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四 沒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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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彌漫,綾羅半退。 惜福紅做在床榻邊,看著小丫頭擺好浴盆。那日洛傾城威嚇過要她好好吃飯,又過了兩日,而這兩日小丫頭端菜盤近來后,總囑咐一句:當(dāng)家要姑娘把菜吃完才能端走。因此,惜福紅越嚼越心酸,原本她被關(guān)在這已沒了自由,如今連用膳都被人盯著。 "能不能把這個取下?"惜福紅扯了扯鐵鏈說道。 "不可阿!萬萬不可?。⑿⊙绢^一聽惜福紅的要求,立刻嚇得擺手搖頭。 "可是……我都喘不過氣了……"惜福紅眉頭緊皺,她是當(dāng)真喘不過氣,儘管鐵環(huán)并非腳鐐手煉那般沉重,但心頭上無形壓力,早已將她精神耗盡。她能夠望著窗外,卻怎么都出不去,像是被關(guān)在牢籠中的鳥,只能望天卻嘗不到遨游滋味。 "喘、喘不過氣??。⑿⊙绢^忽然驚叫一聲,若惜姑娘死了,洛當(dāng)家定不會放過她的! 惜福紅見小丫頭慌張模樣,覺得奇怪。雖然她不想嚇唬小女娃,但這是她唯一的機(jī)會,因此惜福紅故意憋了口氣,將自己的臉頰脹紅,接著又倒在床沿邊喘著粗氣,好似真的快窒息。 "你怎么了?惜姑娘?。⑿⊙绢^咚一聲跪在床邊問道。 "……沒是,只是……有些悶……怎么…喘不過氣呢……"惜福紅故意擠眉弄眼,但這么憋屈的演技,也只能騙得了眼前的小女娃。只見小丫頭嚇得臉色慘白,趕忙扶起惜福紅。 "我、我……"小丫頭慌了手腳,連忙跑去開窗,接著又道:"惜姑娘您撐著點(diǎn),管家伯有鎖煉的鑰匙,我這就去拿來!您千萬別死阿!我很快回來!很快?。⒄Z畢,嬌小身影風(fēng)一陣跑走。 惜福紅坐在床上,雖然有些心虛,但聽聞小丫頭去向管家拿鑰匙時,忽然信心大增。難道她真的可以離開?可以解開枷鎖了?下意識撫上冰涼鐵環(huán),惜福紅逐漸揚(yáng)起嘴角,可惜夢總是美好,醒來后誰又知?dú)埧幔?/br> 小丫頭一路狂奔來到偏院,卻沒見著管家伯,身影一晃,又來到前廳,腳步剛踏進(jìn)前院,立刻被人瞧見。洛傾城手拿帳本,才回神就瞧見小丫頭一臉慌張,心頭一沉,定又和惜福紅脫不了關(guān)係。 "怎么了?這么匆忙。"洛傾城一開口,小丫頭立刻嚇傻。 "我……我……"她聽說洛當(dāng)家一早就出門,不料當(dāng)家竟然在院里看書! 要是當(dāng)家知道她讓惜姑娘窒息,定會懲罰她的! "說,怎么回事。"洛傾城收起帳本,嚴(yán)厲道。 小丫頭雙腿一軟,立刻跪下哭道:"當(dāng)家…惜姑娘…惜姑娘她快喘不過氣…就快死了,那個鐵環(huán)勒得她不能呼吸,所以我才要找管家伯拿鑰匙,可是管家伯不在偏院,所以…所以……當(dāng)家別生氣,我這就找鑰匙…當(dāng)家……" 洛傾城眉頭一挑,冷冽氣質(zhì)再加三分。 鼻間輕哼,頭也不回大步離開,嚇得小娃兒哭成淚人兒。 喘不過氣?用這種謊言想逃脫?要不是她推掉與富家之約,恐怕真要讓惜福紅逃走。思至此,洛傾城怒氣更盛,她說過要惜福紅別動念頭,可她就是不聽!這一切都是惜福紅逼她的,非要綁住她的手腳,掛吊在地牢她才肯乖乖聽話嗎?不,即使如此,她還是會逃。 碰!的聲踹開木門,眼簾映入的哪有垂死的惜福紅? 她不正坐在床榻上納涼嗎? "我聽說你喘不過氣,快死了?"洛傾城咬牙切齒道。 惜福紅一見來人是洛傾城,當(dāng)場嚇得頭皮發(fā)麻。她顫抖著點(diǎn)頭,只見洛傾城忽地掏出一把鑰匙,了當(dāng)?shù)厝釉诘厣锨贸龆B暣囗?,惜福紅不解,沒有膽量膽上前拿取,洛傾城則冷眼瞪著惜福紅,往前跨了一步。 "想解鐵鏈可以,"她高居臨下的望著她,冷聲道:"拿你的腿來換。" 惜福紅聞言,頓時咬緊下唇。她知道洛傾城氣她說謊,可她只是想走,她憑什么非要留在這受苦不可?她只是個霧谷小童,沒有道里非要被她禁錮!霎時惜福紅沖上前緊抓鑰匙,下刻卻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背脊毫不留情摔回床鋪,始坐傭者便是洛傾城。 "你真要拿雙腿來換嗎?。⒙鍍A城臉色一沉,止不住怒氣吼道。 惜福紅被摔得發(fā)疼,皺緊眉頭回道:"不是換!