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淮：“我在。”

    鐘意的心臟落回去，長舒一口氣，他的聲音透過電流更加磁性，緊緊貼著她的耳朵。

    “怎么了?！?/br>
    她站在醫(yī)院二十樓，看萬家燈火，看頭頂那一輪圓月亮，身上是深綠色手術(shù)服，明明是冷靜淡定的醫(yī)生模樣。

    可是聲音悶悶的，透著說不出的委屈：“怕你又突然消失?！?/br>
    顧清淮跟她交代行程，時至今日，但凡他能想起來的，都想和她坦白。

    “我父親有可能是緝毒警察，但是沒有證據(jù)。因為在我出生前就已經(jīng)犧牲?！?/br>
    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什么情緒，卻輕易聽得鐘意心疼。在此之前，雖然顧清淮從未提過，但其實是希望自己父親還活著的吧？

    她放柔了聲音：“現(xiàn)在在做什么？”

    顧清淮大概是躺在床上，鼻音有些清晰，甚至是不曾有過的慵懶：“準備睡覺，有些失眠。”

    他偏頭去看窗外，漫天繁星，卻好像全部都是她。

    鐘意垂著眼睛，恨不能立刻飛到顧清淮身邊給他一個抱抱。

    “鐘意?！?/br>
    “嗯?！?/br>
    “給我唱首歌吧?！?/br>
    鐘意想起之前自己睡不著，也給他提過這樣的無理要求。也記得在他離開前那首《喜歡你》，心酸到哭。

    可那個時候的顧清淮被艾滋病毒販針頭扎到、檢驗結(jié)果沒有出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里疼得整晚睡不著。

    鐘意咬著下嘴唇，好半天，才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女孩子也不隨隨便便給人唱歌?！?/br>
    心臟撞得胸腔生疼，撞得她聲線不穩(wěn)：“聽了是要給我當(dāng)男朋友的?！?/br>
    電話那邊呼吸都清晰，鐘意緊緊攥著手機。

    顧清淮想象她說這句話的表情，眉眼的細節(jié)，肯定紅著臉裝得云淡風(fēng)輕。

    他笑，清潤的聲線：“榮幸之至?！?/br>
    鐘意清清嗓子。

    隔著幾百公里，他們看同一片星空。

    是外婆去世時她聽的歌，在這個寂靜的不能見面的春夜，她認認真真唱給她的心上人——

    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ucceed

    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

    when you feel so tired but you 't sleep

    stu reverse

    and the tears e streaming down your face

    when you lose something you ot replace

    when you love someo it goes to waste

    could  it  be worse

    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

    and ignite your bones

    and i will try to fix you

    我會治愈你。

    －

    日歷翻過四月來到五月，清風(fēng)愈加溫柔。

    骨外科不在鐘意的專業(yè)領(lǐng)域。顧清淮不在，她依舊查閱大量文獻資料，每天電話問進展，和那邊的醫(yī)生溝通聯(lián)系。

    周然笑著說我們這兒那幾個小護士都快瘋了，顧清淮那張臉太招桃花，得趕緊把他送回她身邊才行。

    鐘意拍拍自己的心口，心想，她肯定是完了，別人嘴里的他都能讓她心跳快好多拍，更想他了。

    誰家談戀愛是這樣子斷斷續(xù)續(xù)談的呢？

    表白……算表白嗎？不算，頂多就是互通心意，單向變雙向。

    也不知道算不算男女朋友，也不知道算不算在一起，甜蜜又糾結(jié)……還特別的樂在其中，閑著沒事就要把這些細節(jié)在腦袋里過很多遍。

    那天晚上她難得休息，腦袋一放空，全是心上人。她抱著狗狗來到701，空氣里都是顧清淮身上淺淡干凈的味道。

    鐘意坐在陽臺，看他栽的花花草草，想他此時此刻在干嘛。

    忍不住發(fā)了條微信過去。

    【鐘意：？】

    五分鐘過去了，顧清淮沒有回，鐘意猜他可能在忙在鍛煉。

    十分鐘過去了，鐘意猜，顧清淮可能手機沒電了，沒有看見。

    十五分鐘過去了，鐘意歪倒在沙發(fā)上。怎么以前也不知道自己這么粘人？還沒正式在一起呢你就這樣！以后豈不是要每天親親抱抱貼貼舉高高？

    二十分鐘過去了，顧清淮現(xiàn)在肯定跟一堆漂亮小姑娘調(diào)情呢！他不惹桃花，自有桃花粘到他身上。

    好叭，從今天起，我再也不給他主動發(fā)微信了！就是這么有決心，就是這么有出息！欲擒故縱誰不會呀？

    顧清淮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鐘意的嘴角一秒翹起，美滋滋接起電話，骨氣全部作廢：“歪！”

    大美人干凈好聽的聲線傳來，耳朵都跟著發(fā)麻，問她：“怎么了？”

    怎么了……也沒怎么了就是想你唄。鐘意不再滿足于只聽見聲音，她小心翼翼道：“我想開視頻。”

