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春雨綿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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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后的嘉杏又喝了幾次藥,除了睡覺時,藍晏清都會握著他一手替他梳理氣脈。過了一天半他才想到這房間很眼熟,是先前在藍前輩的洞府住的房間,他問:「我們這是回去從前那里了?」 藍晏清搖頭說:「還在沁澤,只是我把那洞府遷過來而已。我在你常玩耍的園子里,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塊嵌在地上的古璧玉,那東西是這洞府的本體,應該也是那些人想找的秘寶。它上面長滿了苔蘚,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也不會沒事在那座園子里晃,更不會留意腳下。」 嘉杏問:「那你怎么又到那里,還發(fā)現(xiàn)了寶物???」 藍晏清目光飄向一旁,裝傻不答。他怎么好意思告訴嘉杏,分開的期間他時常想念一同生活的日子,所以才舊地重游去看看嘉杏常待的地方。 嘉杏沒再追問,只以為藍晏清在想別的事情,自言自語道:「所以我們還在沁澤啊?!?/br> 「嗯?!?/br> 「晏清,我下面怎么光禿禿?」 藍晏清回過神發(fā)現(xiàn)嘉杏掀被子看自己的腿腳,面色微哂道:「當初急著安置你,只找了件衣衫披著,后來便忘了這事……你等我,我去拿來。」 藍晏清拿了嘉杏的衣服來,嘉杏掀開被子要著裝,藍晏清一看他光裸下身就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擱下衣物背對床站著。少頃又聽嘉杏發(fā)出不適的悶吟,忍不住回頭問:「怎么了?」 「呃,我使不上力?!辜涡訉擂尾灰?,他都能自己捧藥碗喝藥了,可是穿個衣服居然難倒了他。 藍晏清說:「你藉虛殼脫身,元氣大耗,現(xiàn)在這身子算是新長出來的,使不上力是自然的。我?guī)湍恪!?/br> 「謝謝,有勞你了?!辜涡又荒軇觿幼?,渾身幾乎癱靠在床圍不太能動,藍晏清攤開衣褲替他穿套。他本來就覺得凡人穿衣服挺麻煩,好多個衣結(jié)要綁,雖然他一棵樹也習慣不動了,但動不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藍晏清頭一回幫人著裝,雖然沒有要外出,只是先穿褻衣而已,但替嘉杏穿褻衣還是讓他緊張。褻衣很單薄,顏色素白,先將那塊布罩在嘉杏身前再拉著衣繩系到背后,還好嘉杏側(cè)臥背對他,他怕自己眼神太露骨,嚇壞了對方。 下身也是簡單一塊布罩著而已,不過腰間的系帶也要綁,藍晏清摟起嘉杏說:「要是不舒服就講?!?/br> 嘉杏感覺藍晏清說話時的吐息輕輕噴在頸窩,害羞的應了聲,藍晏清的動作很輕,就算是碰著他,他也覺得挺舒服的,還忍不住想往對方懷里蹭,可是他不敢,也害羞。 