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進(jìn)來的不用問了。

    沒了玻璃的窗戶框子外面, 嗖嗖的刺骨春風(fēng)刮了進(jìn)了。

    阿嚏, 冷諾打了個噴嚏。

    林寬張了張嘴，“冷諾，你怎么、怎么、”下半句沒了, 嘴又合上了。

    他在搜腸刮肚找個不傷冷諾的詞兒來詢問：你怎么被人欺負(fù)了還如此鎮(zhèn)定??？

    可是, 沒找見。

    冷諾用手指背搓了搓鼻子，雙眉微蹙, 滿是責(zé)怪的聲音, “林寬，你沒事兒吧。大半夜的突然跑過來，別嚇我。有門不走, 干嘛破壞人家公物。好了好了, 我不說了，你別哭了?！?/br>
    林寬急了，擦了把眼角的淚花，倔強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時候哭過！這是剛剛在你嘴邊, 被你咬的?！?/br>
    冷諾還真去湊上去認(rèn)真看了眼林寬高挺的鼻梁, 鼻尖上的確有兩個小牙印兒, 她都不記得是怎么回事兒, 嬌嗔笑問道：“你不在家好好守孝, 大半夜跑來，把鼻子放我嘴邊干嘛？”

    林寬看著冷諾這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臉上依然guntang的粉櫻，又痛又氣沒理她，把被冷諾一折騰滑下去了的被子又拽了上來。

    “哎呀?！崩渲Z一聲怪叫。

    “又怎么了?！绷謱捙み^頭，眉眼低垂。

    冷諾這才注意到床單上，被角上，低頭一看，浴袍上的血。

    她咬著下唇，抬眼望著林寬，不動聲色：“你先背過去一下唄?！?/br>
    “你剛剛被子都是蹬開的，我剛幫你蓋上，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寬口氣硬了。

    冷諾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血?！?/br>
    林寬抹了把臉，沉聲道：“嗯，血跡，我一進(jìn)來就看見了?！?/br>
    他看不懂了，心里在掙扎：冷諾，你這是在作妖嗎？

    “姨媽來了?！崩渲Z搖了搖林寬的胳膊，更加羞澀的要求道，“都看見了。那你轉(zhuǎn)過去一下唄。”

    “誰？”林寬眉眼鼻子恨不得連嘴角都串成串，五官擰在了一起。他誠恐。

    “林寬，你怎么好意思管自己叫醫(yī)生。我來月經(jīng)了。請你背過去！”冷諾閉上眼睛，捂上耳朵，沖著這個直男喊了起來。

    “什么？冷諾你說什么？你下面，這是經(jīng)血？”林寬說完，也不顧他的妻子還在高燒了，猛一掀被子，連帶著冷諾的浴袍都掀開了。

    林寬不但沒背過去，他還彎下腰低下頭又湊近看了眼。

    林寬不但看了，他還咧著嘴，竟然露出來了個茄子笑。

    砰。

    一個玻璃杯砸在了林寬胸膛上，卻被林寬一個激靈妥妥接住了。

    冷諾抓起枕頭又猛地瞥了過去，一把蓋住了被子。

    她嗓子啞了，硬擠出來的聲音：“林寬，你瘋了嗎？你變態(tài)嗎？不介意告訴你，我今晚剛把一個變態(tài)送進(jìn)局子里。”

    林寬這才回過神來：糟心。

    他趕緊蹲了下來，幫冷諾重新蓋好了被子。

    卻雙手依然壓著被子，明明是道歉的話，一向表情凝重的林寬卻怎么也壓不住眼角輕挑起來的笑意。

    他輕聲道：“沒事就好。太好了。冷諾，是我誤會了。我竟然沒有想到是經(jīng)血，我這就幫你、幫你倒杯熱水?！?/br>
    “現(xiàn)在你可以轉(zhuǎn)過身去了么？”冷諾看著林寬變幻多姿的表情包，百般無奈的又問了一遍。

