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四月中旬,謝女士在謝常平的安排下做了開顱手術。因為腦瘤位置特殊,謝常平最初并沒有讓她做手術的打算,而是先吃藥暫緩,每個月去醫(yī)院做一次化療。 而這段時間,謝常平一直在聯(lián)系腦醫(yī)學方面的專家。盡管如此,這場手術的風險仍有百分之叁十。 事情從頭到尾都瞞著家里人,謝麒和謝磷是在手術結束后一周才得知這個消息。謝女士也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到普通病房。 她坐在床上吃雞蛋,謝常平捧著本書給她讀。 “停?!彼f,“再倒回去?!?/br> 謝常平只好倒回開頭重新念。 “要一處臨水小院,有蓋茅草的屋頂。春天桃花微雨,晚上在床頭聽一夜雨聲……” 謝女士說:“你讀的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代入不進情境?!?/br> 謝常平咳了咳,刻意放柔了語調:“荷塘里鴛鴦戲水,樹梢上喜鵲叫喳喳……” 謝女士:“算了,你還是正常讀吧?!甭牭盟y受。 “要求真多…” “你說什么?”謝女士一瞪眼。 謝常平扯了張濕巾給她擦手:“待會再讀,我給你扒個香蕉吃?!?/br> 這時候,醫(yī)生進來例行檢查,謝常平退到一邊,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兩人。 “在那站著干什么?” * 謝麒看了眼謝磷,才往里走進病房。 “我媽,好點了嗎?” “你老媽在這呢,不問我,問你爸有什么用?”謝女士不滿地嚷嚷,被忽視得很不忿。 謝磷把剛在店里打包的小零食給了謝女士:“我哥買的?!?/br> 謝女士“不情不愿”地拆開,又說:“老謝啊?!?/br> 謝常平兩步邁過去:“是不是那塊不舒服?” 謝女士指了指手里的東西:“你喂我?!?/br> 二十分鐘后,他們才從病房里出來。 幾次,謝磷要牽起他,都被他躲了。 人太多。 謝磷往四周看。人多怎么了,有什么可怕的。 他簡單解釋,說,等出了醫(yī)院。 謝磷看他平平淡淡的臉,把無理取鬧的想法掖在心里。 “知道了?!?/br> 他可以無所顧忌任性妄為,但謝麒不行,他在乎的東西永遠要比他多。光是想想,就平白惹了一股不適。 他告訴自己,要大度。 “你還在想媽的事?” 謝麒默認,隔了會,才說:“之前,沒想到她的病會這么嚴重?!?/br> 一個那么愛美的女人,突然就被疾病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別擔心了?!彼蝗炭此麘n心忡忡的樣子,出聲安慰,“我問過醫(yī)生,還沒到惡性,后續(xù)只要注意保養(yǎng)身體應該就沒什么大礙。” 謝麒點了下頭。 從他揣揣的目光中,謝磷看到的不僅限于此:“哥,你還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說的?” 他怔了怔,不再看他。 醫(yī)院外有個花壇,此時花還未開,分外蕭條的殘枝瑟然在北風。謝磷把他帶到花壇后,手貼緊他的側臉,可真暖。 “我不喜歡你瞞著我的感覺?!?/br> 唇色因緊抿而微微泛白,謝麒沉默了須臾:“我在想,我們可以堅持多久?!?/br> 他的話讓謝磷眼底閃過一絲凌厲,繼而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哥,你是要拋棄我嗎?” 謝麒:“我不是那個意思?!?/br> “那是什么?!?/br> 謝麒在這時候嘴笨了,一點也表達不清。 謝磷不想聽。 扶緊了雙肩,狠狠地咬在他唇上,架勢像要把他拆卸入腹。也沒錯,這一刻,謝磷的確想把他生吞了,周圍不時有車輪滾動的聲音,一隅之地,卻吻得火熱。 往里,深入,鎖著喉。 謝麒的胸腔劇烈起伏,手漸漸沒了力氣。 “夠…夠了?!?/br> “不夠?!?/br> 他扣住他的后腦,怎么也不肯放過。像個狗崽子,看到了骨頭,就拼命咬上去。 又用齒磨著他的鎖骨,犬牙試探著脆弱的皮膚。 “你不能拋棄我?!币歉覓仐壦脑挘驼嬉蹟嗨耐攘?。 謝麒:“我都說了…” “誰知道做不做數(shù)。” 他的吻濕漉漉的,喉結滾動,顯得分外色/情,謝麒有些招架不住。 “把手放下。” “不想?!?/br> “謝磷,你聽話。” “我很聽話了?!彼挠牡?,“就摸一下,不做別的。哥,你是不是瘦了?” 他專往左胸敏感的地方亂摁,謝麒已經(jīng)顧慮不清他在說什么了:“別鬧了?!?/br> 謝磷看他快支撐不住,這才作罷,頭微低,抵著他的肩膀。 “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要是被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了,你把我推出來,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本就是我逼迫你的。”他沒有那么高的同理心和道德標準,只是看他不好受,他心里也會發(fā)堵,“但你不能推開我,我犯了什么錯也不可以,如果沒了你,我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了?!?/br> 這份感情,遠遠要比單純愛慕深得多。雖然言語并不能完全表達,他也不確定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是否能感應到,但天長地久,總有那么一天,他們能真正做到敞開心扉。 無論平時有多會偽裝,多么虛偽,他話里的真摯,真誠卻是不可作假的,起碼對上他,就有九分,剩下一分掩埋于心底。 可能是被其中一句觸動,有可能是他眼中的情緒讓他動容,謝麒抬手,輕輕環(huán)抱住他。 “謝磷,我算不得一個好兄長。” “你夠好了?!彼劫N了上來,流連在耳畔,“我沒見過比你更好的人?!?/br> 從小,他疼他,寵他,語言呵斥都很少有過,哪怕后來他起了那般歹念,也始終隱忍。何其有幸,他短暫的一生,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哥,要是高考結束有時間,我們?nèi)タ春0伞?/br> 怎么想起要看海了? 沒原因,就是想和你一起。 ps: 謝女士病情首章提過。 謝常平讀的節(jié)選自——舊夢1913 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