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驕 第116節(jié)
喬綰不覺站起身,看著慕遲那張驚艷的面龐,倏地想起當(dāng)初在九原城時,她將那件花花綠綠的丑衣裳拿給他,他穿著卻不見輕浮,反而鮮亮無雙。 之后幾日,金銀齋與之相似的不甚好看的衣裳賣出不少…… 思及此,喬綰大步朝門口走去。 慕遲見喬綰朝自己走來,愣了一下,眼中多了一絲不安。 卻沒等他開口,喬綰便抓著他朝里間走去。 慕遲微怔,見她一副要避開旁人注目的急切模樣,心中忍不住自嘲。 她果真不愿與他并肩出現(xiàn)。 喬綰不知慕遲心中想著什么,只自一旁拿出一身藕荷袍服,塞到慕遲懷中:“換衣裳?!?/br> 慕遲的眉眼罕有的迷惑。 喬綰催促:“快些啊?!?/br> 慕遲仔細(xì)地看著她的神色,確認(rèn)并無嫌厭與不耐煩后方才看了看懷中的袍服,并未多問,只徐徐褪下外袍。 喬綰看著他的動作,愣了愣,明明只是脫個外裳,他做起來卻格外賞心悅目。 喬綰飛快地轉(zhuǎn)過身,臉頰莫名發(fā)燙。 直到慕遲換好衣裳走到她跟前,喬綰抬眸看去,目光一滯。 若說穿白衣的慕遲如冰山雪蓮,那穿藕荷色袍服的慕遲則更像精心嬌養(yǎng)的芙蕖,生于連天碧水中,清艷絕俗。 “好看?”慕遲察覺到她的呆怔,眉眼添了笑意。 他喜歡她看著他的樣子,即便只是看這張臉。 喬綰回過神來,低咳一聲沒好氣道:“也就那樣?!?/br> 說完推了他一把:“快出去吧?!眳s在走到門口時腳步一頓,不知為何,想到一會兒的畫面,心中有些不悅起來。 喬綰抿了抿唇,絕不給自己后悔的機(jī)會,索性徑自將門推開。 金銀齋的眾人幾乎同時朝這邊望來,而后再未移開目光。 喬綰看著眾人意料之中的反應(yīng),心底反而煩亂,瞥了慕遲一眼便朝柜臺處走去。 左右慕遲不喜愛被人圍觀,露一面大抵便會拂袖離去。 慕遲唇角的笑僵住,此刻怎會不知喬綰的打算。 以往那個不愿旁人多看他一眼的喬綰,如今卻將他推給旁人觀看。 慕遲看向喬綰,后者正緊抿著唇低頭撥著算盤,沒有看他一眼。 若是以往,慕遲早便離去,可看著柜臺后的喬綰,腳步莫名停了下來。 這是她的金銀齋,她需要他。 慕遲安靜地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強(qiáng)忍著不適任由旁人看著,目光始終落在柜臺后的女子身上。 金銀齋的生意果真好了不少,單是慕遲身上這身衣裳便賣出十余件。 喬綰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入了自己的口袋,心中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愈發(fā)煩躁起來。 尤其被慕遲這樣凝望著,像是一匹孤零零立于人群中的小狼,心中更是被勾起了絲絲縷縷的歉疚。 最終在一位身著胡服、女扮男裝的女子走到慕遲跟前,輕柔地喚了聲“公子”后,喬綰手中的算盤“啪”的一聲落在桌上。 慕遲看著她,眸光微微亮了亮。 喬綰悶不作聲地走上前,拉著慕遲便朝外走。 慕遲任由她拉著,看著她頭上的步搖搖曳,紅衣如火,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了對面的馬車。 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喬綰回身剛要說些什么,腰身陡然被一只大手緊緊扣住,抵在了車壁上,慕遲垂眸便親了下去。 喬綰震驚地睜大眼,用力拍打了幾下慕遲。 慕遲卻始終紋絲不動,不管不顧地吻著她。 就像她曾翻看的那些話本子里說的那樣。 他輕吮著她的唇,如荒漠里久未飲水的行子,汲取著維系生命的甘霖。 喬綰只覺唇上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酥麻沿著經(jīng)脈一寸寸地延伸著,意識越發(fā)迷亂。 唇齒交纏間,她聽見一聲引人心顫的低喚:“綰綰……” 喬綰怔住,卻在此時,慕遲叩開了她的齒關(guān),舌長驅(qū)直入,帶著絲絲縷縷的霸道與討好,加深了這個吻,吞噬著她的呼吸。 