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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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年嚴雪覆蓋的北方有塊妙地,位于參天樹林最邊境,萬丈深崖前的紫煙林。 此處為川流的盡頭,往下宣洩便是深不見底的山崖瀑布,地勢險峻卻是天地靈氣豐沛之處,常有妖物欲占為己有,然地脈特殊,常駐于此的石頭覆有仙靈之氣,心存歹念者皆會陷入石陣而原地兜圈,飛禽妖獸則會因山崖瀑布揚起的水氣而迷失方向,如此寶地宛若神仙守護,貪圖修練利己之徒一寸也踏不進去。 "師姐,你又去跳涯了?"悅耳婉轉(zhuǎn)的嗓音透著些許無奈,紫煙林中來名女子,身穿碧綠長衫,長發(fā)俏麗地挽在腦后,上頭插著不少樹枝和梅果,一雙杏眼有著靈巧心思,原地轉(zhuǎn)了圈,一屁股坐在石椅上,調(diào)侃石桌后渾身滴水的女子,道:"整天跳也不膩。" "我心煩,就想過來看看,"女子垂下眼簾,模樣好不委屈,素抬手一揮,原本濕漉漉的衣裳變回乾凈長衣,衣裳純白卻有深淺之分,看上去像云朵般綿柔又似白霧般飄渺,五官乍看普通,細看卻是淡掃蛾眉、青眸流盼,三千青絲隨意地挽在右肩,一朵玉荷花精緻沉靜地搭在挽發(fā)上,渾身散發(fā)清麗脫俗之氣,"深涯底下流水滂沱,跳下去也許會死、也許不會死,只是跳崖的心情該是如何?" 女子溫柔婉約地訴說煩惱,綠衫姑娘奴了奴嘴,道:"依瑤師姐,你是仙,自有仙氣護體,無論跳多少次都無法理解一個被天雷劈完的妖,掉下萬丈山涯的感覺,除非你愿意自解仙氣,像個凡人一樣落水,說不定會有幾分相似。" 無依瑤聽完師妹的建議,覺得十分有理,立刻站起身,道:"師妹說的是,我這就去試試。"說完當(dāng)真要解仙氣,嚇得小師妹連忙攔住她。 "唉呦!師姐你悟性高,學(xué)什么都快,又是咱菩薩底下最厲害的上仙,怎么對隻妖的事就這么死腦筋?"小師妹氣得股起腮幫子,道:"隨便說說你就真解仙氣跳涯?那妖可被天雷劈了才跳,莫非你真要招來天雷劈一劈?" "凝熙,我不是死腦筋,是覺得內(nèi)疚,"無依瑤深深嘆了口氣,坐回石椅上,道:"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如果哪天有人愿保護你不惜跳涯,你便明白我的心情。"她的聲音又輕又柔,語氣中帶著絲絲哀傷,聽了令人動容。 "師姐馮說了,"凝熙搖了搖頭,正經(jīng)道:"我今天來是要請師姐回?zé)o垢峰的,你好些日子待在紫煙林,此地靈氣環(huán)繞定是沒察覺吧?中土要出大事了?。?/br> "我知道,你是說骨紜的事吧。"無依瑤抬起眼簾,嘴角漾出一抹溫柔淺笑。 "骨紜?師姐你叫那大魔頭骨紜?你們打了七七四十九天,還戰(zhàn)出交情不成?"凝熙大驚小怪地喊著,她不敢相信無依瑤會這么親切的稱呼魔頭為骨紜,她可是血洗人間五百年的夢魘,喊她聲修羅都不為過。 "骨紜為魔,天生性情殘暴,但她不是與我約定不再干擾中土,也遵守承諾退居西方了嗎?"無依瑤心念向善,認為凡有魂魄之物必定存有善根,只是她被凝熙瞪得渾身一顫,只好改道:"她重出疆土,肯定有什么原因。" "前幾日衝破云霄的靈氣是祥獸麒麟之氣,師姐,你可聽說近日有麒麟降世?"凝熙雙手插腰,一副要追根究柢的模樣,她瞧無依瑤那副可憐兮兮落難神仙姿態(tài),就氣不打一處來。 "近日沒有,但一千年前天帝特許麒麟雪問冬下凡,那時我瞧見他和蘭花一同降世。"無依瑤閉眼思索,她曾見過許多麒麟,卻從來沒一個像雪問冬這么英姿颯爽,通體雪白如蒼雪的麒麟,那雙如驕陽般的眼眸只需見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喔,"凝熙語調(diào)上揚,雙手環(huán)胸盯著無依瑤,道:"所以師姐就放任一隻麒麟和一個魔頭在凡間,自己偷偷跑到紫煙林偷懶是不是?我就知道!念善菩薩要我下凡幫助師姐肯定不是好差事!早知道就該讓凈言師弟來,我怎就這么蠢呢?。?/br> "凝熙,我并沒有偷懶,"無依瑤伸手順過凝熙頭頂,雙眼微瞇彎了道月牙勾,柔聲笑道:"不用擔(dān)心,我都看著,沒多大的事。"她的笑容好比秋日和熙太陽,照著不覺得熱,不知不覺就被曬傷,凝熙從修仙起就是如此,不知不覺就被無依瑤的笑容牽著走,總替她收拾爛攤子還沒法怨懟。 "好罷,"原本暴跳如雷的情緒一下全澆熄,凝熙牽著無依瑤的手,道:"那咱們先去找魔頭,她好大的膽子,睡醒了就攪和中土,大剌剌拖著真身到處間逛,總之得先給她一個下馬威?。?/br> 話剛說完,不給無依瑤推託機會,掐指一變成了隻青羽老鷹,利爪小心翼翼圈著無依瑤,振翅一拍飛上九天。被抓住的無依瑤仰頭看了看神情威風(fēng)的老鷹,又轉(zhuǎn)首看地下轉(zhuǎn)瞬即過的山脈,她有一千多年沒踏進中土,自從與前骨紜約法三章后一直都待在無垢峰或紫煙林里。 逐漸的,山群越來越少,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田地和農(nóng)家,還有熱鬧城鎮(zhèn)與森嚴的皇宮,她們飛得極高,凡人見了只會覺得是普通老鷹,根本沒法察覺凝熙真身有隻駿馬那么龐大。 "師姐,咱到了。"凝熙搖身變回人樣,頓時拉著無依瑤失重地往下墜,比山峰還高的距離失控而下,凝熙差點又本能地變回老鷹,但無依瑤摟著她的肩,溫柔地微微一笑,快距離陸地時只見溪流竄起一朵朵比樹還高大的荷花,粉嫩荷瓣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們,然后滑下一層又一層的荷葉,安然落地。 凝熙腳尖踩在地上,原本高聳的荷花順間消失,彷彿沒出現(xiàn)過般。 真漂亮,凝熙忍不住臉紅心想著。她師姐自有靈性便是念善菩薩身邊的一朵荷花,長年聽經(jīng)習(xí)德,心思良善純凈,再加悟性極高,幻化為人便跟隨菩薩四處救難,一朵真身綻放出的荷瓣比任何仙物都要脫塵,卻從不孤芳自賞,而是難得溫婉爾雅。 "凝熙,千年沒踏進中土,竟是變得如此之多。"無依瑤看著不遠處城墻,只覺得物事人非,忽覺心中惆悵忍不住感傷起來,她還記得這個地方,曾經(jīng)是個小農(nóng)村,現(xiàn)在居然筑起大城,那些小橋流水全都不見。 適才仰慕之情被風(fēng)一吹又散了 凝熙粗魯?shù)臓科馃o依瑤二話不說直往城里去。此時正值黃昏,攤販?zhǔn)盏貌畈欢啵用裾郎?zhǔn)備回家吃飯,她們走過三三兩兩街道,拐進城里最大間的妓院──滿春樓。 掛燈籠的丫頭剛開門,凝熙就拉著無依瑤擠進去,丫頭嚇了跳急忙要攔,滿春樓的管事正好走出來,見兩名樣貌絕色的姑娘一時語塞,上門找樂子多半是公子哥,這兩姑娘總不是來光顧的吧。 "哎,兩位這是…" "我們是來找魔…,不,一位名叫前骨紜的女子。"凝熙打斷管事的話,掏出一顆銀子塞進老男人手里,道:"咱不惹事,就和她談?wù)?,趁著您還沒開門做生意,不打擾的,是吧?" "但…"管事瞄了眼后方,老鴇沒出來,他語帶躊躇時手里又被塞了一顆銀子,當(dāng)即眉開眼笑,道:"那好,那好,兩位姑娘隨小的來。"管事見錢眼開,哈腰往里頭帶路,她們穿過假山假水,繞過一個石亭,轉(zhuǎn)上二樓雅房諾長回廊,又往上走才停在最底端。 這層就這扇門。 "前大人在里頭,小的幫您通報聲。"管事哈腰說著,正要開門里頭就傳出聲音。 "讓無依瑤進來,那頭雞仔就別了。"一道慵懶又柔媚的聲音說道。 凝熙黑了張臉,她才不屑進去,"師姐,你得把話挑明,叫那魔頭滾回西邊去。"說完又使眼色讓管事離開,才開門請無依瑤進去。 無依瑤步進房內(nèi),俗不可耐的裝潢讓人倒盡胃口,大紅大紫的傢俱和花花綠綠的刺繡晃得眼疼,只見雕龍床榻散漫著綾羅綢緞,中央坐了名女子,過于蒼白的肌膚裸露于空氣中,僅披著單薄玄衣,烏黑青絲柔順地舖在身后蜿蜒至床地,那雙紫紅色眼眸毫無戾氣,慵懶地、含笑地盯著進門的無衣?lián)u,暗色唇瓣微勾,拍了拍床榻道:"到床上來敘舊吧,上仙。" "不麻煩了,我坐這就好,"無衣?lián)u長袖輕擺,憑空幻化出一片荷葉。 前骨紜被拒絕并沒惱怒,掩嘴笑了兩聲,往前爬幾步離無依瑤近些。 "骨紜,你曾答應(yīng)我不再踏入中土,怎么違諾了呢?"無依瑤柳沒輕蹙,她的語氣并不是生氣,而是淡淡無奈,又好似有些失望,道:"你是有苦衷的,對嗎?"其實她明白,這么大一尊魔在凡間毫無樂趣可言,殺人、殺妖再血洗凡間又有何意義。 前骨紜聞言,立刻抿住雙唇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道:"上仙姊姊你可得為骨紜做主,"她眼角含淚,聲音顫抖道:"骨紜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