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一連四場訓(xùn)練賽，葉鹿都快吐了，覺得自己遲早要死在訓(xùn)練室。

    本想找林湉榆吃晚飯，對方因為商務(wù)拍攝還沒回來，他只好自己下食堂草草吃過晚飯回宿舍趴一下。

    晚上九點，教練組召集選手進行季后賽復(fù)盤，把每個人的問題強調(diào)了一遍，因為有選手有不同的意見，這一爭論就到了凌晨。

    12月30日決賽，教練組要求這幾天大家能練多少練多少，把自己的問題儘量解決了。

    葉鹿頂著疲憊打排位打到五點，然后直接在座位上睡著了，天蒙蒙亮?xí)r被后勤部過來巡樓的佟阿姨發(fā)現(xiàn)，進來叫醒他回宿舍睡。

    「林湉榆你在哪？」躺在床上感覺眼冒金星，葉鹿語氣不善地發(fā)了條語音。

    就是哪哪都不痛快，糟透了。

    「還有十分鐘到基地，你把門掩著?！闺娫捘穷^林湉榆什么都沒有問。

    葉鹿坐起來，有氣無力地去打開門，然后回到床上繼續(xù)睡。不多時，他迷糊中聽到門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然后有人放了什么東西在門口，接著輕手輕腳地去洗手間。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似乎在確定他有沒有生病。

    迷糊中，葉鹿喃喃道：「我累成這樣要是拿不了冠軍，我就不干了?！?/br>
    坐在床下的林湉榆輕聲道：「那可太好了，跟我去英國?！?/br>
    床上的人本能地往他這邊挪了挪，「嗯，去英國?！?/br>
    接著人便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看了好一會兒，確定徹底睡著了林湉榆這才放心。

    沒有去另一張空床上休息，而是頭靠著葉鹿的床頭，兩人距離很近很近，慢慢閉上眼睛。

    上午十點葉鹿醒來沒見到人，懷疑自己先前幻聽了，但看到地上一件外套，還有門口邊的一個打開的背包，心情又好了起來。

    林湉榆：抱歉沒有等你起床，最近還有些合同要履行。

    葉鹿：辛苦。

    今天沒有安排訓(xùn)練賽，但十一點不到訓(xùn)練室就坐滿了人。臨門一腳，每個人在壓力和亢奮驅(qū)使下鉚足了勁訓(xùn)練，糾正自己近期比賽中明顯的問題。

    下午四點，失聯(lián)將近一天的林湉榆發(fā)來信息：出來給我開門。

    葉鹿馬上回道：門卡在那瓶富貴竹下，我這開著計時沒法過去。

    林湉榆蹲下來，拿起花瓶，果然看到一張門卡。

    林湉榆：睡了，吃晚飯叫我。

    葉鹿放下手機，繼續(xù)訓(xùn)練，一直到六點，小劉過來提醒他們該休息了。就見教練組和選手們都紛紛放下手里的活離開訓(xùn)練室。

    葉鹿也沒有多留，下食堂打包了好幾種吃的回到宿舍，床上的人還在睡，但葉鹿一靠近就醒了。

    「這床好舒服。」要不是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和炸雞的香味，他都沒有意識。

    剛才真是睡死過去了，但其實也就兩個多小時。

    葉鹿把打包盒一個個打開，「『斥巨資』加了張進口乳膠床墊?！?/br>
    「很貴嗎？」林湉榆下床走到桌子前。

    「原價三萬九，光棍節(jié)6998，劃算吧？」

    林湉榆點頭，掰開一次性筷子，「白菜價?！?/br>
    不忍心告訴孩子那些商家的套路。

    吃好了晚飯，葉鹿繼續(xù)回訓(xùn)練室，林湉榆則進浴室洗了個澡繼續(xù)躺回床上。

    大概最近真的太累了，睡到葉鹿回來還不想起，葉鹿洗漱完畢準備在對面的床睡，他往旁邊挪了挪。

    「過來擠一擠?！?/br>
    「……那張床就一米二，兩大老爺們翻個身都難?！?/br>
    「快點。」

    「嘖?！?/br>
    葉鹿關(guān)了燈抱著個枕頭走過去在空的位置躺下。

    「你看，夠睡的?！?/br>
    「呵呵?！?/br>
    不過葉鹿也累，所以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這樣睡到天亮。