藍晏清忙完這件事,額頭都冒了些汗,他又拿了外袍過來問:「好了。要不要我扶著你走一會兒路?」 「好?!辜涡禹樋诖饝?,結(jié)果只是躺在床上扭了扭,他爬不起來?。?/br> 藍晏清看到嘉杏的窘態(tài),不禁笑了聲:「現(xiàn)在還站不起來,沒關(guān)係,先穿好這些衣服,我抱你出去曬太陽?!?/br> 「多謝?!辜涡涌嘈?。那時被擎封攻擊的情形,他都記起來了,他生出許多枝條想反殺對方,同時混亂擎封的注意,將自己的本體往土里鑽,地面上還在反抗的那個就成了虛殼,也是傀儡,而真正的他在土里努力逃跑,可是土遁消耗太多元氣,他差點悶死了。 想到這里,嘉杏又對藍晏清道謝:「多虧你找得到我,把我挖出來,不然我就沒命了?!?/br> 藍晏清正幫嘉杏攏好羽氅,聞言也被勾起陰影,他黯然道:「還好一開始見到的不是真正的你,不然我真要后悔一輩子。以后不會再扔下你了?!?/br> 嘉杏趁機開他玩笑說:「是啊,你就算沒這么喜歡我,也不能就這樣放生啊?!?/br> 「嗯,不會了。不過我喜歡你啊?!?/br> 「啊……」嘉杏對上藍晏清含笑的眼,害羞低頭。藍晏清架起他腋下把他抱到身上,他環(huán)住藍晏清的頸子,衝著對方微笑,然后又皺眉疑道:「我總覺得哪兒怪怪的?!?/br> 藍晏清提醒他說:「你這軀體也算是勉強重長,所以個子小了些吧?!?/br> 「對啦,我怎么變得這么矮?怪不得啊,好不習慣?!辜涡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軀縮小了不少,原先他高高瘦瘦的,可能還比藍晏清高一些,現(xiàn)在卻矮了這么多。 藍晏清抱嘉杏去照鏡子,嘉杏的模樣稱不上是青年,像個少年,不過臉上和身上遭受過雷擊的疤還在。嘉杏摸著側(cè)臉和下巴的疤說:「疤痕變淡了啊?!?/br> 「畢竟你這是強行回春?!?/br> 嘉杏回頭望著他問:「你失望么?我的疤都還在。」 藍晏清搖頭:「有沒有疤都一樣?!?/br> 「一樣丑?」 藍晏清微笑,又將嘉杏抱起來說:「再丑也沒有我丑?!?/br> 「誰說的,你這么好?!辜涡訐碜∷?,拿臉頰在藍晏清的鬢邊蹭了蹭,像少年在和男子撒嬌。「你是我心里最好的?!?/br> 嘉杏聽見藍晏清很輕的嘆息,關(guān)心道:「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有些不真實,失而復得原來是這樣的。我一輩子都不停在犯錯,好像連出生也是錯的,本以為往后也會生不如死的茍活?!?/br> 嘉杏學之前藍晏清安撫自己那樣,晃著手輕拍他的背說:「都過去了,已經(jīng)沒事了?!?/br> 「嗯?!顾{晏清沒想過會再和誰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對之前的他而言,嘉杏只是隻可憐倒楣的樹妖,被擎封盯上而已,他本來也不想多管間事,甚至認為樹妖是替擎封監(jiān)視自己的,一度也想著要反過來利用。 可是他很快就知道樹妖是缺心眼的,根本沒那么深的城府和心思,只是被擎封欺凌壓迫。所以藍晏清漸漸就心軟了,想狠心也辦不到。那時他也很脆弱,渴望一點溫情,又不愿意曝露弱點,所以老是拿盛雪和樹妖做比較,但他知道這樣是錯的,于是替樹妖取了名字。 