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你
大概是昨天的酒喝得太多,程淮起了個大早。 男人從床上慢慢坐起來,右手撐住太陽xue的位置慢慢輕揉著緩解目前的頭痛欲裂。 天邊白亮一片,還能看出邊界那一點金黃色的出現(xiàn),他抬手看了看鐘表的時間。 清晨六點叁十二分。 很早,所以太陽還沒升起。 床邊放了他的男士拖鞋,男人從床上下來,穿上拖鞋,也沒去換衣間,就著不遠處女人的梳妝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衣角褶皺一大片,用手無法撫平,胸前還留有酒液的痕跡,低下頭之時,隱隱還能聞到那處酒跡存留下來的辛辣氣味。 臥室里沒有女人的身影,程淮略微皺了皺眉頭,掃視著整間臥室,注意到睡床的右邊干凈整齊,絲毫沒有被人躺過的痕跡。 梁懷月不知所蹤。 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袖扣,走出臥室門。 客廳里亮著燈,女人正躺在沙發(fā)上玩著手機游戲。 男人的腳步聲并不輕柔,沉穩(wěn)有力,老遠就能聽到他的動靜。 梁懷月的目光從手機屏幕挪到站在走廊過道的男人身上,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看到對方現(xiàn)在是什么神情:“你睡醒了?” 程淮穩(wěn)了穩(wěn)心神:“嗯。” 她頭靠在沙發(fā)的手扶上,雙腿修長筆直互相纏繞,灰咖色調(diào)尤為突出她雙腿肌膚的細嫩白皙,瑩瑩如玉。臉上的妝容依舊精致出彩,甚至還換了一條更為出眾艷麗的嫣紅色連衣裙。 增添風情,不俗不土。 程淮黑眸深邃,盯住沙發(fā)上的女人,幾秒后才慢慢挪開視線。 他以為她不在。 梁懷月又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干什么?是不是還不舒服?冰箱里有蜂蜜,你自己沖一點蜂蜜水喝,對身體好?!?/br> 他走向廚房,沒打開冰箱,只給自己接了杯溫水。 女人還在沙發(fā)里躺著,再過一會兒,天色大亮,太陽升起,等會整個江城又會被籠罩在烈日底下響起橙色高溫預(yù)警。 尤為安靜的氛圍,他拿著水杯,慢慢走到女人身邊去,坐到她旁邊的沙發(fā)上。 梁懷月的手指也很好看,纖細修長。他看不見手機屏幕顯示的東西,只看到那青蔥似的玉指在屏幕上飛速地滑動。 他喉嚨上下滾動,吞咽杯中的水:“昨天——” 她頭也沒抬:“不用謝。” 他并不是想道謝,但想說的話被女人莫名的回答給重新塞回了嗓子眼,程淮沉默下來。 手扶旁放著一個小行李箱,很小,十八寸都沒有,安安靜靜地被放在手扶的旁邊。倘若他不坐到這里來,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它的蹤跡。 到了出發(fā)時間,梁懷月從沙發(fā)上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擺。 程淮微微一愣:“你要出行?” “嗯,我采風寫生還沒結(jié)束,今天訂了高鐵回去繼續(xù)?!?/br> 剛剛喝盡的水變得有些guntang,燙住男人的口舌,使一貫沉穩(wěn)內(nèi)斂的男人變得有些慌亂無措。 “去多久?” “不知道?!?/br> “叁天?” 梁懷月轉(zhuǎn)頭看他,淺笑嫣然:“婚前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這人職業(yè)所需,在外采風十幾天不歸家也有可能,不一定叁天回來?!?/br> 所以我已經(jīng)足夠有誠意,愿意在你需要我出現(xiàn)之時短暫停留。 他沉默,而后回了句:“抱歉?!?