鈺已好得差不離了,只是畏寒得很,半點(diǎn)受不得冷。兄妹小敘,李鶴鳴識趣地去廚房看給她熬的藥,將此間留給了兩人。 李鶴鳴未告訴林靖林鈺是如何受寒,但他瞧見院子里那用雪堆就的三哥,還有什么不明白,進(jìn)門就先沉著臉念叨了林鈺一陣。 “雪好玩嗎?嫁了人便開始放縱,你兔子成精不成喜歡在雪里撒歡。難為娘親讓我見了李鶴鳴叫他看著你些,這才幾天?就把自己糟踐到病榻上去了?” 林鈺的身子有多嬌貴他這看著她長大的兄長最清楚不過,是以訓(xùn)起她來亦毫不留情。 林鈺抱著手爐坐在椅子里聽著他念,半句不敢還嘴。只等他嘴皮子動累了,忙奉上一杯茶,求饒道:“阿兄別說了,我知錯了。” 她見林靖還要開口,立馬扯開話題:“此前阿嫂日身子不適,如今好些了嗎?” 林靖手里的茶舉到嘴邊還沒入口,聽得這話按捺不住地微微勾起了唇角:“無事。只是有孕了。我今早出門前她還叫我知會李鶴鳴,讓他帶話給你來著?!?/br> 他作出一副平靜語氣,可臉上的歡喜卻是壓都壓不住。 林鈺那日雖已猜得秦湄安有孕,但如今確定,還是忍不住露了笑。但她一想起林靖這脾氣,又提醒道:“阿嫂如今更加金貴,阿兄你可千萬要仔細(xì)著些,往日的脾性收一收,不要惹阿嫂不快?!?/br> 林靖放下茶杯:“我曉得,今日便是因上街給她買何家店鋪的點(diǎn)心才遇見李鶴鳴?!?/br> 說起點(diǎn)心,林鈺思及李鶴鳴那日未說完的話。她斟酌著問林靖:“我從前在家中時,李家有人送來過栗子糕嗎?” 林靖聽她忽然將話岔開八桿子遠(yuǎn),不解道:“什么栗子糕?” 林鈺解釋道:“李鶴鳴說他以前給我買過栗子糕,但是我一點(diǎn)不記得了。我問他何時買的,他也不肯說。我疑心他在誆我呢。” “或是夢里送給你了。”林靖隨口道,他說著思索了一番,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啊”了一聲,悠悠開口:“不過你幼時走失過一回你可還記得,當(dāng)時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將你送回來時,你懷里就抱著兩包栗子糕?!?/br> 林鈺走失這事他記得格外清楚,因人是他弄丟的,找回來后他挨了一頓狠揍,之后還餓著肚子跪了兩天祠堂,最后膝蓋青腫得爬都爬不起來。 他說罷,突然回過神來,詫異萬分地問林鈺:“那黑炭似的瘦猴莫不是李鶴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