樹妖有了名字,藍晏清時常喊那名字,嘉杏,嘉杏,醒著、睡著都容易浮上心頭的名字,和嘉杏在一起,他不再那么常想起盛雪的事了。即使想起來,也不那么感到悲傷,只有犯錯后的羞愧而已。 「晏清,天氣真好,今天太陽很溫暖?!?/br> 「是啊。」藍晏清抱嘉杏到外面曬太陽,兩人在水畔漫步,水面已經(jīng)凝結(jié)一層薄冰,冰下還看得到水在流動,他托著嘉杏的身子往上提了下,抱牢一些。 「我重不重?」 「很輕。你從大樹變小樹了?!?/br> 嘉杏聽出藍晏清在開自己玩笑,咯咯笑起來,遠方傳來狼嚎,他疑道:「那窩狼今天怎么跑這兒來啦。我記得牠們喜歡在另一頭狩獵的。」 藍晏清淡笑,目光沉冷道:「可能剛好嗅到有好吃的吧,偶爾換個口味也不錯。」他心想,狼號傳來的方向好像就是擎封的葬身之地。 嘉杏沒瞧見藍晏清方才一瞬間的眼神,藍晏清也不想讓嘉杏知道那些不好的事,這話題無疾而終。他們在外面散步了一會兒才回住處,途中經(jīng)過嘉杏搭的屋棚,嘉杏害羞笑了笑。藍晏清念他說:「你說會好好照顧自己,怎么也不好好搭間屋子,這蓋得也太隨便了?!?/br> 嘉杏偷偷吐舌說:「沒關(guān)係啦,我是樹妖嘛,稍微有遮蔽就好啦?!?/br> 藍晏清也不想總是嘮叨他,把他抱回房里就去煎藥了。 嘉杏看到藍晏清端著苦藥回來,抱著枕頭背對藍晏清說:「就派出傀儡幫我喝好了?!?/br> 「別說傻話了,乖,過來喝。今天喝五口就好?」藍晏清耐心哄嘉杏喝藥,嘉杏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也知道張羅這些湯藥很辛苦,所以還是盡量把藥都喝了。 「嘔?!辜涡颖荒亲涛秶f心得想吐,拼命抹嘴。「你們?nèi)俗逶趺茨芨愠鲞@樣可怕的東西?」 藍晏清笑睞他說:「知道人有多可怕了吧?」 「我嘴里都是苦味呢?!辜涡拥皖^發(fā)牢sao。 藍晏清瞧他那樣,心憐又心動,擱下藥碗湊過去端起他那張小臉說:「這么苦?我嘗嘗?!?/br> 嘉杏傻傻的抬頭被藍晏清輕吻了唇瓣,他癡癡望著藍晏清的俊容、溫柔多情的眉眼,心想這是干什么呢?蜜蜂採蜜授粉啊?前兩下的吻觸很輕柔,藍晏清像是沒嘗到那藥味似的,又稍微舔了舔他的唇瓣,再含住他的唇溫柔抿了抿,然后一臉意猶未盡的退開來。 「已經(jīng)嘗不出苦味了,有些甜?!顾{晏清姆指緩緩抹過自己的下唇,曖昧看著嘉杏。 「因為藥都被我喝光啦?!辜涡诱f完摀著嘴巴低頭嘟噥:「春天都還沒到啊?!?/br> 藍晏清說:「化人修煉后,多少是會不一樣的。人有許多事情是不分四季的。」 嘉杏仰望著藍晏清,眨了眨眼,他好像聽懂了藍晏清的暗示,臉開始泛紅。藍晏清見他害羞又忍不住調(diào)戲說:「何況你如今也算是一種回春。」 「不要講了啦?!辜涡映雎曌柚顾f下去。 藍晏清收歛戲謔的態(tài)度,認真問:「不習慣我這樣?如果你接受不了,最好早點說,我會趁早走?!?/br>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辜涡佑直Щ卣眍^,尷尬說:「我沒有不喜歡你,可你一直那樣講話,我、我心跳得太快了,有些受不了。」 藍晏清定定看了嘉杏一會兒,摸他額發(fā)說:「知道了。你慢慢習慣吧。」 