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開顏哼一聲：“說吧，找我什么事?！?/br>
    俞心橋先問：“你最近換男朋友沒？”

    聽說肖開顏?zhàn)罱鼊偰孟赂舯诎喟嗖荩脮r不到一周，俞心橋覺得這波穩(wěn)了，求她傳授追人經(jīng)驗(yàn)。

    說起來在俞心橋的出柜事件中，肖開顏曾發(fā)揮了功不可沒的鼓勵作用，因此她對俞心橋看上的第一個男人非常好奇：“是個什么樣的人??？長得帥嗎？”

    俞心橋回味了下徐彥洹的臉：“反正比電視上那些男明星都要帥?！?/br>
    “有這么帥嗎，你不會戴了男友濾鏡吧？”

    俞心橋羞澀道：“還不是男友呢?！?/br>
    他把這段時間做過的努力一股腦都講給肖開顏聽，講著講著油然而生一股挫敗感，越說越萎靡。

    肖開顏評價：“你就是過得太順了，想得到什么都太容易，所以碰到一點(diǎn)挫折就喪氣。”

    俞心橋叫苦：“什么叫‘一點(diǎn)挫折’？我都追兩個月了?！?/br>
    “兩個月啦？”肖開顏一陣竊笑，“看來真的很喜歡他哦？”

    聽到“喜歡”兩個字，俞心橋沒來由地耳熱：“總、總不能半途而廢吧?！?/br>
    肖開顏幫他歸納：“你嘛，核心競爭力在于長得不賴，但是對方長得比你還不賴，那么這一點(diǎn)在他眼里應(yīng)該不算加分項?！?/br>
    “誰說他長得比我不賴？我和他是不同類型的帥好吧。”

    “可是你什么招都使過了，對方還是沒反應(yīng)欸。”

    “……”

    “不過那招你使過沒，但凡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不著急的那招？”

    俞心橋現(xiàn)在就挺著急的：“什么招，快說！”

    “以退為進(jìn)，若即若離啊。站在他的角度，黏著我的那個人突然不黏我了，你說他急不急？”

    雖然戀愛專家肖開顏本人都表示沒用過這招，原話是：“危險系數(shù)較高，很可能退著退著直接退出對方的人生了?！?/br>
    但俞心橋還是打算一試，畢竟黔驢技窮，實(shí)在沒其他辦法了。

    他把這事想得輕松，以退為進(jìn)嘛，就是裝高冷，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若即若離嘛，就是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露個面，刷一波存在感，撥一下對方的少男心弦。

    想著肖開顏那么厲害，名師出高徒，自己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俞心橋開始安心地“退”，情書不寫了，cao場不蹲了，往教室后排跑的次數(shù)都少了。

    上課也克制自己不扭頭往后看，心里偷摸揣測，這會兒洹洹是不是正盯著我的后腦勺，琢磨“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呢？

    俞心橋確實(shí)引起了徐彥洹的注意，因?yàn)樗麍竺麉⒓恿嘶@球賽。

    看樣子是被逼無奈，那天徐彥洹在cao場看見他和班上的幾個大高個練球，被隊友集體吐槽體力差技術(shù)爛，俞心橋哭喪著臉：“我是被月月拉來湊數(shù)的，你們對我要求別太高……那待會兒請你們喝飲料好不好啊?！?/br>
    說完頭一轉(zhuǎn)，兩人視線相碰，徐彥洹還沒來得及別開臉，俞心橋倒先扭頭了，腦袋別扭地轉(zhuǎn)向其他方向，一副沒看到他的樣子。

    徐彥洹：“……”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這天體育課和隔壁四班合上，體育老師帶即將參加運(yùn)動會的同學(xué)練習(xí)，其他同學(xué)自由活動。

    抱著籃球從器材室出來，俞心橋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洹洹的身影，倒是瞧見自家隊友和隔壁班的杠上了。

