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咬一口 第68節(jié)
既然怎樣都是結(jié)局—— 他終于開口。 “我也不是什么都行。” 簡桃怔住。 雨勢狂驟如同末日已至,蓄積的水潭中世界顛倒,高傲筆直的棕櫚低下自己的頭顱,垂落下樹冠上的枝葉,仿佛獻祭最脆弱的心臟。 她聽見他說。 “簡桃,我沒你不行?!?/br> 第41章 揭霧 雨水隔著耳膜仿佛敲擊心臟, 頭重腳輕,簡桃有一瞬間的眩暈。 她側(cè)眼看向謝行川,二人視線相對,窗外大雨傾盆, 雨幕如同隔檔, 將二人困在這方小小天地。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 屬于謝行川的眼神。 思緒像被扯緊的弓弦,在此刻盡數(shù)崩斷, 本以為已經(jīng)做好所有準備,任何回答都能妥善處理,但這句回復(fù)遠遠、遠遠超出她的預(yù)料,負載過大,她甚至忘了要說話。 催促入場的電話響起, 她這才找回聲音, 連忙應(yīng)聲說好, 一切全憑第一反應(yīng)般去拉車門,沒敢回頭。 第一下沒拉動, 終于解鎖聲響起, 她如同逃竄般下車, 腦子里一陣接一陣的電波回蕩, 時不時摻雜著謝行川那句話。 他說, 我也不是什么都行, 我沒你不行。 …… 入場時她還在輕微發(fā)著抖, 是被天氣冷的,接待的工作人員替她將傘收起, 遞上紙巾, 簡桃擦干手臂上的水漬, 這才走入內(nèi)場。 然而也像是踩在輕飄飄的棉花上,自我和靈魂仿佛剝離開來,無論做什么事情,沒幾秒鐘,回憶就又將她拉回車內(nèi)。 終于,拍攝完畢她回到后臺,暖氣漸漸充足,脫下外套和高跟鞋,踩實地面的那一刻,才終于有了些真實感。 她輕輕舒出口氣,看了眼手機。 沒有新消息。 * 這晚謝行川沒有回來,簡桃和鐘怡說清來龍去脈后,開始了徹夜長談。 她下巴墊在枕頭上,屏幕在夜里散著敏銳的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我沒理解錯吧?】 鐘怡:【不是,他說沒你不行,只是一種友情的表述,意思是說你們友誼地久天長?!?/br> 撿個桃子:【真的?】 鐘怡:【你自己信嗎?】 【……】 撿個桃子:【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我能問你嗎!】 鐘怡:【這要問我??這有什么好問的??一個男的跟一個女的說我沒你不行還能有什么意思????!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來秀恩愛了是吧?!】 撿個桃子:【?】 鐘怡:【他喜歡你不是很正常嗎?男生本來就偏愛你那一掛的,而且你們又結(jié)婚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定去年他就喜歡上你了,只是沒說,你以前是沒遇到過告白的是吧,怎么面對謝行川就舉棋不定的。】 撿個桃子:【但謝行川跟他們不一樣啊。】 鐘怡:【哪里不一樣。】 鐘怡:【怎么,他不是男的?】 簡桃:“……” 那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只是覺得,讓謝行川喜歡上一個人,應(yīng)當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吧。 她記憶里的謝行川,應(yīng)該是眾星捧月的人群焦點,看似漫不經(jīng)意,頑劣不拘,但骨子里高傲而不被規(guī)訓(xùn),她想,這樣的人,應(yīng)該只會喜歡他自己。 他桃花向來多到離譜,高二時她坐在前排,低頭寫東西時,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如何拒絕別人,編出的理由五花八門,要么是胳膊骨折了收不了飲料巧克力,要么是手機因為打游戲被家里人砸了,到最后索性干脆說自己有喜歡的人。 等人一走,江蒙連忙八卦問他是誰,他也只會懶懶散散回復(fù)一句:“我喜歡個屁,這話你也信?!?/br> …… 她原本只是猜測,謝行川對她,或許會有那么一點點喜歡,然而配合著下午的環(huán)境和氣氛,以及可以說是從未見過的他低落的表情,令她無措的,是他的喜歡,會不會比她想的……還要更多一些? 她慢吞吞地給鐘怡打字:【打個比方?!?/br> 【就像你現(xiàn)在要打開一扇門,你以為開了門,可能會彈出來一顆小球,正當你為會不會彈出這顆你想要的球而忐忑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裝的一切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撿個桃子:【我現(xiàn)在就是這個感覺,你能懂嗎?】 