    葉鹿起床時林湉榆又不在，同樣有條留言，說自己去幫新落成的電競中心拍宣傳片了。

    新電競中心也是rsy過兩天打決賽的場館，后勤部已經(jīng)通知28日那天去現(xiàn)場測試設(shè)備。想到要見到毛聰聰了，葉鹿心情還是不錯的。

    自從在葉鹿宿舍睡了一晚，林湉榆就熟門熟路了，直接把房卡揣身上，每天忙完回園區(qū)就直接上葉鹿的宿舍，仿佛那是他自己的宿舍。

    葉鹿每天被訓(xùn)練捶打，除了睡覺和宵夜，兩人能說上話的時候不多。林湉榆因為沒有比賽，心態(tài)上相對輕松，有心情觀察葉選手的生活。

    這是個自律且熱愛生活的孩子。

    「你是不是給劉小萌另外開工資了？她天天問我吃了什么，有沒有補充碳水?！乖∈依?，葉鹿邊整理邊跟葉旭之聊電話。

    「這么負責(zé)的女孩啊……我還真想認識認識她?！谷~旭之是真不知道小劉是誰，不過聽兒子這么描述，應(yīng)該是位心地很好的女孩。

    「你過年真不在廈門？」想起葉瑩要給他訂票的事，他至今沒告訴葉旭之。

    「不回，我要跟老伙計去山上會所閉關(guān)?！谷~旭之此時躺在家里的床上，宋雅蘭在外邊跟保姆說事情。

    「閉關(guān)……練到哪階了？」

    「大乘期?！拐l還沒看過修真小說啊。

    葉鹿被時髦的爹逗笑了，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葉鹿收拾好就掛了。

    林湉榆坐在桌前，用葉鹿的舊電腦查東西，葉鹿則把堆積在鞋柜邊的快遞盒挪進來，開始一個一個拆箱。

    門口外還有，但房間內(nèi)放不下，小劉每天就給他撘在外面的走廊上，整整齊齊。

    林湉榆忙完轉(zhuǎn)過身，看到人在地上坐著，儘量安靜地拆箱，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對方那顆動來動去的腦袋和肩膀。

    他把手搭在椅背上，托著下巴，就這么看著，直到拆箱完畢。

    葉鹿拍了張照片發(fā)給小段：收到了。

    然后把快遞盒疊整齊放到安全通道的垃圾桶對面，保潔員會攢起來賣了賺點零錢?；貋砗笥钟脻窦埥碓诘厣喜亮艘槐椋吘箍爝f盒在物流過程中會積攢不少灰塵和細菌。

    「這個牛rou乾吃了能上癮?！谷~鹿開了罐剛開箱的牛rou乾遞給林湉榆。

    他知道對方一直關(guān)注自己，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都習(xí)慣了。

    「有點咸，我要椰汁。」林湉榆使喚起來。

    葉鹿又去外面拿了罐椰汁進來，到盥洗盆沖了下，擦乾凈遞給對方。

    林湉榆沒再要求別的，就這么吃著看著。葉鹿見房間里沒什么可收拾的，就去洗澡，結(jié)束疲憊的一天。

    因為有其他的商務(wù)活動，大荒原今年最后一場比賽，林湉榆差點趕不上。

    他本來可以跟主辦方要工作牌直接進后臺的，但還是選擇事先買了vip票，獨自坐在寬敞的貴賓區(qū)觀看比賽。

    場館全景、游戲全景、選手鏡頭等全部都是最極致的效果，還可以根據(jù)偏好切換真人或虛擬不同聲音、語種、語調(diào)的解說，從明星到二次元角色有上千種之多，rou眼可見的版權(quán)費在燃燒。

