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理一場會開了兩個小時，其實大多數(shù)時候她沒什么太多的話，她大多數(shù)時候聽著視頻那頭的人匯報，用紙筆記錄些什么，偶爾會提出幾個問題，陳擎歪頭一邊手撐著腦袋翹著二郎腿和她一樣不太說話。

    “好的那今天就辛苦大家開會這么久了，”周理開口給會議收了個尾，“內(nèi)容有點多，我理清楚了再具體地給指令吧?！?/br>
    他們在三個地方設(shè)了調(diào)查員，由于案子保密性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從起初剛開始冒頭的時候就一直跟著的老人，一年前周理接手的時候還磨合了一段時間，后來陳擎開玩笑的時候還說過，那時候她總擔(dān)心著周理一個小姑娘跟他們處不來。

    因為畢竟在絕大多數(shù)的人眼里，周理這種頂尖大學(xué)畢業(yè)的天之驕子，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太適應(yīng)跟他們這些社會人相處。

    姜成當(dāng)初也是擔(dān)心這點，在周理和另外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律師之間猶豫，不知道要把這個大案子放手給誰帶，為此還專門找過兩個人談話，后來周理聽組里的秘書說，有次姜成跟客戶吃飯的時候夸了她得有半個小時，話里話外全都是這小姑娘不簡單，說完還覺得自己說得不夠，只好跟人留了一句“你到時候見到她就知道了”。

    陳擎把桌上的袋子推到周理手邊，周理還在噼里啪啦地敲鍵盤回著消息，瞥了一眼跟他語氣淡淡地說了句稍等，過了幾分鐘才空了下來伸手拿過了桌上的袋子。

    “茶葉。”陳擎言簡意賅，周理打開袋子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盒，撇了下嘴跟陳擎抱怨，“陳總你這，只送一盒，我們辦公室要是為喝茶打起來了，你說我怎么辦。”

    “你到我那兒去?！标惽婧俸傩χ芾磉€沒說話就聽著姜成的聲音，“我聽聽這是誰在我們所里挖墻腳呢？”

    陳擎湊近了點小聲地跟周理求助，“你說咱倆案子還沒說完呢，要不然他又得找我?！?/br>
    周理起身把東西收拾好，姜成已經(jīng)走到了陳擎旁邊坐下，按照慣例問了下案子的情況，周理靠著會議圓桌，“目前來說調(diào)查是沒問題的，接下來看情況隨機應(yīng)變，問題在公安那邊，我覺得他們可能是拿了退賠以后跟那邊說好了認罪協(xié)議?！?/br>
    她說話沒什么語氣，就是公事公辦聽不出來什么情緒，姜成在這行摸爬滾打幾十年這種場面也不是沒見過，他跟陳擎對視一眼挑了下眉問已經(jīng)把電腦抱起來了人，“下一步有計劃嗎？”

    周理把手里的那沓紙遞給姜成，“剛才開會我整理了一下我們目前三個調(diào)查線的情況，我捋清楚了再跟您講?！?/br>
    說完她沒管剛才陳擎跟她求助的話，抱著東西直接除了會議室，陳擎撇了下嘴，“你們這小姑娘。”

    姜成白了他一眼，兩個人認識也十多年了，早過了相敬如賓的時候，“人都二十七了，就你還把人叫小姑娘，聽著還以為你八十了呢?！?/br>
    陳擎一只手撐著腦袋，“小姑娘長得顯小這沒辦法?！?/br>
    姜成嘖了聲，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跟陳擎把話說了明白，畢竟男人懂男人，他覺得把話提前說開也沒什么壞處，“周理結(jié)婚了?！?/br>
    見著陳擎沒接話，姜成又多了一嘴，“上個月?！?/br>
    周理晚上跟程韻壹約了晚飯，剛過七點就從所里走了，  助理還有些東西沒做完，她打了招呼說弄完發(fā)給她她晚上看，之前奇跡在家的時候偶爾她處理工作上的時候?qū)Ψ竭€會跟她搗亂，拿手機拍他一邊拍一邊還要念叨著自己老婆真漂亮。

    “小李！”

    她剛出辦公樓就看著一團影子沖向她，程韻壹穿了件厚厚的明黃色羽絨服，周理說她像一個被扒了蛋白的鵪鶉蛋。

    等餐的時候程韻壹破天荒地沒有八卦她的事情，反倒是開始跟周理講起來自己那個剛認識幾個月的曖昧對象，等她說完的時候周理已經(jīng)半碗米飯下肚了，她抬起頭看了眼程韻壹，“說完了？”

    對方乖巧地點了點頭，周理拿起手邊的水杯，“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煩什么？”

    其實程韻壹不是多腦子不清楚的人，她喜歡刺激的東西、追求新鮮感和年輕的rou體，周理覺得這些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幾年程韻壹也的確就是這么過來了也沒什么不好的。

    “沒有，我就是……突然間有點懷疑自己，在想是不是我不應(yīng)該再去找這種，年輕的大學(xué)生……”