    為了搶籃球場。

    隔壁班仗著塊頭大氣焰囂張，其中一個剃寸頭的說：“你們班反正拿不到名次，練也是白練?！?/br>
    這邊的隊長是自己人，家里開五金店的烤腸男孩王琨。

    “我記得你們班去年不也沒過初賽？”王琨嗤道，“大哥別說二哥?！?/br>
    寸頭指了指隊伍里同樣是被拉來湊數(shù)的沈達(dá)也：“你們班男生是死光了嗎，這個頭也拉來打籃球？”

    此時俞心橋走到場邊，再度引來隔壁班的嘲笑：“又來一個，就這樣還不肯讓球場，讓大家都來看你們老弱病殘組玩過家家?。俊?/br>
    王琨咬牙：“警告你們，別人身攻擊啊?！?/br>
    氣氛有點(diǎn)劍拔弩張，沈達(dá)也膽小，碰了碰身邊的俞心橋：“咱們還是走吧?！?/br>
    俞心橋也覺得沒必要為個球場打起來，大不了周末他去租個球場來給大家練。

    于是上前兩步：“阿琨，咱們撤吧，讓給他們——”

    “玩”字還沒出口，那邊的寸頭掃一眼人群，更是不屑：“你們班徐彥洹呢？”

    王琨下巴一抬：“干你屁事?！?/br>
    “你們班也就他能跟我們打打，可惜啊，他又像臭蟲一樣躲起來了？”

    王琨護(hù)短，聽不得別人罵自己班上的同學(xué)，當(dāng)即指著寸頭的鼻子：“第二次警告，搶球場就搶球場，別人身攻擊！”

    “怎么了，我就罵他怎么了，臭蟲臭蟲臭蟲，你把他當(dāng)自己人，他把你們當(dāng)傻逼?！贝珙^笑道，“說起來咱們幾個才應(yīng)該是一伙，他那種臭蟲也配？”

    寸頭名叫謝飛，家里開飯店。按照潯城二中不成文的圈層劃分規(guī)矩，確實(shí)應(yīng)該和王琨他們玩在一起。

    圍觀的何唐月插嘴道：“人家長得帥成績好，能幫助提高班級平均分，怎么不配了？”

    出于雄性生物的競爭本能，這個年紀(jì)的男生最是討厭那些受女生追捧的男生，謝飛也不例外。

    他嗤笑：“你們是不知道他常年混跡在什么地方嗎？我上回在批發(fā)市場看到他給人搬貨，一個小時才十塊。”

    “聽說他老子是個賭鬼，欠著高利貸幾十萬呢。天天擱我們跟前裝高冷，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拽什么啊，不就是個窮逼——靠！”

    只聽“砰”的一聲，一只籃球自場邊劃一道弧線，重重地、精準(zhǔn)地砸在謝飛腦袋上。

    沒等謝飛發(fā)難，俞心橋一臉無辜道：“不好意思啊這位同學(xué)，看你腦袋空空跟籃筐似的，我就忍不住試投了一下?！?/br>
    下午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上到一半，俞心橋才回到教室。

    捂著胳膊，垂頭喪氣。

    班主任有事不在，班上一半人在交頭接耳。

    也有大聲交談的。坐后排的王琨吃著梁奕送來的烤腸，滿嘴流油，繪聲繪色地和沒上體育課的同桌講剛才發(fā)生的事：“我都沒想到小俞那么猛，別看他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力氣還挺大，把謝飛都砸懵了?！?/br>
    “我看俞心橋也不太好，挨揍了？”

    “是啊，謝飛哪能吃虧，回過神來就把球反手砸回去了，好在小俞躲得快，只蹭了下胳膊。”

    “那還是謝飛比較慘?！?/br>
    “我也覺得哈哈哈！”

    放學(xué)后，徐彥洹最后一個出教室，為拖延時間避免碰上要債的，他在樓上樓下閑逛幾圈。

    從二樓下來，路過本層的男洗手間時，聽見有人在門口洗手池附近聊天，聲音都很耳熟。

    “老班找你說什么了？”