嘉杏失笑,藍晏清去廚房收拾了,他躺在床里摸胸口,心跳得還是有點快,再摸摸嘴巴、臉皮,都是溫熱的,整個身子也暖烘烘的,明明是嚴冬,但他整棵樹已經(jīng)快含苞待放了。 要是以前嘉杏會認為自己病了,現(xiàn)在他懂得很多事,也曉得怎么回事,同時也感到很害羞,他比自己以為的還喜歡藍晏清啊。 藍晏清回房要繼續(xù)守著嘉杏養(yǎng)傷,卻見嘉杏抱著枕頭面向床里,耳朵都是紅的,他坐到床沿搖了搖嘉杏的肩膀關(guān)心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嘉杏含糊哼了聲,訥訥答道:「沒有不舒服,不是那種不舒服。我就是被你鬧得有點想開花。開花很耗元氣的,怎么辦???我總不能一年到頭都開花吧?」 藍晏清聽到這種煩惱有些忍俊不住,安撫他說:「先別擔心這個,你現(xiàn)在虛弱得很,想開花也不成。日后我會尋些雙修功法來,到時再好好研究吧?!?/br> 「好啊?!辜涡訂渭兊男刨囁{晏清,聽他這么說就徹底安心了,抱著枕頭直接睡熟。 藍晏清聽到嘉杏發(fā)出輕鼾,替嘉杏把枕頭擺正,再將嘉杏挪好、蓋上被子。他雖然有些走火入魔,可是和嘉杏在一起就好了很多,加上他們互表心意后,心境穩(wěn)定許多,對修煉似乎也有不少助益。這樣他們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不過藍晏清想起那日回沁澤見到的虛殼,還是馀悸猶存。虛殼的模樣完全就是嘉杏原來青年的樣子,只不過膝下被斬斷,手也被擎封折斷了,而且那虛殼衣衫凌亂,還沾染了血污,擎封似乎也因重傷而走火入魔,一時沒察覺那是嘉杏的虛殼,陷入狂暴混亂的狀態(tài)在侵犯那虛殼。 藍晏清自然也沒能立即察覺,他誤以為擎封虐殺了嘉杏,還繼續(xù)污辱尸骸,那一刻他的雙眼都是紅的,他瘋了,不顧一切殺向擎封。擎封雖然也很瘋狂,而且實力不遜于藍晏清,但那是平常時候,當時的擎封根本贏不了一個不顧死活的瘋子。 除了靈素宮那次的事件,藍晏清好像從來沒有像這樣瘋狂而狼狽,他殺了擎封,染血的臉上也混了淚水,他不想再那么心痛了,他很想死,卻因過去的咒誓而求死不得。還好他在替那虛殼收尸的時候,發(fā)現(xiàn)虛殼的一部分生出許多樹根,好像通往土里某處,他不停的刨挖,又怕弄傷了嘉杏,最后終于把嘉杏救回來了。 嘉杏不會曉得那時的他,臉上既是血也是淚,雖已入魔,內(nèi)心卻充滿感激,謝天謝地,幸好嘉杏活下來。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永遠,永遠都不離開你?!顾{晏清望著嘉杏的睡顏,話音溫柔的低語。他知道嘉杏未必想要他的全部,但他喜歡上了,就忍不住一頭栽入,這種性子其實是很惹人厭的,他討厭自己這樣,可是很難改了。 不過這一次嘉杏給了他希望,嘉杏的喜歡就是他的希望,他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 *** 由于嘉杏的個子變小了不少,站著只有藍晏清的胸口那么高,藍晏清打算替嘉杏重新做幾套衣裳。藍晏清不放心留嘉杏獨自在家,親自抱著嘉杏飛到一座凡人的城外,再去驛站租馬車。 