    “好，我轉(zhuǎn)?，F(xiàn)在就向后轉(zhuǎn)。”林寬真轉(zhuǎn)了過去。

    他聽見冷諾邊下床邊抱怨，“簡直瘋子。瘋子。”

    冷諾說的不錯，他真是瘋了。

    一晚上已經(jīng)瘋了幾回了。

    開始是急瘋了，后來是氣瘋了，現(xiàn)在是樂瘋了。

    等冷諾再從洗手間回來，林寬已經(jīng)把床單換了，重新從柜子里取了枚新床單，擅自撲好了。

    冷諾蹣跚著回到了床上。

    她剛剛洗了把臉回來，這次，酒也醒透了。

    “林寬，你剛剛說誤會了。是誤會什么了？”

    冷諾從來就不是個能藏著掖著睜眼閉眼繞圈跑的人。

    林寬幫她倒了杯水，“沒事就好。是我想多了。多喝些水，先把病養(yǎng)好?！?/br>
    林寬從來就不是個能把來龍去脈擔(dān)心關(guān)切說出口的人。

    就這么兩句話，怎么可能在冷諾那兒搪塞過去。

    冷諾燒紅了的臉上，眼瞼微腫桃花眼里帶著挑釁：“林寬，你剛剛以為這血是我被人強要了。是不是？”

    林寬沒說話，卻垂了眼睛，躲開了冷諾的眸子。

    冷諾沒放棄，聲音虛弱了許多，她繼續(xù)追問：“你以為我被人強要了。你卻裝作沒看見，還幫我蓋上了被子。是嗎？”

    這話，不能再沉默了。

    林寬心如刀絞，“冷諾，我是怕，怕你一個人在外面被人欺負(fù)。但更擔(dān)心你，心痛你，生著病還跑到了這么冷的地方?！?/br>
    面對一個凌晨三點突然從渤廣趕過來的人，一雙清澈的眼睛里映著的都是她冷諾。冷諾自然讀得懂這份擔(dān)心。

    “算了。我沒事兒了。在工地里混了幾十年了，還是知道怎么保護(hù)自己?！崩渲Z沒多想，直接出口。

    冷諾真就是男人堆里闖過來的，上輩子一個人，她早已學(xué)會了保護(hù)自己。

    “大后天你才十九，混了幾天，就讓你說成幾十年，別逞能了，我真怕了你了。冷諾，跟你一起來的那個高勝林呢？”林寬摸著冷諾的頭上開始散熱冒汗了，取了條毛巾來幫她擦汗。

    冷諾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昨晚酒桌上，看他一直灌酒的架勢，就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兒了。酒后，這里的趙大爺跟你父親是世交，他也留心跟著一起送到了招待所人沒走?！?/br>
    “然后呢？”林寬濕了濕毛巾，又幫著冷諾擦了把臉。

    “他以為我醉了。把他自己先脫了個精光，往杯里倒了些白面一樣的東西，趁他轉(zhuǎn)身，我把水杯子換了。那個醉鬼毫無察覺的喝了個干凈。后面理所當(dāng)然，趙大爺喊了民警，估計這種作風(fēng)問題，他得吃上一年牢飯?！崩渲Z說累了，后面淡淡的描述簡單。

    林寬聽著冷諾的輕描淡寫，卻沒法像冷諾一樣平靜，他不可控的握上了拳。

    等再松開了手，他輕輕捋了捋冷諾的發(fā)絲，輕聲問：“我進(jìn)來時，就察覺到，你也喝了很多酒。出門在外你一個女同志，怎么做到的這么沉著冷靜。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出門冒險?！?/br>
    冷諾乏了，擺了擺手，并不在意：“行了行了。林楓沒告訴過你么，你老婆千杯不醉?！?/br>
    冷諾已經(jīng)眼皮要合上了。

