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天下何時能亡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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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考慮到那次和鎮(zhèn)北侯見面時候,対方対權勢毫不貪戀,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対這些東西已經(jīng)都看開了吧。 相対來說,金吾將軍就比較年輕氣盛,再加上還有閨女在皇宮里做妃子,也能稱得上是外戚,他給予金吾將軍很多權力也十分合情合理,対方完全不需要像鎮(zhèn)北侯那樣拒絕。 至于金吾將軍也和鎮(zhèn)北侯一樣,対權勢沒有什么貪戀,一心只想帶兵打仗這點上,邵奕不覺得這是什么問題! 自古以來不是都說權勢迷人心,等金吾將軍掌握了足夠多的權力之后,沒有野心也一定能養(yǎng)出來野心的! 邵奕認真的點了點頭。 而被邵奕短暫糾結后,又被拋在腦后的那些高級文臣們確實是如邵奕所想的那樣,來到了各個地方之中。 老邁的前中書令坐在田埂邊上發(fā)呆,看著眼前瘦弱的只剩下一層皮包骨的佃農(nóng)在田里勞作著,身上只有一塊破布繞著腰間,勉強遮蔽著隱私部位。 前中書令從日出,看著這佃農(nóng)干到日落,勉強才把那兩畝地之中的雜草和蟲害去除完畢,顫顫巍巍拿著耘蕩從田里離開,離開的時候這個佃農(nóng)也不敢看著這位前中書令一眼。 因為按照他的人生經(jīng)驗,以他的身份,剛看貴人是會受到鞭撻的。 “大人,該回衙門了。”衙役在前中書令耳邊輕聲喚道。 衙役們不知道前中書令之前的身份有多顯赫,他只覺得他們縣新到任上的縣令姥爺看起來年紀已經(jīng)大到腦子不太好使了,來到他們縣里后,就經(jīng)常這樣在外面跑,然后在一個地方隨便一坐,一看就是一天,也不知道是發(fā)什么呆。 “鄭楠啊。”前中書令在衙役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你說,現(xiàn)在是豐年対吧?” “是?!边@已經(jīng)是這位縣令老爺?shù)谑螁査?,衙役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沖動,“這已經(jīng)是極好的年頭了。” “原來,這已經(jīng)是豐年了?!鼻爸袝钶p聲說著。 前中書令能坐到先前的崗位上,自然也是做過很多大事的,過去各地出現(xiàn)災禍的時候,他也沒少負責過賑災救濟的工作,也曾落實過災民恢復作業(yè)的事情。 他不是沒有見過人間凄苦,世道亂象。 前中書令自然也是世家豪門出身,從小在京都府之中長大,京都府從來都是繁榮的,他看過的慘相那是因為災禍,這是人力所不能企及的。 但他完全不知道,原來沒有天災人禍,這些百姓們的日子原來也沒有過的比招災的時候好。 他還記得自己在三省六部里頭的時候,看到地方送呈上來的那些起義鎮(zhèn)壓的奏章,和那些同僚們說著這世道人心,這些百姓們不安分。 可若這世道是如此,如何能要求這些活不下去的農(nóng)戶們明禮知節(jié)向善呢? 前中書令如此想著,忽就哈哈大笑起來,步履蹣跚的向著府衙走去,大聲地朗誦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1” 跟在前中書令身邊的衙役面面相覷:“老爺在喊著啥?” “不知道,沒聽懂?!?/br> -------------------- 作者有話要說: 1《禮記卷七,禮運第九》 第37章 前中書令沒有讓自己沉浸在脆弱的情緒之中, 他已入花甲之年,一朝從中書令跌落到貧苦地方做縣令都沒有擊潰他, 現(xiàn)在要他治理這一方土地就更加不可能。 先是撰寫了一封自己在這貧困縣之中的所見所聞, 以及已經(jīng)計劃好的解決方案,對自己先前高坐廟堂之上不知民間疾苦自省相關的書信。照例額外抄送了兩份,三份書信讓人寄去離他最近的三位和他同期被貶謫而來的同僚們,并表示了自己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一些意見做參考。 被發(fā)配到西都府做長史的秦沛就是這三份書信的收件人之一, 這也不是他收到的第一封書信, 甚至于秦沛自己這段時間來也寄出去了很多信件。 但看著前中書令書信上的內(nèi)容, 也發(fā)出了同樣的感慨。 他們這些人本就是各個世家豪門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 在教育資源被壟斷的時代里,他們本身就是受到最好教育, 一直也覺得自己的眼界很寬廣。 