    “讓我收斂點(diǎn)，真跟他們打起來，無論輸贏都要記過?！?/br>
    “幸好沒打起來……我聽沈達(dá)也說，那人說徐哥壞話了？”

    “嗯，嘴太臭，聽不下去?！?/br>
    “不是也沒說什么過分的嘛，就說他在外面打工，家里欠債什么的？”

    “都說他是臭蟲了，還不難聽？”

    “欸，你生什么氣啊?！?/br>
    俞心橋越想越氣，胳膊一動，疼得又要掉眼淚，呲牙咧嘴地說：“打工怎么了？人家一沒偷二沒搶，勞動最光榮！債也不是他欠的，是他爸！人放高利貸的都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他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怎么這么勢利，這么見不得別人好呢？”

    梁奕：“……說得跟你不是十七八歲的高中生似的?！?/br>
    在梁奕的幫助下，俞心橋洗了把臉，又把手搓洗干凈，總算舒服了。

    他一邊叮囑梁奕別到處亂說，一邊悠哉悠哉地往外走，撞上一堵人墻時，正在和梁奕討論今天吃什么口味的雪糕。

    梁奕反應(yīng)快，利索地喊了聲“徐哥好”，扭頭就跑，邊跑邊喊：“我在小賣部等你啊橋！”

    俞心橋心說倒也不必避嫌，人家說不定只是路過。

    等兩人面對面站了一分鐘，俞心橋才小心求證：“你等我？”

    徐彥洹“嗯”一聲。

    俞心橋大膽猜測：“你不會偷聽我和小奕說話了吧？”

    徐彥洹抿唇，似是無語了下：“沒偷聽?！?/br>
    “哦。”俞心橋點(diǎn)頭，沒話找話道，“那就是光明正大聽的?！?/br>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有來有往的正常對話。

    正常到俞心橋以為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如果條件允許，他甚至想找臺攝像機(jī)把對話過程錄下來，拷貝到電腦里存檔，命名為——洹洹學(xué)會用嘴的神奇時刻。

    也是從這里，俞心橋知道徐彥洹不是社恐，更不是溝通障礙，他不開口只是懶得，或者覺得沒必要，屬于降低能耗的一種方式。

    徐彥洹問：“為什么打謝飛？”

    俞心橋望天：“看他不順眼。”

    “因?yàn)樗f我壞話？”

    “有這么一層原因吧……主要還是因?yàn)樗麚屃宋覀兊幕@球場?！?/br>
    俞心橋的目光始終落在別處，顯然不擅長撒謊。

    不過既然他這樣回答了，多半也難改口，徐彥洹沒再追問，而是冷冷地說：“以后別多管閑事。”

    “……”俞心橋郁悶，小聲咕噥，“怎么能叫閑事呢。”

    聊完，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光從教學(xué)樓到校門口這段路，俞心橋走出了一種嫌犯被押解歸案的錯覺。

    徐彥洹不知哪根筋搭錯，平時走在他前面大步流星虎虎生風(fēng)，今天轉(zhuǎn)性了，跟在后面走得不緊不慢，弄得俞心橋心里慌，總覺得背后有一道冰錐子似的視線要把他扎穿。

    徐彥洹確實(shí)在看俞心橋，準(zhǔn)確地說，看俞心橋胳膊上的傷口。

    即便已經(jīng)沖洗過，也沒有破皮，那胳膊上的青紅錯雜的瘀痕依然顯眼。

    不排除俞心橋皮膚太白的原因。徐彥洹從未在現(xiàn)實(shí)中見過這么白的人，他想起那天晚上俞心橋低頭撞進(jìn)他胸口，露出的一截后頸，像山間積雪。

    胳膊也很細(xì)，好像一擰就會斷掉。

    徐彥洹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怎么敢用籃球砸身高一米八五、體重至少一百八十斤的謝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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