    “你睡會兒。天快亮了，我去給你買點兒紅糖，再打份熱豆?jié){回來。”林寬心痛的幫冷諾蓋嚴(yán)實了被子。

    剛要起身被冷諾拽住了胳膊。

    “嗯？”林寬沒聽清。

    他把耳朵貼到了冷諾耳邊，“別跳窗了。我給你留門?！崩渲Z如是道。

    林寬單手遮住了冷諾的眼睛，像是在哄一個娃娃，讓她快快睡去。

    不意間卻蜻蜓點水般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啄，他這才輕揚著嘴角，起身離去。

    第76章 補窗

    門外的早市兒沒因為林寬心急就提前給他開后門。

    等林寬再躡手躡腳推開門回到招待所時, 天已經(jīng)大亮了。

    進(jìn)門一看，好家伙，冷諾又是把被子踢成了剛滾過床單一般沸揚。

    林寬趕緊放下東西, 同手同腳跑過來給她蓋被子。

    嚓呲, 玻璃劃過金屬的聲音, 吵醒了冷諾。

    “玻璃板？”冷諾揉了揉眼睛, 跟枕頭同樣高度，映入眼簾的第一樣?xùn)|西就是一塊大玻璃板。

    林寬剛放下鐵皮暖瓶，手里的大包小卷還在一樣樣打開, 他只隨口“嗯”了一聲。

    “早市兒有賣玻璃的？”冷諾還想再往下問, 嗓子像塞了魚骨，很難多說。

    林寬好像是從家里拿的一般, 坦然道：“不是, 附近工地里拿的。”

    冷諾看了看這眾人眼里一表人才一向大義凜然的林醫(yī)生，撇嘴問：“林醫(yī)生不是一向坦蕩正直么？也會拿人家東西？”

    “誰告訴你的？你這么看我？”林寬手上沒停，已經(jīng)沖好了一碗紅糖水, 邊拿個小勺子攪和著, 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冷諾：“我從小沒媽，離開了大哥的眼皮子地溝里混大的。需要的東西就拿來了，不知道是哪家的?！?/br>
    冷諾被他吹胡子瞪眼的自捧自擂逗笑了，“你就吹吧。林立在外面跟個小女同學(xué)說句話, 你都能揮手打斷他的腿……”

    剛說完冷諾后悔了, 立即改了嘴, “隔夜酒, 頭痛?！彼s緊扶額。

    “林立跟哪個女同學(xué)說話了？”林寬的紅糖水弄好了, 這會兒整個人全身心的跟上了冷諾的話。

    冷諾被林寬輕輕扶著坐了起來，她才不會繼續(xù)背后八卦平日里幫著她的陽光少年林立。

    冷諾看了眼大塊兒玻璃板, 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沒了玻璃的窗戶框子。

    她難得靦腆地笑道：“那個，林醫(yī)生，你知道這玻璃怎么才能鑲到窗戶上吧？”

    這是個問題。

    “在林達(dá)大家也叫我小林設(shè)計師，我好歹也是有證的。你看?！闭f著，林寬像個高冷的魔術(shù)師一般，從兜里掏出來了一團膩子。

    冷諾伸出手在膩子團上一掐，還是軟的，剛好。

    “這個時間工地上能拿到和好的玻璃膩子？”冷諾更好奇了。

    “不是，対面新蓋的樓，我從玻璃窗上摳下來的?！绷謱捇卮鸬牡弧?/br>
    冷諾也不顧嗓子冒煙了：“你，你這不是拿了，是偷呀?！?/br>
    林寬理直氣壯：“嗯。所以，更怕我了，不是？”

    這都哪跟哪，冷諾剛想再躺下，卻被林寬捏住了脖頸，動也不能。

    林寬捏著冷諾的后脖頸，好像提起了一只貓一樣，不給她滑下去的機會，直接把紅糖水懟在了冷諾嘴邊。

    “燙！”

    “不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