過往也有過很多值得稱道的政績, 但這次被貶謫到這些地方后,都發(fā)現(xiàn)了真正到地方上來做官,和過去他們做一些巡視工作,或者救災工作,都完全不一樣。 和其他人寄過來的信件相比較,前中書令很明顯在治理地方的手段上經(jīng)驗老到。 先是免除掉一些不應該有的苛捐雜稅,而后讓自己過去學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知名的儒生, 到他的治下開辦講學,用講學招生的名義和當?shù)睾兰潅兩套h減少佃戶賦稅的事情。 可憐天下父母心, 涉及到自己孩子的教育問題,減少賦稅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尤其是在縣令承諾會安排勞役興建水利灌溉農(nóng)田, 邀約工匠改良農(nóng)具,提高生產(chǎn)不至于讓他們豪紳在減少賦稅后的收益減少, 這些豪紳們對前中書令的要求更加沒有任何意見。 解決了佃戶生存問題后,更要解決的是縣里眾多的流民問題。 就前中書令見到的那樣,快要活不下去也很老實本分繼續(xù)種田勞作的并不是大多數(shù),甚至于那位佃農(nóng)的經(jīng)濟狀況也不是這個縣里很糟糕的。 ——起碼他還有一個裹在腰間保有隱私尊嚴的布料。 這些流民很大一部分都選擇了落草為寇,靠洗劫為生。 貧困縣里沒有能力治理這些匪徒,所以在此前這個縣出現(xiàn)第三個被匪徒截殺的縣令后,已經(jīng)有五年沒有新的縣令到這里上任了。 當然這個對于很多接受舉薦上去,被分配到這個地方的寒門書生完全無解的窮山惡水,對于前中書令來說倒是最簡單的。 沒有人敢讓這樣一位大儒在他們郡府里就任的時候出事。 且不說前中書令出行的時候,帶了一眾看家護院兵強馬壯的好手護衛(wèi)著,就說當?shù)囟几奈鋵兒瓦@些文臣們不對付,也得在收到前中書令來這里任職消息后,也都立即派了大隊兵馬,把這貧困縣中困擾近十年的匪患給清理了。 只是匪患清理后,也不代表流民就消失了。 這貧困縣里依舊能夠看到好些貧民素日里就在各種陰涼的角落里癱著,餓得不行了到山上找一些東西墊墊肚子,可能是樹皮也可能是野菜,當然也有不少吃到毒草或者遇到野獸,就留在山上沒有下來的。 這些都是前中書令需要解決的。 前中書令能夠設想的就是找郡府那邊申請一批救濟糧,以他的面子郡府那邊不可能會不給,而后帶著這些流民去開墾新的荒地,解決百姓們沒有飯吃的問題。 但貧困縣的意思就是,這里幾乎沒有什么好地,也沒有什么多余可以開挖改成農(nóng)田的荒地。 這些流民應該怎么安置,可以解決掉流民過多帶來的動亂問題,這是前中書令暫時需要和其他同僚們商議解決的地方。 秦沛看完前中書令的書信,輕嘆一聲。 他已經(jīng)恍悟過來陛下將他們這些人發(fā)配出來是什么意思了。 這些長久空缺的職位總是有著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所在,尋常的朝臣們是沒有辦法解決的才會這樣空缺著,但若是這位就職的朝臣地位到達一定程度后,那些難以解決的問題就會忽然迎刃而解。 比如前中書令那邊面對的主要匪患問題的貧困縣。 又比如他現(xiàn)在就職的,面臨缺餉缺衣缺武器,就沒有什么地方不缺的西都府。 畢竟朝廷不希望邊疆執(zhí)掌兵權的將軍大權在握,威脅皇帝的統(tǒng)治,尤其是西都府這邊缺少文職官員,而將領們又太不通和文臣們周旋的套路。所以往往這里申請一千份物資,先會被壓成五百份,審批過程中變成三百份,最終下?lián)芟聛淼木椭挥袃砂俜荨?/br> 若是想要多申請一些,就會面臨質(zhì)問,為什么過去申請這么些就可以了,現(xiàn)在突然就多申請這么多了,你們西都府是不是有異心?過去你們兩百份也活得好好的,一直說不夠用,你們西都府是不是有異心?。恐荒芤磺袩o疾而終。 秦沛之前也是對邊疆將士這些申請充滿審視的一員,現(xiàn)在坐在這個后勤位置后,看著將士身上襤褸的衣裳,只能完全沒有任何風雅的罵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罵誰。 把西都府這些憨子將領都甩一邊去,立即寫信給現(xiàn)在六部里的同僚們,快點撥款撥糧,你們再敢克扣,我就上書給陛下讓你們一起來西都府陪我! 當然實際秦沛這位大佬用詞不會這么粗俗,但大意上確實是如此。 以秦沛的地位就沒必要和那些同僚多費什么口舌,此信件直接加急寄出,不到五日就到達了京都城內(nèi)。 而有這樣的速度也是因為西都府之前長史遇險了好幾個,總算有個靠譜的文臣,還是個大佬過來,第一時間給安排的位置就比較靠近內(nèi)部,以保證對方的絕對安全。 