入城后藍晏清他們找到口碑不錯的裁縫,藍晏清把嘉杏抱到椅子上坐著,裁縫走來問誰要訂做衣服,藍晏清看了眼嘉杏說:「這是我弟弟,想幫他做幾套衣裳穿,四季的都要?!?/br> 裁縫是個中年婦女,個子高瘦,一聽有生意也很高興的招呼說:「這樣啊,小弟不便起身吧,不要緊,我這樣也能量身的?!?/br> 藍晏清替嘉杏挑了些布料和毛皮料子,嘉杏擔心花費太多,小聲跟藍晏清說:「我穿便宜的就好,這里的料子都好貴啊?!?/br> 藍晏清說:「不用擔心,我用上乘靈石去兌了人間貨幣,夠用的。先前的衣服就留著,等你『長大了』再穿?!?/br> 「好?!辜涡屿t腆微笑,那婦人把挑好的布料收到一塊兒,親切笑說:「兄弟倆生得真俊,哥哥要不要也做一套新衣?再沒多久要過年節(jié),兄弟倆都穿新衣,有個好彩頭?!?/br> 藍晏清想想也好,問嘉杏喜歡他穿什么樣的,嘉杏替他挑了微微帶紫的深青色布料,藍晏清摸著布料思忖,老闆娘介紹說:「這是多次藍染后才能有的顏色,像這樣微微有些赤紫的色澤很受歡迎,許多貴人都喜歡,這布如今就剩這一匹了。」 藍晏清點頭:「嘉杏真是好眼光,那就要它了,款式照舊吧?!拐f完他又幫嘉杏買了套成衣?lián)Q上,付完定金才離開。 回沁澤之后,藍晏清把一張椅榻搬到戶外來,抱嘉杏坐在園子里沐浴日光,他把一串鍊子掛到和嘉杏腕上說:「你在這兒曬一會兒,我去打坐,想回屋里就搖這串鈴鐺,我會聽見的?!?/br> 嘉杏看鍊子上系了幾顆小鈴鐺,晃了晃它們說:「真漂亮,雖然好聽,不過你都能聽見?」 「是啊。特地做給你的?!?/br> 「可是掛手上很容易晃出聲響的。」 「那我掛你腳上。」藍晏清取了那條銀鍊子,蹲下來系在嘉杏的足踝上,不著痕跡的摸了下嘉杏的小腿,又逼自己收束心神不要亂想。 嘉杏揮手說:「晏清快去修煉吧,我在這兒曬著太陽睡一會兒?!?/br> 「好?!?/br> 藍晏清獨自練功也有些心不在焉,隱隱期待嘉杏晃響那串鈴鐺找他。他的整副心思都在嘉杏那兒,好像一旦和嘉杏分開后,他的心就要被掏空,只有和嘉杏在一起他心里才踏實。如此「苦修」了兩個時辰,藍晏清實在熬不住思念和寂寞,回去園林里找嘉杏,看到嘉杏睡熟了,不過這次沒流口水,他失笑道:「怪不得一點動靜都沒有,睡得這么沉?!?/br> 藍晏清抱嘉杏回自己房里同衾而眠。這也是為何嘉杏睡醒時,看到的不是月亮、星星,而是藍晏清近在眼前的睡容。 嘉杏轉(zhuǎn)著眼珠打量四周,認出這好像是藍晏清的床,安心以后就靜靜望著藍晏清發(fā)呆。其實他發(fā)呆也不是沒在想事情,比如現(xiàn)在他就在想,要望著藍晏清到天明,還是跟著一塊兒睡?還有他也暗暗慶幸自己是樹妖,對飲食也沒有特別的追求或愛好,頂多是有偏好的泉水和日照,或是喜歡特定質(zhì)地的土壤,所以藍晏清除了煎藥給他喝,就只要按時帶他去曬太陽就行了,連固定枝條都不必,還不用像照顧受傷的人族那樣把屎把尿。 一想到吃喝拉撒的事都免了,嘉杏真是松了一大口氣,他很難想像藍晏清那樣照料他,就算藍晏清覺得沒什么,他也會害羞得要命。 室里僅亮著一盞燈,燈光透過紗屏照亮了一點藍晏清的輪廓,嘉杏靜靜望著藍晏清,目光在這個人的眉眼、額發(fā)、鼻樑慢慢的掃過,真是挑不出半點瑕疵,和他這棵樹不一樣,眼前這個男人就像一朵無瑕的花或葉子,像新抽出的嫩芽,他感受得到這人的皮囊下蘊涵著龐大的靈氣,此刻那股力量如同大河般流動,就算只是躺在一旁的他也能被這靈氣大河的「水氣」所溫養(yǎng)著,舒服又自在。 