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箯埑较騺韼兔Π吾樀淖o士道謝。

    「不會，這是本分?！棺o士擺擺手笑道，多看了張辰手上的傷痕幾眼。

    離開時，那個護士分明有很多話想問，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

    走出醫(yī)院時，太陽已經(jīng)悄悄換了個方向。

    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出門，后來忙了一天，直到下午才準備回家。

    這一天，對于張辰和蔣言來說，屬實像一場夢。

    張辰走著，蔣言跟在他半步后。

    張辰也沒趕他走，算是默許了蔣言的行為。

    張辰搭上公車時，蔣言一同搭上了車。

    直到來到家門前，蔣言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張辰才開口問：「要進來嗎？」

    蔣言點頭，跟在張辰身后，走進門。

    才剛進門，便看見不遠處的地上，有廣告紙鋪在地上。

    張辰明顯有些拘束，「我收拾一下，你先別踩上去，之前有玻璃杯打破，不確定有沒有碎片?！?/br>
    蔣言繞過那塊地，走進廚房，看見了慘遭摧殘的鍋子。

    「這個鍋子是我上次有用過的吧？怎么轉(zhuǎn)眼就成了這副德性？」蔣言回過頭問，看見張辰單膝跪地，徒手拿起地上那些廣告紙，竟打算直接用那層紙來清理地上可能有的碎片。

    「你在干么！」蔣言叫道。

    張辰被蔣言的音量嚇了一跳，愣在原地，停下手上動作，「什么干么……收拾地板啊?！?/br>
    「你就打算這樣收拾？」蔣言傻眼的問，見張辰一臉認真，用手扶額嘆氣。

    「你先放下，我等等來收好了。」蔣言將張辰趕回客廳。

    「可……我家沒有掃把?！箯埑教嵝?。

    蔣言那瞬間臉色凝結(jié)，似乎對于一個家竟然連掃把都沒有感到詫異。

    「那平時怎么掃……」蔣言話音驟然停止，開口才發(fā)現(xiàn)根本問了個廢話。單看地上這層灰，就不像經(jīng)常清理。

    張辰見蔣言突然安靜，知道他大概想明白了，也沒針對這個問題多做回應(yīng)。

    「唉……算了，你去穿鞋好了?！故Y言說完起身走向玄關(guān)，「別光腳在地上踩，危險?！?/br>
    張辰張口想說不必麻煩，但最后還是安靜地走向玄關(guān)，穿上鞋。

    蔣言走回廚房，認命刷洗那個經(jīng)歷張辰辣手摧殘的平底鍋。

    張辰倚在廚房門框旁，看著蔣言忙碌的背影。

    過去一週以來，這個家死氣沉沉，沒有半點人氣。

    但，張辰輕輕闔上眼，傾聽蔣言刷洗鍋子的流水聲、還有他氣得罵罵咧咧的咕噥……

    張辰忽然覺得這個家充滿煙火氣息，似乎真的有了「家」的模樣。

    水聲突然停止，蔣言將鍋子掛在一旁架上，「我盡力了，還是沒有很乾凈?！顾亮瞬潦终f道。

    「謝謝?！箯埑秸f，他嘴角帶上的笑意，讓蔣言暫時忽略張辰這種生分的相處方式。

    這兩個字的最后，其實是：「謝謝……謝謝你，帶我回到這喧囂人間，帶我看見這人間煙火。」

    但張辰只是笑，并沒有再多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整個下午，蔣言都投入忙碌的清理中，張辰偶爾打下手，臨近晚餐時間，才終于讓地板恢復(fù)乾凈。

    至于困擾兩人的掃把問題，最后到底是怎么解決的呢？

    后來蔣言向隔壁鄰居借了掃把，被鄰居大媽多瞅了好幾眼。

    蔣言心中有苦難言，只能在心里暗自叫道：「別這么看我，我也很訝異為什么有人家里沒有掃把??！」

    晚上，蔣言本想再次留宿張辰家，直到發(fā)現(xiàn)張辰的床套被單都消失時，臉上傻眼的表情，明顯可以看出他的三觀，又再次被刷新了。

    「你今晚打算這樣睡？」蔣言將視線移向張辰，認真問道。

    「痾……也沒什么不妥吧……」張辰完全忘了這件事，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音透露出他的遲疑。

    「你收拾明天要帶的東西，今天先來我家住好了?！故Y言嘆了口氣說。

    「明天……」張辰小聲嘀咕。

    「你明天要回學(xué)校了吧？」蔣言問。

    「可我已經(jīng)很多天曠課了……」張辰低下頭說。

    「誰跟你說你被記曠課了？」蔣言回，又解釋：「我?guī)湍阏埣倭??！?/br>
    「還可以這樣？」張辰頓時抬頭瞪大雙眼看向蔣言。

    「總有辦法……」蔣言沒有多加說明過程，只簡單帶過。

    張辰也沒有追問，轉(zhuǎn)身收拾書包。

    蔣言瞥見書桌旁的垃圾桶內(nèi)，有一個藥盒，眉頭不禁皺起。

    還來不及多加思考，張辰的聲音忽然響起：「好了，走吧！」張辰背起書包，蔣言皺起的眉心，在張辰瞥向他的那瞬舒展。

    若張辰?jīng)]有自己提起，蔣言不想再強迫他了。

    夜，蔣言剛洗完澡，踏進房里，「換你洗了?！箍匆娮跁狼暗膹埑娇粗謾C鏡頭所拍出的倒影。

    「喔！」張辰回，抬手準備摘去隱眼。

    「你那個隱眼要怎么辦，你有帶收納盒嗎？」蔣言問。

    張辰將兩個隱眼都摘下，扔進一旁垃圾桶，「沒事，也不會再用到了?！?/br>
    直到張辰走進浴室，水聲響起，蔣言都還沒徹底回過神。

    張辰站在蓮蓬頭下，眼睛十分酸澀。

    他無法分清那是因為戴了太久的隱眼，還是那不爭氣的眼淚。

    直到眼前視線一片模糊，淚水混合蓮蓬頭的水滑過臉頰。

    「我愿意為了你，試著拋開『詩薇』這層偽裝?！箯埑较?。

    多年后再回想，張辰才明白那個勇氣是為了自己，為了成為更好的自己，為了讓自己能以「張辰」的名義，出現(xiàn)在蔣言身邊。

    可惜眼下，他的心中一片混沌，理不清一切。

    但無妨，這次無論張辰需要花多少時間站起來，都有一個少年愿意守在他身旁，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