    沒有錯，林湉榆的聲音也有。

    他聽了一下自己聲音出來的解說，沒給笑岔氣。

    林湉榆：我一個星盟的選手，聽自己的聲音解說大荒原，太抽象了。

    儘管葉鹿就在下邊的賽場上，手機在休息室里，但林湉榆就是想馬上分享這件有趣的事給對方。

    賽后採訪

    主持人：「恭喜rsy披荊斬棘拿下這個賽季的冠軍，我想問一下nunu，成為電競選手短短幾個月時間就獲得了職業(yè)生涯第一個冠軍，此時此刻你有什么感想？」

    葉鹿：「謝謝主持人。其實我現(xiàn)在心情有些復(fù)雜，還沒從比賽中緩過來，非要說的話就是打職業(yè)太辛苦了，上場之前我想過要是贏不了就退役算了。這個獎盃來得很及時，我覺得自己又能堅持下去了?！?/br>
    無論線上還是現(xiàn)場觀眾，大家都沒想到他會在賽后採訪說這番話。

    那些對他抱著不切實際想象的人是失望的，葉鹿在他們眼里應(yīng)該是又狂妄又強大的小說男主人設(shè)，葉鹿的嘴里不應(yīng)該說出這么樸實的話，他們接受不了這個人設(shè)「崩塌」。

    網(wǎng)上已經(jīng)鬧開了。

    主持人：「那我們知道這一場比賽是今年《大荒原》最后一場正規(guī)賽事，馬上就要元旦了，你有什么想要對支持你和rsy的觀眾說嗎？」

    葉鹿沒有思考：「新的一年希望wyt的觀眾身體健康，希望rsy的粉絲們……希望你們平時放松一點，開心一點。不管我們是輸還是贏，都不要因結(jié)果而難過。」

    這番話令場下陪伴他多年的粉絲紛紛動容，誰能想象只是游戲打得好一點的普通學(xué)生會被莫名網(wǎng)暴這么多年呢。

    而他今天奪冠了，沒有借這個機會給自己貼金，反而是希望粉絲開心點，跟平日里那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天差地別。

    也是在這個時候大家才明白，原來葉鹿什么都懂，罵他的夸他的，他都知道。

    今天俱樂部沒有幫他們準備慶功宴，談祺也不讓后勤安排吃喝了，直接給二隊全體放假，元旦假期結(jié)束后再安排。

    葉鹿本來還在發(fā)愁要怎么從慶功宴偷溜，這下好了，他可以不跟車回基地。

    因為事先就跟林湉榆說過今天毛聰聰來上海，他要陪對方吃個飯，所以葉鹿出了場館就坐上了小段的車，跟大家抱成一團。

    等好不容易抽出手來，從包里翻出手機，才看到林湉榆不久之前發(fā)來的消息：明天早上你坐動車到蘇州。

    葉鹿：為什么？

    林湉榆：家里過年要除塵，我一個人哪做得完。

    葉鹿：我不相信當(dāng)今身價最高的職業(yè)選手連千八百塊家政服務(wù)費都掏不出來。

    林湉榆理直氣壯：掏不出來。

    葉鹿氣急給他轉(zhuǎn)了兩千過去。

    林湉榆收了錢，但仍不打算請家政，說這錢買年貨用。

    「……」

    凌晨三點，林湉榆在葉鹿的千人q群里刷到毛聰聰、王帥、小段、末淵、葉鹿幾個人吃料理，夜游外灘，深夜咖啡屋的照片和視頻。

    這一晚上夠充實的。

    一直刷到凌晨五點，沒有什么新圖頻更新了，關(guān)了q準備去廚房煮個水餃。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回到宿舍了嗎？」

    結(jié)果那頭對他嚷嚷，「我下高速了，你家地址在哪？」

    「我的天……」

    林湉榆家在蘇州老城區(qū)的一條巷子里，出租車師傅經(jīng)常跑那一帶，所以看到林湉榆發(fā)的定位后就知道具體位置了。

    一路上熱情地跟葉鹿說那幾條巷子以前好幾個大家族，還出過名人。不過現(xiàn)在舊了，翻新花費大，很多人把房子都租給了企業(yè)，現(xiàn)在那邊大多數(shù)古宅只有外面一層皮是舊的。