嘉杏記得藍晏清是擁有水靈根的修士,怪不得會不由自主想親近。面前這個人真是怎樣也看不膩,嘉杏盯著藍晏清的嘴唇發(fā)呆,想起先前喝藥被親嘴的事就開始害羞臉紅,他也想做一樣的事,可是藍晏清還沒睡醒,偷親似乎不太好。 眼前如花似玉的俊美男人睡得這么熟,嘉杏覺得要抵抗這誘惑實在太艱難了,他不能偷親,因為不曉得藍晏清會不會生氣,但是偷偷碰一下總行吧?他悄悄的用姆指碰了下藍晏清的下唇,好軟呢! 嘉杏閉眼吸氣,這對他而言還是有點刺激,他不敢再亂來,想轉(zhuǎn)身背對這個充滿誘惑的傢伙,哪知道稍微挪了下身子,立刻就被藍晏清一臂撈回懷里,牢牢的擁住。 「呃。」 藍晏清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把嘉杏抱得死緊,擔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撐起上身關(guān)心道:「我沒弄傷你吧?」 嘉杏愣愣仰望他,點點頭應聲:「沒啊。」 「你想下床?不睡了?」 「我怕打擾你,想回房里?!?/br> 藍晏清松了口氣,另一手也撐在嘉杏身側(cè)笑說:「我們既是兩情相悅,你就和我同住一室不好么?」 「不、不不妥吧?」 藍晏清偏頭,不解道:「如何不妥?」 「我怕你看膩我?!?/br> 「即使你厭倦了我,我也不會厭倦你?!?/br> 嘉杏說:「我怎么可能厭倦你!」 「那你留下來好么?」藍晏清牽住他一手,語氣又輕又柔,滿是憐愛。 嘉杏被這么誘哄著,恍惚望著藍晏清,有些受寵若驚,天底下會有這么好的事么?他兩手夾住藍晏清的臉頰,摸來摸去的,想確認這不是夢。 「你做什么?」藍晏清被逗笑了,捉住嘉杏的手腕問。 「你對我太好了,我怕你是假的啊。喔、不過你本來就對我很好,可是這也太好了吧?」 「因為喜歡你啊?!?/br> 「噯喲。」嘉杏雙手摀臉,話音含糊道:「不要這樣啦,我害羞?!?/br> 藍晏清反而被挑起興致,繼續(xù)逗他說:「不習慣才會這樣,你慢慢會習慣的,你害羞也好看,別躲啊?!?/br> 嘉杏揮開藍晏清的手,笑著跟藍晏清鬧起來,結(jié)果還是留在藍晏清的寢室里了。雖然他還無法到處走動,但并不妨礙修煉,藍晏清每天都督促他吃藥、修煉、學習功課,只要和藍晏清在一起,再苦的藥他也會努力服用,修煉也是,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上課了,藍晏清不僅會教他識字,還會念書給他聽。 他喜歡聽藍晏清的聲音,也喜歡念給藍晏清聽,他告訴藍晏清說:「剛化人那時,我還不太會發(fā)出聲音,擎封還以為我是啞巴哩。還有我動不動就臉紅,他嫌我丑,有陣子常常罵我猴子屁股。」 藍晏清一聽擎封的名字本來有些不舒服,但嘉杏說這事的語氣像個孩子,可愛又有趣,他笑了笑說:「這樣的猴子屁股也太好看了吧?」 嘉杏哼聲:「連你也取笑我。」 「是夸你。」 「我才不要被夸成猴子屁股。」 「傻嘉杏。」藍晏清又低聲笑起來,捧起嘉杏的臉往頰上香一口。 