我要逃走!" "你以為你逃得了?"洛傾城瞪著她,緊握她雙手的力道多了幾分。 "我為什么不能逃?"惜福紅咬著牙,股起勇氣頂回。 "你這是找死。"居敢忤逆她。 惜福紅用力掙扎,卻發(fā)現(xiàn)洛傾城整身都壓在她身上,手腕被緊握,她根本起不了身。頓時一股無力感襲來,惜福紅顫抖的心越發(fā)的慌張,她本來就怕洛傾城,想到當(dāng)初那般對待,惜福紅就嚇得不敢正視她,如今這么頂撞,定沒有好下場。 說不定又會被她吊在地牢鞭打…… "你想殺我嗎?"惜福紅仰起頭問道,她當(dāng)真想知道。 洛傾城聞言卻是一愣。 "你關(guān)著我到底為什么?你想殺我嗎?還是很恨我?是嗎?"惜福紅強(qiáng)迫自己直視洛傾城,從那雙冰冷的眼眸中,她望見自己狼狽的模樣,明明這么害怕,卻又逞強(qiáng),忽然鼻頭一酸,她心疼自己的處境,更心疼自己的遭遇。 "因為我是婆婆的僕僮,所以我也是惡人嗎?我也該受罪吃苦嗎?"惜福紅邊說邊落淚,本來她不該在洛傾城面前示弱,但她真的忍不住,滿胸口的辛酸已經(jīng)溢出,她再也沉受不了,"如果真是這樣,你就殺了我吧,如果因為我是婆婆的僕僮……" "可是婆婆她……婆婆她卻扔下我了啊……明明說好會在苗疆等我的,婆婆卻走了,這樣被拋棄的我……還算是惡人嗎?我還算是婆婆身邊的僕僮嗎?"惜福紅說到后頭,竟然哽咽不語,淚水潰堤,看在洛傾城眼里儘是凄涼。 胸口一窒,洛傾城松開緊錮的雙手。 "就算你哭,墓情鬼婆也不會回來,"她翻身下床,"就算你哭,惡人就是惡人,就算你哭……也不可能回頭。"衣袖底下,洛傾城拳頭握得死緊。該如何安慰?她從來不會安慰人,更不會憐惜,惜福紅如今有這種下場,都是她自己選的路,既然已在路上,怎能停歇?更不可能回頭。 洛傾城終究沒拿回鑰匙,也沒讓惜福紅賠上一雙腿。 她心情煩躁的走出臥房,院里涼風(fēng)吹拂過長發(fā),洛傾城隨意撥弄幾下,腦中滿滿是惜福紅悲傷的容顏,怎么都揮之不去。這時小丫頭慌張跑來,她見了洛傾城連忙彎腰鞠躬,模樣十分卑微。 "當(dāng)家,辰盟主來了。"小丫頭眼眶紅潤,還有點(diǎn)鼻音。 洛傾城聞言,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她來到前廳,辰堂鶴一見赤紅身影立刻出門迎接,但他發(fā)現(xiàn)洛傾城沒有平日氣勢,模樣相當(dāng)疲憊,正想開口詢問,卻備她一手擋下,冰封眼眸閃過一絲警告。 "師兄來此有何要事?"聲音透著些微沙啞。 "師兄此次前來,只是要告知師妹,那事都辦妥了。"辰堂鶴望著她,不免多問了句:"師妹看起來相當(dāng)疲憊,可別累壞身子,事情到了這份上,定要養(yǎng)足精神,不能出半分差錯。" "有勞師兄提醒,若沒事,師妹告辭。"不等辰堂鶴發(fā)話,洛傾城便振袖離開。 她沒有回房,而是繞過蜿蜒庭院。洛家占地頗廣,卻整院子透著一股蕭瑟,曾經(jīng)繁華一時的洛家,如今只剩十幾馀人在此生活。年幼時依稀記得的杏花樹,也有數(shù)十年不曾開花過,或許早已枯死了吧,隨著模糊記憶跟著消逝。 洛傾城什么都擁有,卻也什么都沒有。 她來到洛宅唯一有杏花樹的院里,緩緩?fù)崎_木門,房里打掃得一塵不染。 諾大的空間卻只擺了一張紅桌,桌上僅擱著兩塊牌位。 正是洛傾城的爹和娘。 "孩兒不孝,近日未能探望爹娘。"洛傾城毫不猶豫的跪下,沒有軟墊的輔助,嗑得聲脆響。她恭敬的五體伏地,足足磕了三個響頭才挺起背脊,神情終于恢復(fù)一慣冰冷。 "爹娘,孩兒已查出虎龍秘寶,明日定會給二位一個交代,"洛傾城低沉的聲音回蕩房內(nèi),"爹娘泉下有知,請務(wù)必保佑孩兒,您託付的鞭譜,孩兒也會全數(shù)歸還洛家,到時您也能安惜了。" 膝蓋跪得生疼,洛傾城卻遲遲不肯起身。 周遭寂靜,連心跳聲都變得明顯。 "爹…娘…孩兒…或許做錯了許多事,但孩兒從來不后悔。"彷佛自言自語,洛傾城垂著頭,瞧不清什么表情,"無論怎么對她,孩兒都不曾后悔,被恨也好,業(yè)障也罷,孩兒都不怕……儘管累……" 累得都不知什么叫累…… "就算傷害過她……將她推至穀底……踏碎她的心……"洛傾城睫毛輕顫,一陣冰涼滑過臉頰,起手抹去竟是淚水。有多久不曾哭過了?她總是冷眼看著她人哭泣,何時自己留過淚水? 原來她還記得怎么哭…… 原來她的淚水和她一樣,都這么苦澀。 "都不后悔。" 不能后悔,沒法后悔。 踏上的路,當(dāng)真沒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