    “那就去找年紀大點的社會人士唄，”周理非常自然地給出了建議。

    程韻壹習(xí)慣了她這種腦回路，只看著她沒說話，周理兩只手捧著玻璃杯身子向前靠在桌沿，“你覺得喜歡年輕不舒服了就去接觸年紀大的，等你接觸了你就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齡的問題了。說不定你跟幾個大哥打過交道你突然又覺得上了年紀的成熟男人太無聊了。”

    喜歡什么就去做什么，周理在給朋友建議的時候一向是這樣。

    程韻壹嘆了口氣，“我覺得你好像就一直，很清楚。之前常寧也這么跟我說過，她說她其實結(jié)婚前你就跟她說過，但是她沒聽，結(jié)果現(xiàn)在有時候她還是后悔。”

    周理笑了下，“她后悔什么，她自己選的，她是不是又跟你說什么如果她再又一次機會她要怎么樣，你別聽她瞎扯，她再選一次她照樣這么犯渾，聽她瞎扯淡?！?/br>
    道理人都懂，但是真到了自己跟前，絕大部分人都繞過不來那個彎。

    可周理可以，她坦坦蕩蕩，從不掩飾，大大方方地為自己的所有選擇埋單，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曾經(jīng)干過的傻逼事情承認自己是個傻逼，這些看起來簡單的事情對于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太難了。

    “她可能也是看你結(jié)婚了，”程韻壹又嘆了口氣，“你們一個兩個都結(jié)婚了?！?/br>
    周理翻了個白眼，“你少在這兒抑郁，程韻壹你就是現(xiàn)在在這兒跟我說，你跟年輕小男孩在一塊兒的時候不知道多開心呢。你為什么現(xiàn)在沒結(jié)婚？你現(xiàn)在沒結(jié)婚是因為你就沒想結(jié)，你覺得結(jié)婚對你來說沒必要，既然這樣你就因為看著身邊的人結(jié)婚你就想結(jié)婚？這不智障嗎？”

    程韻壹被一通輸出，揮著手喊停讓周理別念了，“所以你結(jié)婚以后怎么樣？”

    周理給她盛了碗湯，“什么怎么樣。”

    程韻壹對奇跡的了解并不多，也就是前陣子周理隨口說了一句奇跡打球的事情她才上網(wǎng)搜了點資料，正常人誰會想著去百度自己身邊人的事情啊。

    “我在網(wǎng)上都沒搜到他之前的什么資料，從初高中開始，大學(xué)打了大學(xué)生聯(lián)賽，后來兩年就沒聲了，再后來就都是最近的消息了?！?/br>
    周理直笑，“你搜得比我都認真?！?/br>
    程韻壹激動得拍了兩下桌沿，“我程韻壹吃瓜都得吃全乎的?。　?/br>
    她調(diào)整了下儀態(tài)清了清嗓子，“所以他那兩年去干嘛了？”

    周理搖頭，程韻壹一雙眼睛睜得渾圓，“你不知道？？你都沒問過嗎你們分開這幾年他都干嘛去了？？”

    周理接著搖頭，“不知道?！?/br>
    她回家的路上收著了奇跡的信息，問她有沒有下班，她說還有十分鐘到家，剛進家門奇跡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背景是亮堂堂的球館，奇跡臉上的汗順著皮膚表面往下，匯聚到下巴再一滴滴地落。

    “我訓(xùn)練完啦！”奇跡沖著手機喊了聲，“我把你擺到這里吧！”

    周理一句話都沒來得及插嘴，奇跡把手機放好以后滿場跑著去撿球收好又回來收拾自己的東西，她看著奇跡把毛巾和球鞋塞進包里，不知道說什么猶豫了下只好問了句不輕不重的，“今天累嗎？”

    奇跡回過頭看她，搖了搖頭，“不累，但是想你?！?/br>
    奇跡收好東西背起包，沖著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們先偷偷出去，這邊不讓用手機?！?/br>
    集訓(xùn)的時候他們就住在基地里，從球館到宿舍有大概十多分鐘的路，奇跡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著自己回來以后被一群人追著八卦的事情，周理一邊洗漱一邊聽他說，刷完牙的時候瞥了眼手機屏幕，奇跡坐在桌前正認真地盯著她看，“吃晚飯了嗎？”

    周理點了點頭，“晚上跟程韻壹一起吃的，之前你在麥當(dāng)勞里見過的那個。”

    奇跡歪著腦袋，不知道為什么笑了起來，周理回到臥室抽了張紙擦眼鏡，“程韻壹還專門去網(wǎng)上搜你來著，仔仔細細研究了一下?！?/br>
    奇跡直笑，周理在盤腿坐在地板上開始抹護膚品，“她看得可認真，連你什么時候有報道什么時候沒信了都總結(jié)出來了?！?/br>
    “周理，”奇跡一只手撐著下巴，說話的時候語氣依舊是那樣每個字都透漏著開心勁兒，“你不好奇我這幾年干了什么嗎？”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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