嘉杏懵了下,轉(zhuǎn)身藏起越來越紅的臉說:「我現(xiàn)在差不多能下床走動了,能去外面走走么?」 藍晏清盯著少年紅透的兩耳,噙笑說:「可以啊。雖然我巴不得跟你一直都窩在房里?!?/br> 「那怎么成啊?我得曬太陽啊?!?/br> 「把你當盆景一樣養(yǎng)著?!?/br> 嘉杏低頭看著自己雙掌說:「不好啦,我慢慢還是會長大。你一直照顧我也會累,到時輪到我照顧你。」 雖然只是句很普通的話,藍晏清卻感受到無比的溫情,從前的他為了獲得長輩關(guān)注,一直都很努力,太努力了,也只顧著要付出,甚至逼迫別人接受自己的付出,但是這個修為比他淺的樹妖卻說要照顧他,擔心他會累,他忽然很想哭。 嘉杏沒等到藍晏清回應,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藍晏清的眼眶微紅,有些緊張湊上前問:「怎么啦?眼睛有些紅,不舒服么?」 「沒什么,你的心意讓我很高興。嘉杏,我想你親一親我。」 「啊?!辜涡拥哪樒び珠_始發(fā)燙了,結(jié)巴道:「我、我、我我不太懂這個,我……」 藍晏清輕笑,握住他一手引導說:「別怕,記得我怎么做的?差不多像那樣就好,或是什么都別想,憑感覺來吧。你喜歡怎么親都好。我都會喜歡的?!?/br> 「是么?那……」嘉杏連連深呼吸,雙手拍了拍臉頰,轉(zhuǎn)頭吹氣讓嘴唇放松,發(fā)出「噗嚕噗?!沟墓致?,藍晏清在一旁笑睞他,他緊張得不得了,臉頰緋紅面對藍晏清說:「你閉眼啦。」 藍晏清嘴角含笑,依言闔眼靜候。 此時嘉杏正在內(nèi)心念著:「我是一棵樹我是一棵樹我是一棵樹……」他輕快在藍晏清唇上碰了下,緊張揪著袖擺、捏著手指看對方的反應。 藍晏清睜開眼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道:「還要,再來啊?!?/br> 嘉杏小聲說:「剛才不是還笑我嘛,還想被猴子屁股親?」 「沒笑你,是因為你可愛才笑的?!顾{晏清湊過來,在嘉杏的眉心落下輕吻。「像這樣,想親哪兒都可以,你不是喜歡我?」 「喜歡啊?!辜涡忧扑麘B(tài)度大方,于是鼓起勇氣和色膽靠過去,捧著藍晏清的臉小口小口的輕吻。 藍晏清瞇起眼望著嘉杏,嘉杏的吻就像花瓣落到臉上,他輕喚一聲嘉杏,牽起嘉杏一手小口舔吻著少年的手指、虎口、手背,又在手腕內(nèi)側(cè)曖昧的舔舐,嘉杏歪著腦袋認真看,像是在學習什么,也抓起他一手瞅了瞅,伸出舌尖嘗試舔了下他手指。 本就純情的嘉杏,如今的少年模樣更是清秀可愛,做這種事反而十分的色情,藍晏清無法自抑的有了反應,喉結(jié)連連滾動了兩下。 嘉杏覺得像是被當成獵物盯上,本能僵住,望向藍晏清問:「你餓了?好像聽到你吞口水?!?/br> 藍晏清失笑:「我辟穀了,不餓?!?/br> 「你的眼神有些可怕。」嘉杏想起擎封之前要殺他的樣子,不由自主抖了下說:「我有點怕,晏清,你怎么了?」 「別怕,我不是擎封,我只是太喜歡你,想和你……」藍晏清正在斟酌該怎么告訴這單純的樹妖自己是因情生欲,就聽嘉杏問:「是不是想和我交歡???啊,因為我不是普通的樹了,不能說是授粉,我這樣講對么?」 藍晏清無奈笑答:「對??墒乾F(xiàn)在你還虛弱,所以不能這么做。你曉得兩個男子該怎么做么?」 