鐘怡反問她:【那還不好?】 【不是好或不好,而是,太突然了。】 突然到不知道要怎么應(yīng)對才好。 雖說是拍過幾部劇,但偶像劇拍得再多那也是別人的故事,況且劇里的人設(shè)又不是同她和謝行川百分百一致,劇和現(xiàn)實又怎么能混為一談,她到底沒有相似經(jīng)驗可供參考,又對處理親密關(guān)系沒有信心。 她突然慶幸謝行川今晚還有工作,不然她可能真的要僵成座雕像了。 大概是她太久沒回復(fù),鐘怡直接撥了個電話過來。 “你在哪兒呢?” “家里啊,”想了想她補充,“就酒店,怎么了?” “后面呢,去哪?。俊?/br> “就住這啊,我還能到哪去?!?/br> 鐘怡:“我還以為你得溜呢?!?/br> 簡桃越說越奇怪,翻了個身坐起來,曲腿道:“我溜去哪?。俊?/br> “那以前稍微熟一點的,跟你坦白心意什么的,你第一反應(yīng)不就是溜嗎?” “那是不知道怎么面對啊,他們告白前肯定也做好這種打算了,有些東西一旦開口肯定就回不去了,難道我以后還能心無旁騖跟他們當朋友嗎?我反正做不到,會一直記著的?!?/br> 鐘怡語調(diào)有些微的轉(zhuǎn)換:“怎么,這次就不跑了?” “那他和他們又不一樣?!?/br> 她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很快,對面的鐘怡拉出道洋腔怪調(diào):“喔——哪兒不一樣呀?” 被子掀開一角,簡桃盯著腳趾上水紅色的指甲油,動了動腳尖。 她繃著表情說:“他更欠打一點?!?/br> “……?” 沒聽到想要的回答,鐘怡氣沖沖一撂電話。 “真無語!睡了!” 通話結(jié)束后,簡桃在一片黑暗里眨了眨眼,身體某處仿佛有熱霧散開,順著肌理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迅速躺倒,企圖壓制般將被子拉高,然而以往正好的薄被此刻卻顯得躁悶,臉頰也跟著發(fā)燙。 心臟像被放進玻璃瓶里來回搖晃,失重一般地極速懸落。 她側(cè)頭,看到一旁擺著的謝行川的枕頭,有些出神地想,他會是在什么時候喜歡上她的? 應(yīng)該是在新西蘭的時候吧。 具體到哪一個瞬間呢? 是她剃羊毛的時候?還是廚房里,冰箱后面那個拍不到的小角落?表演舞臺?離開前的玻璃小屋? 應(yīng)該不可能比那更早了。他可不像那么長情的人。 迷迷糊糊睡著時,她這么想。 * 晚上她睡得不算深,醒得也早,起來又思考了一會兒謝行川,這才開始每日的例行工作。 今天沒有對外行程,要在家看劇本和指導(dǎo)學(xué)員表演。 現(xiàn)在大家的表演都進了軌道,低級錯誤已經(jīng)很少了,剩下的都是靠自己領(lǐng)悟,她的負擔(dān)也相對輕松了一些。 就每天下午看大家發(fā)來的表演視頻,然后給出些建議就行。 她琢磨了一上午劇本,投入時還查了不少功課,時間順應(yīng)自然地流逝,等她再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時,已經(jīng)日暮了。 今天的夕陽挺淡,像缺了墨的橘黃色水彩,倒是多了幾分老照片的質(zhì)感。 她走到光下,踩著那一泊小小的光暈,木質(zhì)地板上,白色絨邊的拖鞋也仿佛浸了光。 回到桌邊打開手機,早已被消息淹沒,解決完選手們的問題,她又退回對話框,是夢姐發(fā)來的消息。 【《現(xiàn)在請入戲》要開始錄新一期了,造型師給你拿了套高定,漂洋過海來的,我已經(jīng)喊人給你送過去了,裝在箱子里,今晚記得試一下大小?!?/br> 她回了個好。 沒一會兒,助理推著箱子過來,大大小小的,居然有三個。 簡桃駭然:“不是就一套禮服嗎?” “是的,禮服上還有裝飾品什么的,放一起怕刮壞了,還有鞋子?!?/br> 助理送完禮服后下班,她把箱子在門后摞好,放在一塊兒拍了張照,還挺壯觀。 晚上她點了份輕食外賣,其實她算不怎么長rou的那類藝人,所以有時候晚上餓了還會喊謝行川弄點宵夜,但有時克制一下也是必要的。 簡桃慢吞吞吃完沙拉后,打算自己下樓扔個垃圾,順便散散步。 她手正搭上門把,突然聽到很輕的滴滴聲,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下一秒,謝行川已經(jīng)推開了大門。 四目相對只一瞬間,她慌忙錯開眼,望向別處眨了眨。 ……回來怎么也不說聲?。?/br> 氣氛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雖然安靜,但她也能感知到謝行川的視線和動作,大概是目光掃過她提在指尖的紙袋,還有門后的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