/br> 梁懷月提著行李箱便出了門。 因為答應(yīng)梁懷陽會回遷鎮(zhèn),所以她訂了七點半的高鐵返程。 遷鎮(zhèn)是江城鄰省的一個江南水鄉(xiāng)小鎮(zhèn),白墻灰瓦,小橋流水,以河為主,兩岸坐落著本地人的家,拋卻了都市的繁華喧囂,婉約動人,風景如畫。 她來得早,還趕上了梁懷陽等她的一頓早餐。 外面細雨綿綿,寧靜致遠,窗外對著一大片灰瓦白墻的屋宅以及河道旁的幾棵飄飄綠柳。 梁懷陽將湯勺遞給她。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br> 桌上放著當?shù)氐奶厣〕?,梁懷陽根?jù)她的口味挑選了幾樣女人能吃的擺了上來。 “什么?” 梁懷陽笑:“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 “壞消息吧?!绷簯言螺p嘆一口:“你知道,我這個人,就喜歡先苦后甜?!?/br> “爸說我這段時間老在外面跑,昨天打電話讓我回家?!?/br>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告訴他,我人在外面出差今天趕不回去,只能訂明天最早的航班?!?/br> “……真是驚天噩耗。”梁懷月心痛:“我們才出來玩沒多久呢,上次去美國也不過呆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出來采風沒幾天又要被叫回去?!?/br> 她坐在梁懷陽身邊,餐桌上放著的那好幾碟精致早餐小食這會兒也有些吃不下去。大清早坐了高鐵過來只以為還能跟男人再瀟灑幾天,沒想到緊接著就要被父親狂命call 回家。 身后的木椅寬敞舒適,剛好能容納下她的身軀。 梁懷月往后一靠,好心情消失殆盡:“怎么非要你回家……” “沒結(jié)婚就是這樣?!绷簯殃栆灿行o奈:“爸向來都把我們管的嚴,你結(jié)婚了他覺得你成家了,想做什么他也沒辦法管。我沒結(jié)婚,所以哪怕是叁十了在他眼里也仍舊是個沒長大的孩子?!?/br> 結(jié)婚。 梁懷月沉默下來。 江南煙雨朦朧,猶如女子婉約動人的臉龐。她微微垂下腦洞,頭后的黑發(fā)也隨著乖巧地躺在背后。 其實梁懷月一直都很想問一個問題,但是她知道梁懷陽永遠會給他相同的答案。 可即便是這樣,她仍舊不厭其煩的重復(fù)千遍萬遍,也逼著男人回她千遍萬遍。 “梁懷陽,我選擇結(jié)婚的時候,你后悔嗎?” 九月份的天氣還熱著,然而秋雨已經(jīng)帶了一點涼意,他們可以躲避在任何沒有熟人的地方,但總是無法撫平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 梁懷陽怎么會不后悔呢。 在梁懷月和程淮領(lǐng)完結(jié)婚證后回家吃晚飯的時候,他很后悔。在梁懷月拎著行李箱和其他男人去度蜜月的時候,他很后悔。在家里傭人都稱呼程淮為姑爺來侵犯他對女人的專屬時,他很后悔。 那些本應(yīng)該由他來所享受的一切,包括梁懷月這個人時,他幾乎要嫉妒到發(fā)狂。 “懷月,愛情太虛無了。” 梁懷陽嘆了口氣,輕輕的,融入這場江南的綿綿細雨中,心緒惆悵。 “它不能讓人牢牢地抓在手心成為實質(zhì)上的添物,所以出現(xiàn)了婚姻將它具體化。我給不了你婚姻,只說我愛你或者愛情又覺得太過淺顯無力。” “在你結(jié)婚之前我就做好所有的心理準備去面對你的丈夫,你的婚姻,但沒有關(guān)系,懷月,我愿意永遠是你來掌握我們關(guān)系的主動權(quán)?!?/br> “所以我不擔心你愛上你的丈夫,過上正常的生活,因為這本來就該是你享受到的一切?!?/br> 只要你想,我絕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