嘉杏點頭:「知道,我看過的,以前蜘蛛精他們啊,還有其他的妖怪,時常也是男男,或女女,或男男女、男女女的玩,他們說好不容易變化成人形,用人形做更有趣味,所以常常都是以人形在做那事。雖然我不想看,但他們太吵了……」 嘉杏話講著,一雙杏眸往下瞄,默默瞅了眼藍晏清的褲襠,赧顏道:「你是想把那根樹枝放到我的樹洞里吧?」 「……不要緊,以后再說吧?!顾{晏清聽到那講法,噗哧笑出聲。 「咦,你笑什么?。课艺f錯了?」 藍晏清稍微收起笑容糾正道:「我這才不是樹枝。」 「呃,好吧,你不是樹,我是。」嘉杏撓頰,正經(jīng)研究起該怎樣描述這些事。藍晏清快聽不下去了,笑著抱住他,一手摀住他的嘴說:「你先打住,不要再惹我笑了。怎么這樣有意思、真是?!?/br> 在藍晏清細心照料和陪伴下,只過了一個冬季,嘉杏就差不多恢復元氣,雖然外貌還是個少年,但已經(jīng)能自在的活動。藍晏清又帶嘉杏去添購新衣和一些用品,他們一塊兒進凡人的城里逛街採買,逛累了就一起坐到?jīng)鐾だ镄_。 涼亭周圍有流水,嘉杏靠在圍欄看水里的小魚,忽然聽到有人朝他揮手大喊:「嘿──樹、嘿!那邊的杏樹!」 嘉杏看到外面有個穿紅袍的小青年一臉歡喜跑進涼亭里,那青年樣子有點眼熟,他一時記不起來。紅袍青年蹦蹦跳跳指著自己說:「嘿,你不記得我啦?朱覓啊。」 「你?朱覓?」嘉杏納悶瞇眼。 坐在一旁的藍晏清一手搭在嘉杏肩上問:「是你朋友?」他老遠就感覺到雜亂濃厚的妖氣,不只是眼前這青年,可能還有其他的妖怪,心中隱隱防備著。 「啊!」嘉杏忽然大叫,指著那紅袍青年說:「朱覓!」 「對、對,是我啦。哈哈哈?!?/br> 嘉杏想起這傢伙是從前很愛來鬧自己的蜘蛛精之一,他疑問:「咦,蜘蛛精不是都被大妖怪吃了么?」 「呵呵呵?!怪煲捄鋈缓π咝ζ饋恚瑴喩硗钢还蓅ao浪的氣質(zhì),還不忘拿眼尾偷睞藍晏清,他答道:「是吃了啊,不過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吃啦。我和哥哥們現(xiàn)在跟著那位大人,過得挺滋潤的,不過前陣子想回頭找你敘舊,聽說你被人族修士綁架了,難道是這位?」 嘉杏趕緊解釋:「不是他啦,他是我恩人。」 朱覓挑眉:「恩人?哦,原來的修士對你不好,是這位郎君救你的?」 「算是吧。」 「那這樣算不算紅杏出墻?」 嘉杏垮下臉怒斥:「你胡說八道啦!」他發(fā)現(xiàn)朱覓居然在對藍晏清送秋波,立刻起身擋在兩者之間,指著朱覓說:「趁我還沒發(fā)火快走吧,不要招惹他,他是、是跟我在一塊兒的。他不喜歡你這樣的,對吧?」 藍晏清看嘉杏還回頭向自己確認,笑著附和:「對,我眼里只有你。」 朱覓問:「你是妖,我也是妖,這樣那樣不都一樣?我們哪兒不一樣?」 嘉杏面對蜘蛛精,一臉嚴肅回答:「我有節(jié)cao,你沒有?!?/br> 「噗?!箚咀髦煲挼男∏嗄暝跊鐾だ镄Φ诫U些倒地打滾,眼淚都冒出來了。 嘉杏見狀有點不知所措,小聲問藍晏清說:「我講錯了么?他怎么這樣笑我?」 藍晏清笑容溫煦,牽他的手哄說:「可能也是笑你可愛吧?!?/br> 「啊?」嘉杏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