    顧清淮：“那你掛電話?！?/br>
    鐘意乖乖掛斷，視頻緊接著播過來，顧清淮應(yīng)該是坐在書桌旁邊，長得太好看，角度都不用找。

    “你剛才干嘛了呀？”

    “洗澡?！?/br>
    鐘意這才發(fā)現(xiàn)他頭發(fā)濕噠噠的，像只淋雨的狗狗，脖頸上搭著藍色毛巾，上身是干凈寬松的白t恤，少年感十足。

    剛出浴的美人眉眼濃重薄唇緋紅，的確挺讓人噴鼻血，那浴室的濕氣和清淺的沐浴露味道好像都透過屏幕傳過來，燙紅她的臉頰。

    好在她這邊攝像頭沒有對準自己，而是窗外星空。

    “怎么突然要視頻?！彼麊枴?/br>
    鐘意開始胡說八道：“我開視頻不是我的私心，是想給你看看你們家的花，你看，長得多好！”

    顧清淮左手撐著下巴，垂著眼睛，睫毛微微遮住瞳孔，睫毛精本精。

    鐘意眼睛快要粘在屏幕上，看得呆了，反正顧清淮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正在盯著他看。

    顧清淮給自己倒了杯水，嘴唇水潤潤的，因為吞咽的動作喉結(jié)格外清晰，往下就是鎖骨，那個冷白清晰的脖頸簡直要了命了。

    鐘意簡直要昏厥：“南博萬也在我旁邊呢，想要看看你……”

    可偏偏，大美人撩人不自知，清透目光好像透過屏幕，落在她紅透的臉頰。

    耳邊，他咬字清晰：“可是我現(xiàn)在不想看花和狗狗。”

    鐘意迷迷瞪瞪，呆呆看他微微彎的漂亮嘴角：“嗯？”

    顧清淮眼神很軟，清澈如水：“我想看鐘意醫(yī)生?！?/br>
    第49章

    從去年九月、哭著從顧清淮家里搬出來開始，鐘意就一直在被時間推著向前走。

    顧清淮回來之后又一刻不敢耽擱，聯(lián)系師兄聯(lián)系老師，重中之重是那只警察拿槍的右手。

    即使是在聽師兄說可以恢復(fù)的時候，她的一顆心依舊懸著。當(dāng)一切開始往好的方向發(fā)展，終于撥云見日能看到希望，鐘意才慢慢開始去想顧清淮也喜歡她這件事。

    總是沒有實感，可能因為她暗戀他太久，也可能因為過去半年太苦，可是現(xiàn)在，他說“我想看鐘意醫(yī)生”。

    每個字音都好像輕輕敲在她腦袋上，在告訴她，你看，他真的喜歡你。每個細胞每個因子都在歡呼跳躍，提醒她，視頻里清清冷冷的大美人，馬上就是你男朋友。

    鐵骨錚錚如鐘意，社交牛逼如鐘意，現(xiàn)在有如剛上小學(xué)的小朋友，直愣愣傻乎乎，顧清淮讓干嘛，她就紅著小臉干嘛，手指一戳，把攝像頭調(diào)向自己。

    她本來想著顧清淮是個純情傲嬌鬼，在一起之后親親抱抱貼貼都得她主動，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完全高估自己的臉皮厚度，因為視頻里那小姑娘，已經(jīng)紅成熟透的蝦。

    剛才還肆無忌憚看人家睫毛眼睛喉結(jié)，感嘆顧清淮鎖骨的弧線是真的漂亮，以及作為一個手控，顧清淮細細長長的漂亮手指完全正中她紅心……

    現(xiàn)在，她把手機豎在陽臺的小桌子上，人坐在小桌子旁邊的凳子，肩背挺直，右手攥著左手，害羞得睫毛簌簌顫抖。

    “抬頭，”顧清淮單手撐著下巴，眼睛清亮又溫柔，“讓我看看你。”

    讓我看看你。

    我看你不是想看看我。

    你是勾引人不自知！?。?/br>
    鐘意乖乖抬頭，對上視頻那邊顧清淮的眼睛，像是脫水的魚，呼吸和心跳都清晰。

    見不到的時候攢了一肚子話，真見到他人，又像是得了失語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顧清淮：“大概還需要一個月?！?/br>
    鐘意點點頭。對于康復(fù)訓(xùn)練來說，一個月時間不算太久，但是她已經(jīng)一刻都不想等，如果不是工作太忙，現(xiàn)在已經(jīng)飛到他身邊。

    好像就是有什么不一樣了，他們像是一對小情侶……又或者已經(jīng)是了嗎？無形之中，像有什么把兩人纏繞在一起。

    不想放過他眉眼五官的任何細節(jié)，視線順著他挺拔的眉骨描摹，從鼻尖那一顆淡色小痣到他淺色瞳孔。

    每一次對視都讓空氣更熱一分，在她想到顧清淮也喜歡她的時候，她變成慢慢融化掉的冰激凌。

    鐘意聲音很軟：“你的手感覺好些了嗎？”

    顧清淮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嘴角彎起，輕輕揚眉：“回去給你檢查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