    「同學(xué)，那個是你朋友嗎？」師傅示意前方巷子口站著的人。

    葉鹿看到林湉榆站在燈光下，手里還拿著一件羽絨服，看到出租車駛近馬上過來。

    「對對是他?！?/br>
    一下車就被林湉榆包進羽絨服里。

    「錢付了嗎？」林湉榆又問司機。

    司機擺擺手，「付了付了，天冷回去吧。」

    「謝謝師傅?！谷~鹿道。

    車開走后林湉榆就拉住葉鹿的手快步往家走。

    林湉榆家是一棟三層老宅，就如同司機描述的，外頭看起來有點年代。不過人到跟前門就自動開了，顯然內(nèi)里已經(jīng)智能化。

    進了室內(nèi)，葉鹿還沒來得及看環(huán)境，就被對方來了個壁咚。

    他莫名其妙，「干嘛？站外頭等一下你都不樂意嗎？」

    林湉榆看著孩子單純的臉，松開手，又恢復(fù)一貫的柔和。

    「跟我來。」

    兩人進了電梯上到三樓，入眼簾的是一個很大的套間，新中式。葉鹿以前覺得廈門家里自己那個房間已經(jīng)挺大了，但跟這里相比還不到一半。

    林湉榆幫他把外套脫了，又將他隨身的背包放進衣帽間，然后拿出新的換洗衣服、拖鞋、毛巾放進浴室里。

    「我下去煮……」看了眼時間，「早餐。」

    「你洗好就下來吃?！?/br>
    昨晚從上?；貋?，下了動車他就打車去了趟超市，就怕葉鹿過來冰箱空空如也，兩人一直叫外賣也會吃膩。

    因身高身形相近，所以穿林湉榆尺寸的衣服也很合身，吹乾頭發(fā)，葉鹿在鏡子前照了照，發(fā)現(xiàn)自己眼袋好重。

    「哦豁，海鮮面？」是自己喜歡吃的。

    林湉榆本來想蒸點餃子、煎點雞蛋培根，再做個奶油土豆，但猛然想起過去好些個無聊的夜晚，葉選手如數(shù)家珍說自己每天三頓吃的什么，他發(fā)現(xiàn)第一頓都是湯湯水水的。

    于是就改做海鮮面。

    「你沒睡嗎？」

    林湉榆搖頭。

    葉鹿東看看西瞧瞧，「你徹夜掃塵？」家里看著很乾凈，但這么大的地方一晚上能做完？

    「玩了一晚上手機?！箍促惣緈vp葉選手奪冠當(dāng)夜的浮夸行徑。

    折騰一晚上，葉鹿也是真的餓了，滿滿一碗海鮮面他把湯都喝光了，最后心滿意足地上樓刷牙準備睡覺。

    林湉榆把用過的餐具放進洗碗機，然后也跟著上樓。

    葉鹿刷了牙，進衣帽間把自己的背包拿出來，坐在床對面的沙發(fā)上整理，順便把宣傳單掏出來扔了。

    「你拿這些做什么？」林湉榆看到有牙科的，健身館，補習(xí)班各種七八張。

    「他們早點發(fā)完就能早點拿那份兼職錢?！故帐昂弥蟀驯嘲呕匾旅遍g，出來看到林湉榆坐在沙發(fā)上望著他。

    「我睡這嗎」指了指那張大床。

    林湉榆點頭，「是我們倆睡?！?/br>
    「這事要傳出去，cp粉當(dāng)我們已婚了吧？」葉鹿躺上床，覺得比自己廈門老家的床還要舒服。

    「你怎么沒想過他們已經(jīng)寫到生孩子階段了？」林湉榆換了睡衣躺上床，側(cè)身看著對方。

    葉鹿扭頭，吃驚，「誰生？」

    「你啊?！?/br>
    葉鹿張了張嘴，煩躁地抓了幾下頭發(fā)，「隨他們?nèi)ァ！?/br>
    外邊天蒙蒙亮，林湉榆把遮光簾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