所以相對于其他文臣來說,秦沛的位置還是很靠近京城的,他過來的時候沒有怎么加快車速,也只用了半個月的車程。他這一封申請奏折上去,很快三省六部里的人就開始準備給西都府的物資了。 這第一批到西都府這里的不僅僅送來了物資,也帶來了京城里頭的消息。 比如協(xié)同會相關的事情,比如又一批同僚被貶謫出京了,比如女官們帶著京都府里頭的流民去津東郡造船,現(xiàn)在京都府前所未有的太平安定,又比如經(jīng)過這么多變動后,京都府內(nèi)的稅收不僅沒有降低,反而還提高了不少。 就連秦沛收到來自家里的書信時候也有提到,自家所屬的工坊生產(chǎn)效率提高了不少,鋪子里售賣的東西也多了很多人購買。 畢竟貧民們有了錢之后,自然也是要花出去改善生活的,最終這筆銀錢還是回到了他們手中。 最開始協(xié)同會他們這些豪門世家是看著不爽,覺得自己臉疼,但后面經(jīng)濟效益一起來,城里的豪門世家對他們的敵意一下子就平和了下來。 秦沛看到后面隨著第二趟物資過來的家書,家里人已經(jīng)有在夸協(xié)同會出品的香胰子。 這是女官們帶起來的風氣,皇宮御貢的東西,香噴噴的,洗起身子來也比一般的澡豆什么干凈舒服。 一開始她們也是拒絕的,協(xié)同會不過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混子構成的,這東西她們自然也是帶著有色眼光看待的,但其他家的夫人貴女們?nèi)羰窃谟?,自己沒有就仿佛輸了一樣。 秦沛粗略看了下,就已經(jīng)看出來協(xié)同會必然是和那位新皇有所關系的。 太監(jiān)們和協(xié)同會來往密切,有消息說后期會由宦官們接手協(xié)同會的事宜,這不就等于是整個行會歸于皇帝的意思了嗎?更不要說協(xié)同會這邊自建工坊第一批產(chǎn)出的東西,都被送入了皇宮,直接從最上層往下打通銷售。 一開始女子入朝之事只怕是陛下早就已經(jīng)謀劃好的,將他們送出京都城后,不僅京都城內(nèi)新皇能夠輕而易舉的執(zhí)掌,還能解決掉這些多年來積弊的頑疾。 如今三個月時間,前中書令那邊匪患沒了,西都府后勤供給問題也解決了,其他秦沛那邊收道書信的大人們那邊所有的積弊也幾乎都要煙消云散了,而京都府也是一派和平,經(jīng)濟繁榮了起來。 想起自己當時在承天門前,對著新皇大罵昏君,說要大邵要亡的行為,只想掩面。 新皇陛下真可謂是天縱奇才,只是…… 秦沛認真鉆研著京都城那邊送過來書信,尤其是里面有關于協(xié)同會建立當天所喊的言論,以及之后協(xié)同會的所作所為,他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思想。 那是什么?秦沛感覺到了一股危險又令人心潮澎湃的氣息。 秦沛只恨自己出京城的太積極,若是再多等一些日子,親眼觀察這個協(xié)同會就好了,比起這不清不楚的書信表述,實在是太讓人抓耳撓腮不上不下的了。 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從京都城發(fā)生的這些事里學到一些東西,比如協(xié)同會是怎么解決貧民收入問題的。 秦沛提筆給予了前中書令回了書信。 ——要解決流民生存也并非必須給予荒田,大人所在貧縣多山地,或可種植桑樹紡紗織布,或可種植硬木制作家具,又或大人因地制宜設置工坊…… 秦沛洋洋灑灑寫了好幾條建議,放下筆后才注意到自己屋子外隨從們嬉笑著的聲音。 “你等在鬧些什么呢?”秦沛出聲問道。 隨從們立即為自己打擾到老爺?shù)男袨橹虑?,隨后才回答道:“是桐月他在街上聽到的事,來自京都府那邊的商隊過來,隨行的腳夫看到街邊上有個管事欺負人,集結起來把那管事綁了送官府去了,口口聲聲說在外面就可惜了沒有什么協(xié)同會給他們好看?!?/br> “好笑的很,我們在京都府二十多年,從未聽說過什么協(xié)同會的,這些腳夫倒是膽子大得很,不知這協(xié)同會又是哪個幫會?!?/br> 邵奕不知道自己一只蝴蝶到底扇動了多少風暴,他還在京都城內(nèi)努力扶植著自己那位外戚。 但是…… “陛下??!是臣無能?。。 苯鹞釋④娞稍诓〈采?,對著邵奕痛哭流涕。 邵奕無言地看著這位在三省六部里直接暈厥過去,被強行送到太醫(yī)院里頭躺著了的將軍。 他不過就是在金吾將軍原本的職責上,又讓他代管了下京都府尹的工作,并且還讓他兼職了一些兵部的統(tǒng)籌內(nèi)容,并且將吏部武將獎懲升遷核定的內(nèi)容,以及工部武器制造審查批復的工作都安排到金吾將軍身上而……已。 咳。 好像是有點太多了…… 可自古權臣不都是這樣……的么…… 邵奕在心里默默劃掉了原本再往金吾將軍腦袋上掛個戶部職位這個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