喘息聲漸漸響起。 喬綰的呼吸頃刻便亂了,自鼻息間溢出一聲悶哼。 攬著她的手驀地一緊,慕遲氣喘吁吁地伏靠在她的肩頭,唇色嫣紅。 良久他啞聲道:“方才,你可是有捻酸?”話落,又匆忙補(bǔ)充,“一丁點(diǎn)兒的那種也算。” 喬綰抿了下唇,她不想說有,可剛剛她的不悅太過明顯,索性閉嘴不言。 慕遲見狀,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似以往那般陰陽怪氣的笑,反而像吃了一口蜜餞,歡愉至極。 “喬綰,我很高興?!彼p聲呢喃,身軀微微蜷起,緊緊擁著她,眼眶微紅。 是真的很高興。 如果前半生的囚禁,是為了換得此刻的美好,他想,他的前半生也許并沒有那般難以忍受。 也許,再努力一些,他這樣活在陰暗中的怪物,也可以配得上那一抹驕陽,也可以……讓這抹驕陽有一刻,照在他的身上。 喬綰的呼吸仍有些紊亂,她側(cè)眸看著眼前腰身微弓的慕遲,不知為何想到了夢境中,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少年。 那個少年孤零零地坐在黑暗無光的地牢中,生著一雙不似活人的眼眸,死氣沉沉。 而眼前的慕遲,卻讓人在他微蜷的肢體上,看出了一絲……自卑。 喬綰靜默良久,遲疑著是否要將自己的那些夢境說出,可想到他始終未曾提及到的那些過往,她最終沒有言語。 * 喬綰和慕遲出城放紙鳶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 早在之前慕遲便已命司禮備好了紙鳶。 喬綰的是一只威風(fēng)凜凜的鷞鳩,比當(dāng)年她與景闌一同去放的那個要大上一倍。 而司禮給慕遲備的,原本是時興的錦鯉紙鳶,可慕遲看著那錦鯉便想到當(dāng)年景闌放的那只金魚,神色登時陰沉下來,命人親自做了龍狀紙鳶。 鯉魚躍龍門,方才能化龍。 而他定要比那破金魚好! 臨近前一日,司禮才將紙鳶拿來,彼時慕遲罕有的沒待在偏院,反而一人待在書房。 司禮在外等候良久,里面方才有了動靜。 他走進(jìn)書房,便望見一抹白影背對著他站在書案前,身上的白衣嶄新,墨發(fā)齊整。 司禮一愣,公子生得好看他自是知曉的,可眼下不知為何,明明公子還是以往那副模樣,卻總覺著哪里不同了。 “如何?”慕遲淡淡問。 司禮不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大驚失色。 公子這是……在打扮? “公子……顏色無雙?!彼径Y低頭,默默應(yīng)。 慕遲再未多言,只擺擺手揮退了他,許久倏地想到什么,轉(zhuǎn)身走到書案后,將一個紫檀木盒取了出來。 慕遲摩挲著里面的物件,神色恍惚了下。 仔細(xì)想來,他擁有的她的東西并不多。 可是,即便是搶來的,他仍舊歡喜。 最起碼,他希望往后她回憶起放紙鳶,想到的是他,而不是景闌。 翌日,天色格外晴朗。 一早慕遲便不見了身影,倒是吩咐人備好了早食。 梳妝打扮后,喬綰便腳步輕快地朝府邸門口走去,火紅的裙裳在身后拂動。 卻在看見等在馬車下的白影時腳步一頓。 如玉勝雪的容色,長身玉立,身上的白衣與她身上的紅裳樣式如出一轍,墨發(fā)高挽,美若芙蕖。 喬綰的目光卻定在了他的腰間。 那里墜著一枚香囊,香囊上的繡著清雅的翠竹,格外熟悉。 而香囊的右下角,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宛”字。 她親自繡的。 作者有話說: 當(dāng)初的狗子:把你的香囊故意扔給別的男人 ̄ー ̄ 現(xiàn)在的狗子:只能擁有你給別的男人的香囊┭┮﹏┭┮ (大概還有兩三章就正文完結(jié)啦?。?/br> (本章明晚18:00前評論有小紅包哉~) 第76章 、游玩 馬車晃晃蕩蕩地前行, 車窗半開,喬綰聽著街市上熙熙攘攘的聲音,偶爾瞥見慕遲腰間的香囊, 不覺出神。 這個香囊是她當(dāng)初送給聞敘白的,后來二人的親事作廢,她讓人將翠玉簪送還回去, 至于香囊也再未在意。 未曾想如今竟出現(xiàn)在慕遲身上, 依舊嶄新如初。 --